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巴凡尔·白乔夫
在我们工作场的矿山中，从前有两个年轻人去游览他们的草原。这是很远的，在塞凡鲁基加山那一边的某地方。
这是个节日，但是天气热得使人不再能够过节。是一个真正炎阳如焚的大热天呵！这两个人平时在山里——即是说在古米奥基刻山中——觉得疲劳了。他们从矿地中掘孔雀石和碧玉，有时也会发现结晶体的铜块。
其中一个青年还未曾结过婚，但是他的眼中却已经有着绿色的光泽。另一个年龄比较大些，为工作而憔悴了，眼睛中现着绿色，而面颊上仿佛凃着铜绿似的，并且这人咳嗽得多么厉害呵！
山林中的气候是宜人的，鸟儿们愉快地歌唱着，一种水蒸气从地面上升起来，空气是很清爽的。我们这两位青年于是感到疲倦了。他们来到了红山底矿山之中，在当时人家从那里是可以掘出铁矿质来的。我们这两位职工躺在一株裳球树荫影下的草地上，而且立刻就睡熟了。可是那年轻的一个突然醒来了，仿佛有人把他推醒了似的。他看见在一块大岩石近旁有个女子坐在一小堆矿石上面。她转过脸去把背朝着他，但是从她的辫子上面他却看出这是一个年轻的女郎。这辫发有着一种近于蓝色的黑色，它不像我们这里的女子那样在背中央作着波动状，它好像被焊着似的。辫子头上的那些丝结看来时而红色，时而绿色。它们是透明的，而且好像铜叶辫似铿锵有声。那年轻人，惊奇不止，睁大了两只眼睛。女子是个小个子，身材苗条动人，而且好动得无片刻静止。时而她俯首向前，仿佛在脚跟前找寻什么东西，时而她向后倒退，然后一左一右地弯腰屈身，两脚直跳起来，舞动着手臂，然后又重新俯下身去。总之。这不是一个女子，而是水银。人家听见她喃喃地在说什么，但用的哪种语言呢？并且在向谁说呢？是难于了解的呵！而且她一味地笑着。不消说她是很快乐的。
当那年轻人想对她说几句话时，有种意识好像在颈窝上给了一拳似的来袭击他了：
“天哪，这可是山中女主人呵！这正是她的衣服。我还没有见过她哩！是她的辫子使我看错了的。”
她的衣服，世上真无其匹呀！可以说是用丝的孔雀石做成的。有一种孔雀石正像这个样子。这是石头，但在肉眼看来好像是丝的，你真想伸过手去哩。
“真不幸呵！”那年轻人想道。“我要怎样做才能不被注意呢？”——他曾经听老年人说过这女子，孔雀石仙女，喜欢嘲弄人，对人恶作剧的。
他正在这样地想时，她转过身来了。她用她喜悦的眼光注视那青年，在微笑中露出她的牙齿来，并且对他打趣地说道：“你以为，斯旦巴纳·潘脱洛维基，人家对于像我这样的一个美女子，睁大了眼睛能没有用意吗？注视要受报应了。走过来，我们来谈一谈天。”
不消说，那青年有点害怕，但是装作毫无畏惧的样子。他鼓起了勇气。诚然，不错，这是一个不可思议的精灵，但是也不过是一个女子而已。而他却是一个男子；在一个女子面前发抖将是何等的可耻呵！
“我没有闲谈的时间，”他答道。“我睡得尽够了，我要去看我的草原了。”
她发出冷笑的声音来，然后她说道：“够做作了呢！走过来，我有事对你说。”
那青年知道没有方法可以躲避她了。他便过去和她接近，但是她却向他做了一个叫他绕过那矿山去的手势。
他便走了过去，于是他望见一些蜥蜴，那是成堆成堆的蜥蜴呵！各种各样的。例如：有些完全是绿色的，另一些是蓝的，有些近于蓝色或陶土色或饰以金黄的砂土色的，另一些像玻璃或云母石似的闪闪发光，还有一些像枯黄的草或是五颜六色的。
