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梅泰洛夫
德国古典主义文学,在本质上是与排外主义,反动,杀人狂相敌对的;是与希特勒所私淑的菲德烈大帝的格斗中所产生而发展的。
德国古典主义文学的产生须追溯至18世纪的后半期,那时,德国的生活被普鲁士所统治,以其军力及残暴的虐待来压制各种自由思想。拜伦在《唐璜》(Don Juan)中说到普鲁士时有着下面的句子:
沉陷在死沼泽地中的国家呵,那里,准备一切都忍受的顺民,仿佛是驽马,在鞭的狂击之下奔跑。
克鲁伯斯笃克、莱辛、福尔特尔、哥德、席勒,所有这些德国18世纪古典文学的光辉象征,都明了普鲁士精神对于德国人民所造成的悲痛影响。沉落在德国俗物根性的窒息的氛围之中,他们却找到了创造崇高的人道主义作品的力量。他们富于诗意的激昂的“言辞”把人民引入进步的道路。
与压倒德国的专制的重炮相反的,法国1789年的大革命,在前卫的德国文学中,仿佛是自由和博爱的双声响起来了。我们知道莱辛在1778年写给他友人们的信中说道:“我们怎样能够在柏林保持健康呢?那里所见到的一切会使您每步都感到污染并毒害着您的生命的”。这不是现今法西斯柏林的原型吗?? ?莱辛在他的戏剧《军人之福》(Mlunt von Barshobm)中表示出人类的强有力,在《爱美尼亚·伽洛蒂》(Emilia Galotti)中他反对独裁政治,在《圣人拿旦》(N ithan‐der W else)中他宣传民族间平等的思想。
歌德在反动的艰难的境遇中创造了他的那些杰作,他不止一次地宣言民族间的平等;他说明有为着自由及进步的人间理想而服务的义务。“实际,普遍的宽容,”歌德写道,“惟有当我们使各民族能保持其固有的特色,在认为真正有价值的特殊的性质的条件下参加到普遍的人性的东西中来时,方能获得的”。
同样,这些自由及进步的人间的理想,在德国文学另一个优秀的模范作家席勒的作品中被肯定着。在《唐·卡洛斯》(Don Curios)中,诗人使保斯侯爵说道:“我爱人类”。《威廉退尔》这悲剧,关于反抗外来的压迫者的斗争,如今还像一种热烈的呼声似的鸣响着。
莱辛、席勒和歌德在造成德国民族之光荣的文学作品中都表示着他们的社会思想。希特勒的党徒们是永远都不能洗涤去他们凌辱席勒和歌德,莱布尼兹和黑格尔的德国文化的恥辱的。德国古典主义文学的这些杰作,对于污渎德国民族之灵魂并投降他们的国家到死亡及恥辱的深渊中去的德国现今的统治者们,是一种攻击。
海涅也早就很明白地指出德国所在应以发展的“普鲁士的路径”。他用他讽刺而猛烈的笔力,痛击着闭塞的古代日耳曼民族主义,“旧时德国人”对于人间的憎恶以及他们兽性的传统主义。请想一想海涅在描写“旧时德国人”的集会中辛辣而苛刻的幽默味呵:在高丁金(Goattingen)一个麦酒酿造所中,那些“旧时德国人”开出些名单来,准备自己获得最高权力的那一天放逐这些人。“法国人、犹太人或斯拉夫人第七代的子孙都要受着放逐或处于死刑,而个别在斧銊之下处死”。可见现今法西斯主义党徒们野蛮地虐待其他的民族时并不是十分新奇的;他们只不过在穷兵黩武德国反动的营地中比他们的祖先更其卑劣罢了。
