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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悒死木死

到巴黎的中国人大约没有一个省得了到皇宫画院去走一转,但大部分人得到的利益无非腿酸肩疼眼花心烦,再没有别的了。就是稍微有美术知识的少数,到了这真的艺术的宫里,从希腊看到罗马,从复兴时代看到近代,从上午到下午,从南宫看到北宫,也只象是一个没有胃口的病人坐上了一桌无珍不备的满汉全席,明知一碗碗蒸着热汽的都是异味,但他只能对着呆看,即使勉强夹一筷放进了口去,也还是辨不出所以然来,他们从乔岳陀(Giotto)看到法仑謇斯加(Franeesca)——从铁青(Tltian)看到夏尔屯(Chardin)——从普善(Poussin)看到特拉克洛洼(Delacroix)——从华都(Wattean)看到米勒与哥罗——他们只觉没有一张他们敢下批评,都是好的,但那些伟作各有的妙处在那里,他们画法与画理的不同在那里,在这一群名家相承的中间曾经有过多少艺术与一般人生观的革命,在现在做紧邻的画家当初曾经在艺术上做过怎样几于不共戴天的仇敌——这些事本来不用他们随便看看的先生们管,他们也往往不愿意费闲工夫去过问,反正做官的盼到了升官,做生意的盼到了发财,学铁路工程的管了火车头,学纺织的招足了纱厂股份,他们这辈子就有了堂皇的交代,还来管什么艺术,管什么人生!但如果教育的目的是不仅叫你怎样到社会上去混一碗饭口敢,如果教育的目的是在启发我们内在的灵性的人格,引起我们在物质生活外同时实现性灵的生活,那我们就得注意到人类共有的艺术,那是人类性灵活动的成绩,凡是受过教育的人们应得有至低限度的了解与会悟,因为只有在性灵生活普遍的活动的平面上,一民族的文化方才有向前进步的希望,我们不轻视伟大的火车头,它的吼声可以使睡梦中的乳孩们哭醒,它前头八千支烛光的电灯可以使一切野鬼们惊心;但我们同时也盼望同胞们对于艺术的信仰增高,兴趣加深,不要把弄颜色的仅仅看做“画师”,上戏台的一例看作“戏子”,因为迟早有一天你们会知道(也许你们及身来不及知道)画师的颜色里有你自己最秘密的情感,戏子调门里有你们最隐讳的想望。

艺术。人生。解放。自由。这些不随熟的字就比如一件毛蓑衣,除非你亲自贴肉穿上了身去你不会觉得真的他们有叫你浑身发痒的怪事。如其你这辈子从不曾有过这浑身发痒的经验,我不仅替你可惜,我还替你可怜,因为这不曾发过痒的人还只是在孟婆亭前喝了孟婆汤原封末动的来路货,他在这世上除了骨头见天加硬再没有别的变化!他是一个活着的木乃伊!就比如夏天中了暑头眩脑胀的昏沉,得靠行军散的力量,叫鼻子尽义务,恶狠狠的打上几个大喷嚏,脑筋才能回复清醒,这时代的性灵生活也得靠一撮行军散的力量使劲的打上几个大喷嚏才有惊醒的希望。我的鼻子,他们现在唯一的巴望是一大串强有力的喷涕!

我本来是想在刘海粟先生这篇短文后背附加几句切题的话,谁知这来又跑了野马。刘先生说特拉克洛洼是十世纪画史里浪漫派的先驱者,关于浪漫主义应有的状词动词助动词齐先生的讲义里已经齐备用不着我来帮忙;他也说明了古典派与浪漫派相反的特点与特拉克洛洼一生的贡献;我想添说的是几句题外的话。我是不很喜欢德国人的,因此我也不很喜欢他们做学问的方法,尤其是他们玄学与他们的文艺批评。想着德国的批评家,我就联想起中西大药房一类的药铺子,铺子里架上排例着整齐的药瓶,药瓶上贴着整齐的签条,签条上贴着整齐的药名:散拿吐瑾不是泼拉图,百灵机不是玉树神油。德国派(现在差不多征服全球了!)批评的分类题签是各式各样的“悒死木死”(“isms”)古典悒死木死!浪漫悒死木死,自然悒死木死……他们不把一个作者生生的装进一个瓶子塞上软木贴上题签放上分类架上去万寿无疆的永远安着才算完事,他们的良心,就不得安顿,晚上就不得安眠。我们未尝不佩服他们的勤劳以及给我们浅学者间或的便利;但我们同时也得知道文艺的作品究竟不是药房的产品,它那特点是和不是异,是一致不是分歧,是不变的传统精神,不是一时间一运动浅薄的乖僻。运动就比如水闸,它那一阑激起水的下流的动力,使平流变成急瀑,溅起无穷的珠沫,但水的性质,河的本体却并不因此改变。