那女子哈哈大笑了，“不要踏死我的部队，斯旦巴纳·潘脱洛维基，”她说道，“你是这样的大和这样的重。而他们是这样的细小。”
她一鼓掌，那些蜥蜴便逃开去了，让出一条通路来。那青年走拢几步但又停住了；她重新鼓掌，并且老是带笑地说道：“现在你不再会知道哪里去安置你的脚了。倘使你踏死了我的从仆们，就给你不幸！”
他向脚下注视，地面消失了。所有那些蜥蜴都集合在同一地点：可以说这是一个镶嵌的花坛，斯旦巴纳向那里一瞧，天哪！这实在是个铜矿呵！各种各样的，而且刻镂得很好的。那里有云母石和方解石，并且有着各种使人想起孔雀石的金箔。
“斯旦巴纳基可，现在你总可以认识我了吧？”孔雀石仙女一边大笑一边问道。过后，她又继续说：“你不用怕！我不会害你的。”
那青年看到那女子嘲笑他，而且听见她说出这样的话来，感到很难堪了。他生气了，简直大声地嚷道：“谁能使我害怕？我既然在山里受苦，我还怕什么？”
“那才是个好汉呢！”仙女回答。“只有一个什么都不怕的人对于我才有用的。明天，到山里去，当你的总管到来时，你对他像这样地说（好好地记住这些话）：“铜山仙女命令你，命令你这恶臭的雄山羊，离开红山。倘使你再继续破坏她铁球帽形的物品，她将使古米奥基刻山所有的铜都向你那里流，你便休想撤退了。”
说着，她皱起眉头来了：“斯旦巴纳基可，你懂了吧？你在山里工作，你不是说，你谁都不怕吗？照我所叮嘱的话去向总管说，现在可以去会你的同伴了，但是千万不要对他说什么。他为工作而憔悴了，打扰他而要他来参加这件事是没有用的。我已经叫碧玉来帮助你。”
她鼓着掌，那些蜥蜴便逃走了。她自己也跃起身来，攫住一块岩石，跳了跳，就像一条蜥蜴似的，沿着那岩石疾驰而走了。在她手足的部分有着全然是绿色的动物的脚迹，一根伸长的尾巴，一条从脊椎骨直伸至那背上的黑线，只有那个头是人相的。她疾驰而走，到了山顶上，旋转身来说道：“斯旦巴纳基可，不要忘记转达我的话！你说：‘她命令你，命令你这恶臭的雄山羊，离开红山。’倘使你照我的话去做，我将把你当作丈夫。”
那青年厌恶得生气了。
“讨厌，多么脏呵！无论如何我不会同一条蜥蜴结婚的！”
她，看到他唾骂，大笑起来了。
“好，”她向他大声说道，“我们将来再谈吧。或许你会改变主意的。”
她在山中消失得非常之快，只有她的尾巴尖还可以看见一下。
只剩那青年一个人了。寂静包围住矿山。唯有他同伴的打鼾声从一堆矿石后面传出来。那青年便去弄醒了他。后来他们去游览他们的草原，在傍晚时候才回来。斯旦巴纳头脑中只有着一个念头：怎么办呢？向总管直说呢？这是很严重的。但是那总管确实是恶臭的，可以说是彻头彻尾地腐化的。什么都不对他说呢，又是很危险的。她是山中女主人，有权力将任何石头变为方解石。那末试尽你的努力罢！但是顶糟糕的：是那青年羞于在一个女子面前夸口。他考虑，再三地考虑了以后，便捏紧着拳头鼓起勇气来了：“管它的，我就照她所吩咐的去做罢。”
第二天，当人们集合在升降口前面时，总管到来了。全体人员不消说，都肃静地脱帽，这时，斯旦巴纳便上前去向他说道：“我昨天下午碰见了铜山仙女，她叮嘱我向你这样说：‘她命令你，命令你这恶臭的雄山羊，离开红山。’倘使你再破坏她铁球帽形的物品，她将使古米奥基刻山所有的铜都向山坳里流，你便休想撤退了。”
那总管气得胡子都发颤了：“你见了鬼吗？你喝醉了酒还是被鬼迷了？你刚才对我说的是哪一个女子？你难道忘了你在向谁说话吗？我将使你腐烂在山坳里！”
“这听凭你的势力，”斯旦巴纳答道，“不过她是嘱咐我向你这样说的。”
