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长贵在监狱的代号是6820,意思是1968年第20号犯人。据阎长贵讲,他被投进监狱两年多,没有传讯没有提审,没有书报,没有纸笔,除了一日三餐保证人最低限度地活着,一切人与社会接触、交流的工具都没有。他像被世人遗忘了,除了看守没人理睬他。阎长贵成了完全与世隔绝的人,几乎变成了聋子、哑巴。他盼望提审,是因为可以与人说话,他像身陷囹圄的困兽,甚至找茬儿和看守吵架,为的就是张口说话。为了不使说话功能退化,他每天背诗词和自编顺口溜。不能与人说话,但大脑不能停止思维,阎长贵的脑子里无时无刻不在想问题,越想就越想不通。为了强迫自己不去想,就每天坐在床头前数暖气罩上的网眼,一遍又一遍,循环往复。一旦停止数数儿,又开始思考,这种痛苦使他备受煎熬。当时阎长贵的念头就是,只要让我出去,干什么都行。
两年多以后,直到1970年春才有了第一次提审。阎长贵说:当时在秦城监狱连提审都是一种享受啊,因为可以和人说话。以后的情况稍有改善,可以读《毛选》和看报纸。几年下来,《毛选》中的每篇文章他都读了几十遍,其中《论持久战》读了有上百遍。为了能有文字的东西看,每天看过的报纸他不让看守拿走,看过的还反复看,用以消磨时间和增加知识。阎长贵说:八年如果用来学外语,起码也能精通一门啊。
1975年5月,阎长贵被释放,并被直接送到湖南西洞庭农场劳动等待结论。农场职工只知道阎长贵是一位特殊人物,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当时刚释放过一批战犯,猜他是战犯太年轻,作家体验生活也不太像。尽管猜不出阎长贵是什么人,但是农场职工还是热情地接受了他,处处予以关照。1975年10月,上级宣布了给阎长贵的结论:妄图用假材料陷害中央负责同志(负责同志当然指的是江青)。留党察看一年。阎长贵劳动了一年多,被调到农场中学当教师,开始教数学,后来教政治,又当了一年中学校长,后被调到农场宣传部当理论干事。
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大批冤假错案得到平反。阎长贵的冤案也于1979年9月得到了彻底平反。1980年3月,阎长贵回到了北京,回到了他离开了14年的《红旗》杂志社,重新做起了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