每次从气象路经过,看到那些刚收工的建筑工人正围在树下吃饭,饭菜自然并不精致,但他们却吃得津津有味……触景生情,我就会回想起打工生涯里的点点滴滴。
不安分的隔音棉
把软绵绵的隔音棉(软若棉花)塞到“龙骨”架构的墙体里应该不是难事。可是你也许不知道,隔音棉沾到身上,会让人奇痒难耐。
隔音棉一卡车接一卡车地运来,工友们可愁坏了。后来他们向工头推荐说买一些渔民穿的那种“雨衣”,全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仅露出一张脸来。但是这样也并非万无一失,隔音棉的飞絮依然见逢插针,它会通过脸上那唯一的一小块空间,潜入你的身体,与你来个“肮脏的纠缠”,甚至你的鼻孔也会吸附满了这种可怕的飞絮,真是要命。吃饭的时候老感觉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一样。全身被包在“雨衣”里密不透风,天气又如此炎热,身上溢出来的汗水常常会把衣服湿透。
全身湿漉漉的,又瘙痒难耐……这样的感觉真可谓“人间炼狱”。这时,最盼望的是收工后去冲个凉水澡。但是冲澡的时候,身上痒的地方也不敢去挠,因为往往越挠越痒,连涂“肤轻松”也不管用!第二天一早,往往又要穿上前一天穿过的衣服,开始新一轮的“人间炼狱”……
那个风雨飘摇的夜晚
东坪山。夜黑如漆,雨大风狂。
工友说想去书店租小说看,否则这漫漫长夜难熬,只是外面的雨确实有点大。我自告奋勇地说:想看什么书,我替你去借吧。
“这多不好意思,哪能让你去。”
“没事,我也想去找书看。”
“那麻烦你了,帮我带本金庸的《碧血剑》吧。”
于是,我撑上雨伞骑着单车去1公里外的一家书店借书。
到了书店,我如饥似渴地看起来,那情形犹如猪八戒掉进了女人堆里,这瞅瞅,那看看,呵呵——太喜欢看书了,给压抑的。一天只有25块工钱,还要刨去吃的、用的开销,我根本不敢随便花钱,所以虽然爱看书,但也常是三过其门而不入。
10点多的时候,书店要打烊了,我这才带着《碧血剑》准备回东坪山了。
我一手撑着雨伞一手扶着车把,在雨中艰难地前行。风像个喜欢搞恶作剧的孩子,时不时地把我的雨伞弄翻……我小心翼翼地骑着单车,如履薄冰。
不曾想,在一个拐弯的地方,还是出事情了。我正沿着路根慢慢地骑行,不料身后一辆大卡车突然左拐,我的自行车被带倒,我的腿也在车轮前方……车的前轮被压瘪了,所幸的是我在那一刻像弹簧一样弹到路边了,否则那和车轮紧挨着的腿恐怕难逃厄运。谢天谢地。就是单车压坏了,司机给了我100块给我去修单车。
我把车子扛到一家修车店那儿,还好,店门还开着。我向老板买了一些零件自己修了起来。修好后居然还余下40元,第二天我把身上的钱凑起来买了台照相机,热心地做一名“编外记者”。
工场挨打
那是一段刻骨铭心记忆——事情发生在厦门轮渡码头的海关大厦,让我难以启齿,我怎么会那么窝囊呢?
他们的吊顶坏了,工头派我去维修。我发现施工用的楼梯不见了,我找了好久才在我们施工区之外的一个楼道里找到了。原来是被大楼里的一群电工拿去用了,我有些生气地责问道:“你们怎么可以这样?要借用梯子也不说一下,害得我到处找!”,没想到楼梯上的家伙跳了下来,对我一顿拳打脚踢,他的几个同伙也围过来,虽然我拼命抵抗,还是寡不敌众,打到后来,我只能从头部把自己抱成团……
满腔哀怨无处诉说。后来侥幸逃脱魔爪,我报了当地的110.他们询问了一些情况,大约感觉这件事已成了过去式吧,或者他们每天接到类似这样的“鸡毛蒜皮”太多了,而且我似乎也没有受太大的伤,就说“我们登记一下”,结果也就不了了之。
街边淘书
当然,打工生活也不尽是灰色的记忆。比如街边淘书就是工余的一大乐事。那是在厦门瑞景新村附近,华灯初上时分,我和工友一起出去“压马路”,在马路边发现一个旧书摊,我仿若发现了世外桃源一般欣喜。
自从发现了这个“宝地”,我晚上收工后经常去那里溜达。旧书摊上的书品种繁多,雅俗均有。我在书摊上淘到了《写作通论》、《臧克家诗选》等书,我视若珍宝。一本《写作通论》被我看了几遍,后来在参加自学考试中,我侥幸过了写作这一门,也是得益于此。
大城市里不乏书店,但是书店的书虽然精美,但昂贵的书架对于一个打工的人来说实在太贵。虽然我也曾在工余换上最齐整的一套衣服“溜进去”打探过几回,但终因价格太贵,都没买成,后来也就渐渐地失却了兴趣。旧书摊只要花3-5块钱,就可以买到一本不错的书。真的应该感谢这些旧书摊,是它们为我的打工生活提供了难得的精神食量。
2009年3月29日清晨于昆明
这样一天下来,已经累得筋疲力尽,这位仁兄却还能有如此优雅的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