“用鞭子打他！”总管怒吼道。“把他投掷到山坳里去，在矿山中给他系上锁链！为了使他不至于饿死，给他一点狗吃的东西，而且要毫无怜悯地督促着他工作！倘使有一点不对的地方，就用鞭子重重地打他！”
那青年，不消说，挨了打而且被投入山坳里去了。监督——也是一个著名的恶徒——把他弄在一个顶顶恶劣的坑道中。那里面漏着水，矿质是毫无价值的，很早就该被抛弃了的。而且就在这种地方人家给斯旦巴纳上了铁锁。铁锁是被钉住在一根长链条上面，以便使他可以担当苦役。我们很容易猜想得到那是一个怎样的时代：人处于完全奴隶的地位。无论谁都可以倚势凌人的。那监督附加地说道：“在这个风凉的所在①逗留一下罢。你要掘出很多纯粹的孔雀石来！”——于是他指定了一个过分大的数目。
那是毫无办法的。监督一离开，斯旦巴纳便开始用鹤嘴锄来掘了。这年轻人依旧很得意。他想：这里倒很顺利。孔雀石就像有人在捧来似的堆积起来了，而且水也没有了，矿穴是干的了。“那真好。”他自言自语道，“仙女应该记起我来哩！”
他这样地想了以后，便有一道使人晕昡的亮光侵入这坑道中来了，而且他看见那仙女。
就在他面前，她说道：“斯旦巴纳·潘脱洛维基，你是个勇敢的人。你是值得尊敬的。你不怕那恶臭的雄山羊，你对他说得真好。来，来看我的嫁资！我也遵守着我的诺言的。”
这些话似乎使他不乐意，她突然忧虑起来了。之后。她鼓了掌，蜥蜴们跑来了，替斯旦巴纳解除了锁链，其间它们的女主人命令它们道：“在这里加倍地努力工作吧！并且要开出质地优良像天鹅绒似的孔雀石来！”——然后她对斯旦巴纳说道：“你，我的小未婚夫，来看我的嫁资！”
于是他们行进了。她打前走，斯旦巴纳跟在她后面。凡她停脚的地方，岩壁在她面前便自行打开。这些仿佛是广大的地下室，而且里面的墙壁是各色各样的。时而绿色，时而是饰着金似的黄色。有些墙上还生着铜花朵，另一些则是碧绿色或天蓝色。总之，是些灿烂夺目的宝物，仙女的衣服，也全是亮晶晶的：时而像镜子中的反光，时而突然变成苍白色，或者闪耀得像在一层金刚钻的粉末之下，或者又红得像镀了铜似的，然后重新现出绿色的反光来。他们行进，她渐渐地停止了。
“再向前去几凡尔斯脱，”她说道，“就只有黄色和灰斑驳色的石头了。用不着去看的了。我们正在红山之下。这里，在古米奥基刻山后面，是我最富有的领土。”
于是斯旦巴纳看见一个大房间。里面床铺桌椅俱全。四壁用缀以金刚钻的孔雀石做成的，而且那穹隆形的上盖带着一种近于黑的暗红色，饰以铜制的小花朵。
“在这里坐下来，”她说道，“谈谈天。”
于是他们坐在凳子上，孔雀石仙女问道：
“你看见我的嫁资了吗？”
“是的，我看见了。”斯旦巴纳答道。
“那末，对于结婚，你现在以为如何呢？”
可是斯旦巴纳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因为他已经有一个未婚妻，一个正直的女子，一个孤女，不过，她比不上孔雀石仙女的美丽是不消说得的。头脑单纯而平凡的斯旦巴纳满腹踌躇了，到后来说道：“你的嫁资是值得俄皇来娶你的，可是我是一个苦力，一个平凡的人。”
“你，”她答道，“我的好朋友，不要绕着圈子说话吧！请断然地回答：你愿不愿意我做你的妻子？”——于是她真的十分忧虑了。
斯旦巴纳便爽直地答道：“不可能的，我是已经和另一个女子订了婚的。”
说着这些话时，他心里想：她现在一定要生气了。可是，全然相反的，她却露出非常喜悦的神色。