我们看东西站得太近了反而看不出等量与匀分的要素,容易把偶然或附带的情形看作不变的品格;我们容易宣言一个美妇人脸上的毛孔有茶碗口一般大,却忘了声明我们的观察是应用显微镜的结果。美妇人的脸是不应得用显微镜去看的,人类智力与灵性的活动也不能勉强用主义去标类的。就比如刘先生讲的特拉克洛洼,我们就用这个凑手的例:我不知道刘先生见过特拉克洛洼的本画没有,但是曾经认真看过巴黎画院的,我敢说,一定不会在事实面前这样坚确的肯定主义与运动的分界;复兴时代的画,不论是威尼斯派,翡冷翠派,西安尼斯派,朗巴提派,我们现在都看见作古典派,至少“古派”,但就事实看,一个铁青与丁涛莱朵(Tintoretto)的色彩至少也有特拉克洛洼的浓烈与放纵,更不说鲁彭斯(Rubens)或是西班牙的哀儿葛莱各(El,Gre co)了,就是与特拉克洛洼站在敌对地位的恩格莱(In gres)的画,在现在看来,也未始没有与特氏的相承,甚至偶然同时期的记认。所以在我一个完全外行看来,这种严格的分类,这种过分侧重运动的说法,不但不是艺术教育的一个帮助,并且容易使一个诚心想欣赏艺术的初进者惶惑。这地方的确有一个分别,我以为现在讲艺术的应得注意:彻底的讲,拿一套没有真经验托底的大字,什么主义等等,放在口里当“留阑香糖”咀嚼,虽则没有多大害处,到底真味道也很有限;我们要逼着年轻人们觉悟的,如其我们有这样捅力,是他们内在的认识美的本能,使他们肉眼的背后开张一只灵眼,使我们对着伟大的艺术或不自然时候可以自然的感着一种异样感美的激震,再从这情绪的反动里得到扩大性灵境界的补剂。这是我们期望的目的。再说实际学画的人更应得躲避,“悒死木死”的灾殃,因为我个人就不信有人能按着某种主义来画画,或是拿定某概念来雕刻。