然而,希特勒的党徒们却突然地想绞杀前卫的德国文学,突然地想禁止人民和其他民族的前进文化发生关系,他们在德国人民之中不能阻止爱好自由的民主主义的份子团结起来,这种逐渐地广大的示威运动突起者之一,便见之于德国反法西斯主义文学之增长。那些优秀的德国作家被强迫离开他们的祖国:他们中间有许多人,像缪桑(Erich M uchsam)和奥赛茨基(Karl Ossetsky),在法西斯刽子手的手掌中受袭而死;托勒(Erost Toeler),兹维格(Stetan Zweig)以及其他许多人都自杀了,他们的死,德国法西斯主义的良心上负着重大的责任。但多数的作家还是继续工作着,其中有许多人在苏联却找到了能给他们广阔地发展他们作品的第二祖国。我们可以举出乔哈纳·倍歇尔(Johaunas Becher)、威里·勃莱台尔(Wili Bital)、爱侣其·怀纳尔特(Rrich Weinert)以及其他的许多人来(均系自由德意志委员会主要成员)。
在法西斯主义执政以前,创造反法西斯主义文学最最著名的作品中间,则必须举出浮西脱温格(L,Fenchtwanger)的小说《成功》来。浮西脱温格在这作品中描写出使法西斯主义者对德国人民获得“胜利”的各种条件。作者充分地把握住存在于法西斯主义与德国金融界间的紧密的联系;可是他把法西斯主义的本原问题却简单化了。浮西脱温格的第二部创作《奥本海家族》,雄辩地叙述着在法西斯制度下知识分子的遭遇。这小说中的英雄们,在悲苦经验的打击之下,都懂得不能孤立远避,而应对法西斯主义作无情的战斗。青年般尔托尔特·奥本海(Bet t‐bord Oppenheim)便死于这种战斗之中,因为他不愿意在法西斯主义面前屈膝;可是他的死却系是一种为对敌人集中力量的呼声。
威里·勃莱台尔在《艰难》和《你的不相识的兄弟》中,描出了一幅法西斯刽子手们残暴而动人的图画。就在这些作品中,他指示我们怎样锻炼成反法西斯斗争者的性格。
有好多避难在国外的德国的作家创造了不少著名的历史小说,如浮西脱温格的《巴莱斯丁之战争》、《虚伪的尼洛帝》;亨利·曼(Heimio Man)的《亨利第四的青春期及老年期》、兹维格的《鹿特丹的法特士麦和麦哲伦》、弗朗西(Bruno Franch)的《赛万提斯》。在这些小说中,作者们是用了人类历史各种伟大的传说,爱好自由及思想的传统,极端地尊重为德国宣传部长戈蒂尔所厌恶的人间理智的传统而对法西斯主义提出抗议。
乔哈纳·倍特尔的戏剧《莫斯科前方之会战》是很有兴味的。作者写出了两个人物:杰夫哈尔提 · 诺埃尔(Gerhardi Noh),战车家,先期当过建筑技师,与诗人乔哈纳·霍尔旦尔(Johaunas Horder),他们二人都参加战争,无疑地,他们并不想掠夺,并不想侵犯,但这也不能使他们摆脱德国军队所犯暴行的责任。诺埃尔坚决地决定他的道路并不是法西斯主义的那种道路。他同着他的战车在俄国人的旁边通过。乔哈纳·霍尔旦尔则显著地达到了一个更为复杂的过程。一种私人方面的悲剧打击着他:他的弟弟被杀死在废沙墟下。人家向乔哈纳暗示着说这是波兰人的罪恶,但他却渐渐地知道了波兰人对于这事并没有作恶,他的弟弟是因为拒绝向波兰的妇孺们投弹,而被德国的一颗子弹打死了的。霍尔旦尔的踌躇不决被“秘密警察”所注意到了,于是人家开始对他监视,并且派他去处死两个俄国的游击兵;他必须下令活埋这两个犯人,霍尔旦尔拒绝这种刽子手的任务。人家在元旦的夜晚将他逮捕了,而判决犯罪杀死。剧变终止于埋葬霍尔旦尔的一幕上,这是一群反法西斯主义的德国兵把他安葬的。
原刊于《时与潮文艺》1944年卷2第5期,第113-11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