“好少年，斯旦巴纳基可！”她说道。“倘使为了那总管的事情我称赞了你，对于这件事我是会加倍地称赞你的。你没有贪图我宝物的心思，你不以你的娜斯唐伽来交换一个石头女子。”那青年的确有个未婚妻名叫娜斯底婀。
“这里，”她对他说，“有点小礼物送给你的未婚妻。”于是她拿出一只孔雀石的大箱子来交给他。在那里面，有着女性的各种装饰品。耳环、戒指以及其他珍贵的首饰，即是一个有钱的未婚妻也往往不能齐备的。
那青年问道：“像这样的一只箱子叫我怎么拿得上去呢？”
“这不用你担忧。一切自然会安排好的。我会使你从总管那里解放出来，而且你将同你年轻的妻子生活得丝毫不觉匮乏。不过要好好地听从我的话：以后，永远不要再想念我！这是我所强迫你的第三件难事。现在，来吃点东西！”
她重新鼓了鼓掌。小蜥蜴们便跑来了，准备出很丰盛的饯肴：羊肉，牛奶麦粉羹以及按照俄国习惯所应有尽有的各种供献物。之后她对他说道：“去吧，再见，斯旦巴纳·潘脱洛维基！记住：永远不要再想念我！”——她自己眼中也充满了泪水了。她握着他伸出来的手，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那手上面而凝结成了珠子，积了满满的一手掌。“拿着，作为恩爱的表示罢！这些小石子是很珍贵的。你将成为一个有钱人了”，她一边说，一边将这些宝石交给他。这些宝石是冰冷冰冷的，而那双手是很热的，以致它战栗了一下。
斯旦巴纳拿了这些小石子，深深地鞠了一个躬问道：“要往哪里走呢？”
他也变得很忧愁了。她用她伸出来的手指给他指点方向：一条形同坑道的通路在他面前展开了，那里光亮得宛如白昼。斯旦巴纳走进这坑道；他重新被他所见过的各种地下的宝物眩惑了，最后，他来到了正是他在那里工作的那个坑道中。通路立刻关闭上，而且一切都恢复了原来的形状。一条小蜥蜴跑了来，把他的脚重新上了铁锁。这时候，那只礼物箱子突然变成很小很小的了，斯旦巴纳便把它藏进了胸前衣中。
不久那监督到来了。他本想嘲弄斯旦巴纳一番的，但是他检查到在他所规定的工作之外，斯旦巴纳还聚集着最好一类的孔雀石。“这真怪！”他想道。“这从哪里来的呢？”于是他深入坑道之中，向周围审查了以后，说道：“在这样的一个坑道中，真是要多少便能够开出多少来的。”——于是他把斯旦巴纳调到另一个坑道中，而将自己的侄子安置到这里来了。
第二天，斯旦巴纳又从事于劳作，他所掘出来的又都是些孔雀石，而且还混合着很好的生铜结晶体，至于那另一个，那侄子，——请你们想想看！——只开出些没有矿质的岩石和方解石来。因此那监督发觉其中必有缘故了。他们便到总管那里，将全部底细都向他陈述了。
“不错，”他说道，“斯旦巴纳把他的灵魂出卖给魔鬼了。”
听了这话，那总管答辩道：“他出卖他的灵魂，随他去，可是我们，我们正应该利用这种地方。倘使他能够掘出１００兽特的大块孔雀石来，就准许释放他。”
那总管便命令给斯旦巴纳解除开锁链，而且停止在红山中工作。
“谁知道呢？”他说道。“这蠢家伙也许说得很有道理。而且那边含有铜质矿物在铸造方面也有妨碍。”
监督把总管所要说的话通知了斯旦巴纳，斯旦巴纳答道：“谁会拒绝解放呢？我尽我所可能地去做，但能不能做到，这是要看我的运气的。”
过后不多几时，斯旦巴纳便发掘出人家所苛求他的那样大的石块来。人们把它抬到了地面上。所有的人都伸长了颈子：这怎么可能呢？但是斯旦巴纳，并没有被释放。人家写信给矿山主人报告这大石的事情，而那主人，怎样呢？你听我讲，竟亲自从圣彼得堡赶来了！他将全部事实查问了以后，便召唤斯旦巴纳来。