即使他能的话他那成功的秘密还是他原有的艺术天才,决不是别的什么。从事美术的学生们,不论你们是画是雕是造,反正你们的事务是在经由你们的手,不是你们的口,在某种特定的材料里实现你们的特种的心灵活动——“艺术思想”(aestheticidea),再则你们的事务是在经由你们的眼,不是你们的耳,摄取事物形体内蕴的意义,以及感悟色彩的秘密;这看进去的经验就是你们艺术思想的来源与营养。所以说得过分一点(有时话是要说过分些才能引起注意)你们在从事艺术的时候简直可以塞住你们的耳,关起你们的口,集中你们的注意给你们的眼与你们的手,把你们的在内的艺术思想不仅“实现”,并且“活现”在你们的颜色里,或是石头上;只要你们的作品成功,自会有人发明一种新式的悒死木死装潢你们,用不着你们事前拿没生气的悒死木死来羼杂你们的思想。你们可得听清了,我的话决不是反驳刘先生的意思,我只来顺便说几句外行话。说起特拉克洛洼,在他当初的确是一种很显著的反抗努力,从他的工作里我们可以得到教训与灵感。他初起也是穷出身,虽则他父亲曾经做过短期的外交总长;他画成第一张作品(“The Bargueof Dante”)时他穷得连架子都配不起。胡乱拿几条木块钉成四方涂上黄颜色拿出展览过的。所谓浪漫运动里面的几个大师,不论是诗人画师或是小说家,换一句说法,为是“重新张开了眼来看宇宙看人生,并且张开的确是他们自己的眼”这么一句话。华茨华斯,开茨,康斯太勃儿(Consatable),兜纳(Turner),佛洛贝尔,特拉克洛洼,全是的。特氏长在马赛,法国的南部,那边阳光亮,地面色调浓,这也是他画术重色的一个原因,英国康斯太勃儿那张名画《千草车》在巴黎展览使他在两星期内修改他已成的一张画,《西乌屠杀圆》,色彩浓烈到他同时的作者绝对不能容恕极度,有人讥笑说这不是西乌的屠杀,这是画术的屠杀。但特氏在那时大胆的尝试的背后,与英国的兜纳一样,确有独到的心得衬托着,不是好奇,不是炫异,所以他的颜色在他的画本上是活的呼吸,不是死的质料,他颜色的研究极深,他自己会调制,这是他的贡献。他的画都取材于诗人,充有强烈的情感,这点刘先生文里已经有了,还有一点刘先生不曾讲起的是当时有所谓东方派Orentalists者,也是他的始创,那是他到非洲摩洛哥去游行的结果。

特拉克洛洼,虽则在当时画界里是一个“叛徒”,但他自己是极谦恭的一个学生,他最尊重传统精神,他的灵感的远源是米格郎其罗,铁青,鲁彭斯几位大师,水让(Paul Cezanne)他的同乡是很崇拜他的,他常常临摹他的素绘。话匣子(一)

——汉姆雷德与留学生一个自命时新甚至激进的人多的是发现他自己骨子里其实守旧甚至顽固的时候。最显著的是讲政治,在三四年前热烈的崇拜列宁,信仰劳工革命的先生们这时候在中国不仅笑骂想望共产天国的青年,并且私下祷祝俄国革命快快完全失败,给他一个自夸高见的机会。思想上也是的;十年前的老虎这时候全变了猫了,而且大都是煨灶的倾向,从此不要说人,连耗子都“办不了”;人后的转变更快了,在这时候张牙舞爪的能有几天威势,看着,不久我们的孩子都会到椅子底下拉住他们的尾巴把他们倒拖出来!神奇化为腐朽,我们每天见得着;但谁见过腐朽复化为神奇?

前年我记得有一晚我与西滢西林在新明剧场差一点乐破了肠胃;我们买了一个包厢看李悲世一群新剧家演的《汉姆雷德》,据陈大悲的道歉辞令说,那是莎士比亚的四世孙;莎翁的戏兰姆先生写成故事,林琴南先生又从兰姆翻好古文郑正秋先生又从林琴南编成新剧,最末了特烦李悲世先生开演这空前的中国汉姆雷德。我们不能不乐。同时看客中受感动的自然有,穿天鹅绒衫子的女太太们看到奥菲利亚疯了的时候偷揩眼泪的不少。我们这几个人特别的受用,人家愁时我们乐,人家哭时我们笑,有我们的理由。我们是去过大英国,莎士比亚是英国人,他写英文的,我们懂英文的,在学堂里研究过他的戏,至少汉姆雷德,在戏台上也看过,许还不止一次,我们当然不仅懂得莎士比亚,并且认识丹麦王子汉姆雷德,我们想象里都有一个他,穿丧服的,见鬼的,蹙着眉头捻紧拳头自己同自己商量——“死好还是不死好”?李悲先生的汉姆雷德是一个新式汉姆雷德,穿一身燕尾服,走路比奥菲利亚还要婀娜,口气(一口蓝青官话,父王长,母后短)比奥菲利亚还要温柔,一时候跪下一条腿去亲吻奥菲利亚的手算是求婚的意思,顺便博得池子里的鼓掌。我们眼睛长在头发心的英国留学生怎的不笑断肚肠根?所以这算是我们新剧的成绩,汉姆雷德,丹麦王子,莎士比亚一定在他那坟里翻身哪……

英国留学生难得高兴时讲他的莎士比亚,多体面多够根儿的事情,你们没到过外国看不完全原文的当然不配插嘴,你们就配扁着耳朵悉心的听。要说艺术的戏剧,听清楚了,戏剧不是娱乐是艺术,纯粹的最高的艺术,是莎士比亚莫利哀一流的神品,不是杨小楼去盗马,余叔岩去闹府,说起艺术两个字管子里的血都会转得快些的,这事情当然更是我们留学生的专利了;我们不出手艺术那蜗牛就永远躲在硬壳里面不透出来,没有我们是不成的,信不信?哼,穿燕尾服的汉姆雷德,猫都笑瞎眼珠了!

这是我们高明新派人腔子里的话,虽则在事实上我们还不屑多费唾液多难为呼吸跟那班人生气,几声冷笑,一小串的鼻音,也尽够表现我们的蔑视了。

同时报仇的神永远在你的背后跟着,随你跑得多快。最近伦敦戏剧界的新花样是一出老戏,不是别的,就是汉姆雷德,并且还是莎先生的原本,没有重要的改动,大得发,没有一篇评文不称赞,最难服事的批评家都笑着点头了。你知道这新汉姆雷德不同的地方在那里?第一点,顶要紧的,是丹麦王子,连着的父王母后,不成事实的丈人,生生疯死的奥菲利亚一群人的衣服全都就近请教彭街上的裁缝,没有跑回三百年去作成依理查白斯时代的成衣师父。奥菲利亚穿短裙子,太子穿白法兰绒运动裤,戴艳色领结(服制都不管了),在朝庭上大大方方的做他的戏。第二个新花样是跟着短裙子白绒衤夸来的;说话也变活了,原先是一顿一顿的念诗,因为不如此莎翁的诗就给糟踏了,这回可随熟了,鲍郎尼斯教训儿子也就比你家尊大人在你出门时嘱咐你几句小心话不差什么神气,汉姆雷德自得其乐的演说也就比我们日常空下来没事做自言自语不差什么威严,奥菲利亚对太子说话也就比你的爱人怕你生气跑来陪小心不简单一句话,这回伦敦的新汉姆雷德离着李悲世先生们在新剧场做的比在我们大英国留学生的想象中的莎翁杰作距离贴近得多!

留学生当然不服气,当然还有自解的话说,但我们现在没工夫听了,唯一崭新的教训是不要太自以为是了,有时候分明极荒谬可笑的试验未始不包涵着相当的暗示,分明山重水曲的转湾未始没有花明柳暗的去处,势利是群性动物的一个通性,本质不同就是:有名利的势利,旧儒林外史式的势利,有知识的势利,新儒林外史式的势利,方向不一样,势利还不一样是势利。我们里面很少人反省到单只会一点洋文的小事暗全把我们变成了不自觉的“夜郎”,这是危险的,因为做夜郎的结果往往是自大的烂泥砌满了原来多少通气的灵窍。那晚我们上新明去看丹麦王子还不是存心去取乐?谁也不曾在直乐的时候抽空想一想这古戏也未始不可新做的可能。我们明里或暗时都赞成活时代用活语言造活文学,但等得丹麦王子穿上了北京饭店里跳舞适用的“活”衣服我们就下面顿足上面笑酸牙根骂人家胡闹!