“好好地听我说，”他对他说道，“你倘使能够掘出至少可以雕五刹全纳①长的圆柱的孔雀石块来，我凭我宽大的诺言将归还给你自由。”
斯旦巴纳答道：“人家已经给我吃过一次空心汤团了。我要利用这种教训。首先你要在我的解放证书上签字，然后我尽可能的去做，再看究竟如何！”
主人当然咆哮而顿足了，可是斯旦巴纳并不肯放心：“还有一点，我几乎忘记了，”他说道，“在我未婚妻的解放证书上也给她签字，所以要如此做：因为我虽被解放了而我的女人却还在奴隶的地位。”
主人想：“这个小个子倒难得对付。”于是他把解放证书交给他。
“那末你就拿去吧，但是要当心好好地工作呵！”
斯旦巴纳呢？他便知足而重复地说着：“天哪，这真要看我的运气了！”
不消说得，斯旦巴纳又发现了所要求的大石块。这在他是很容易的，因为仙女帮助他穿击那山腹。人家把那孔雀石雕成了圆柱子，而抬到地面上来，主人于是把它们送到圣·彼得堡最漂亮的一座教堂之中。据说：斯旦巴纳最初所发掘出来的那大石块还保存在我们的城市之中。人家把它当做难得的宝物似的保藏着。
斯旦巴纳被释放了，可是所有的宝物也似乎从古米奥基刻山消失了。人们在那里开出很多很多的青石来，尤其是方解石。至于书本上面所记载的铜，不再听见说起了；孔雀石也同样地消失了。洪水到处泛滥，人们惶惶不可终日。从那时候起，古米奥基刻山便崩塌了。之后，完全被水浸没了。据说：仙女对于把圆柱子拿给教堂的事情很生气。这并不是它所应该有的。
斯旦巴纳也并没有获得幸福。他结了婚，成立了一个家庭，造了一所必不可少的房子。他本当安静而愉快地生活着的。可是相反，他却变得十分忧虑，而且他的体质也衰弱了。他眼见着自己消瘦了。
他虽然生着病，但还是带着小猎枪照常去打猎。他时常走向红山的坑道那方面，却从未曾带猎获物回来过。有个秋天，他出发之后，便不再回来了。
他的失踪一天一天延长下去？ ？人家想：他究竟会到哪里去了呢？人家当然集合了一些人去找他。而他却倒毙在接近坑道的一个高巉岩的山脚跟前；一种灿烂的微笑使他神采奕奕，并且在他近旁躺着他的一粒一弹都没有放发过的小猎枪。
第一批跑去的人回来说他们看见死者的旁边有着一条非常大的绿色的蜥蜴。在这一带地方他们从没有见过这样的蜥蜴的。它好像在看守那死者，昂着头而泪水从它眼里流出来。当人家走拢去时，它便逃跑了，爬上那巉岩而不见了。死者被抬回家来，人家给他沐浴身体时，发现他有一只手握得紧紧的，握着小小的绿珠子，满手都是的。在场有个识货的人，看了看那些扁斜的珠子，说道：“这是些铜碧玉呵！很难得的宝石，娜斯底婀，他遗赠给你多少贵重的物品呵！这些宝石他从哪里得来的呢？”
娜斯泰西婀①，他的妻子，说死者从未向她说起过这些宝石。当他们还没有结婚时，他送过她一只箱子，一只孔雀石的大箱子，里面盛着很多的好东西，但是没有像这种样子的宝石，不，她从来没有看见过的。
人家想从斯旦巴纳痉挛的手掌中取出这些宝石时，可是它们一散便成为粉末了。人家不知道斯旦巴纳那些宝石是从哪里得来的。后来有人去红山探险，也只发现些带铜色光泽的褐色的岩石。
直到后来才知道斯旦巴纳握在手里的是铜山仙女的眼泪。他不把这些眼泪出卖给任何人，他秘密地将它们保存着，而且在握着它们的时候他才死的。你有什么话说呢？
这就是所谓铜山仙女！
对于在她路上的恶人，她给予不幸，而对于好人，也只给很少的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