等着……古戏新做,古诗新读,古话新说一类的可能性大着哩。我此时想象一个空城计的诸葛军师穿一件团花蓝缎袍戴一顶面盆帽,靠着北海漪衤阑堂一类的栏杆心平气和的对一个脸上不擦白粉的司马懿谈天。为什么不成?这回我在柏林见一次新衣装的茶花女奥配拉,唱还是照旧,姿势也还是照旧,说老实话,有点看不惯。就比如梅兰芳唱时装新戏,拿着一块丝巾左牵右牵的唱二簧慢板,其实有点看不惯。很可惜我们看不到伦郭的新汉姆雷德,听说他们还要继续试验别的旧戏,撇开了不自然的戏台惯习,用自然的演法来发明剧本里变不掉的精彩。至少是有趣并且有意味的尝试,我敢说。

临了话还得说回来,我开篇第一句话是“一个自命时新甚至激进的人多的是发现他骨子里其实守旧甚至顽固的时候。”我们如其想望我们的心灵永远能象一张紧张的弦琴挂在松林里跟着风声发出高下疾徐的乐音,我们至少消极方面就得严防势利与自大与虚荣心的侵入。肚子里塞满茅草固然是不舒服,心坎化生了硬石头也不见得一定是卫生。留学生的消化力本来就衰弱,因为不是一时间吃得太多就是吃得太快。胃病是怪难受的。话匣子(二)

——一大群骡;一只猫;赵元任先生我第一次见识赵元任先生是在美国绮色佳地方一个娱乐性质的集会场上。赵先生站在台上唱《九连环》,得儿儿得儿儿的滚着他灵便的舌头。听的人全乐了。赵元任是个天生快活人——现代最难得的奇才。胡适之有一个雅号,叫做“不可救药的乐观主义者:他的嘴唇上(有小胡子时小胡子里)永远——用一个新字眼——”荡漾“着一种看了叫人忘忧的微笑。这已经是很难得了;但他还不能算是天生快活人。赵先生才是的。赵先生的微笑比胡先生的”幽雅精致得多;新月式的微笑;但是你一见他笑你就看出他心坎里不矫揉的快乐,活动的,新鲜的,象早上草瓣上的露水。

真快活的人没有不爱音乐。不爱唱歌的。赵先生就爱唱莲花落,山歌,道情,九连环,五更,外国调子,什么都会。他是一只八哥。

因此赵先生的脸子比较算是圆的。看现代的心理状态,地支里应加入一只骡子。悲哀,忧愁,烦闷,结果我们年轻人的脸子全遭了骡化!因此赵先生在我们中间,就比是一群骡子中间夹了一只猫。

赵先生对这时代负的责任不轻。我们悲,赵先生得替我们止;我们愁,赵先生得替我们浇;我们闷,赵先生得替我们解。

好了!好容易赵先生光降我们晨报副刊了。我们听听他的开场是什么调子?

得儿铃的钉,

得儿弄的冬,

得儿浪的当,

得儿拉的打——

放开胆子来,

请大家做个乐观家。

“这年头活着不易”!悲调固然往往比喜调动听,但老唱一个调子,不论多么好听,总是腻烦的。在不能完全解除悲观的时候,我们无论如何也还得向前希望。我们希冀健康,想望光明,希冀快乐,想望更光明更快乐的希望。生命的消息终究不是悲哀。它是快乐。不是眼泪;是笑。在大笑的冲洗里,我们的心灵得到完全的解放,生机得到安全的活动,兴味,勇敢,奋斗的精神,那时全跟着来了。春天雷震过后泥土里萌芽的豁裂,是大自然的笑;我们劫难过后心坎里欢忭的豁裂,是生命的笑。时候到了,我们不妨暂时忘却十字架上头颈倒挂的那个;忘却锡兰岛上闭着眼睛修行的那个;忘却“天生德于予,桓其如予何”自解嘲的那个。我们要另外寻宗教,寻神道,寻信仰。我们要更近人情的,更近生命的,更自然的一个象征,指导我们生活的方向与状态。我们要积极动的,活泼的,发扬的,没怕惧的。

我动议我们回到古希腊去寻访我们的心愿。水草间逍遥下半身长长的毛“彭”(Pan)何似?树林里躲着性馋最狼藉的绥透士(Satyrs)何似?维奴斯堡格山洞里躺着肉艳的维奴斯何似?

还是那伟大的达昂尼素斯(Dionysus),他的生命是狂歌,他的表情是狂舞?大家来呀:——

得儿铃的钉(轻轻地),

得儿弄的冬(渐响),

得儿浪的当,

得儿拉的打(极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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