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关窗的小屋里待得久了一些。并没有听见雨声,直到它们在窗外已经足够湿润了,饱满了,突然,那些声音涂着咸的味道,一弯挤碎的月亮,从窗子的缝隙溢进耳朵。“哗”——或许,我听见的并不是雨,而是想要下雨的心情。“淅”——我没有摸到雨水,或许,它的本意不是让人们感到潮湿和困倦,而是想要在没有表情的城市上层滴一些微笑。渐渐,和我一同待在小屋里的声音更多了,整个房间像是一颗憋满绿色的春,就快要撑破没有名字的它们,流出一个心情平静的我。
夏天的呼吸和温度,是能够瞬间抽紧一切生命的能力,一些闭着眼睛的小动物重新睁开眼睛,但它们眼睛的睁开却让别的什么永远闭上了眼睛(蝉和小飞虫都不会怀疑这点)。在夏天没有哀伤叹息的生命,不管是生存还是死亡,都浸没在雨声中,我不认为那是种暂时性的休息,它们中的很多一定想要永远安静在每天无数人们停留、散步或是游戏的脚下(人们不会注意脚下,但遗憾的是风景永远在那里)。但我的眼前却永远是那么地生机勃勃,充满了夏雨的生动目光。即使他的嘴角只有相同的句子,只有随着外界温度的改变而不断改变自我的心态,只有穿过身体的各种颜色让我无法怀疑他们确实来过了,来过顺着玻璃窗滑下的水珠或是水流,无不耸肩膀地颤抖着夏。眼前,无数的花儿、三叶草、小飞虫被雨的一根纤细的手指涂抹在阁楼屋檐的一角,从此以后,就不再以“自我”活着了,它们的“自我”只有时间一个人的表情。这一些美丽而诡谲的现象在雨的断裂、合拢中被呈现了,可我在小屋中错过了,隔着浅浅的疑问和玻璃,不知道他们下一秒还会抖落下什么。
在雨的声音、眼睛、湿度下,暑假就这样在百无聊赖的思绪中发芽了。夏嫩绿的手指点在每天麻雀唱歌的地方,变成雨或风,那是他的自由。忘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了,期盼暑假的心情开始每天发一点幼儿小的芽,直到它真的开始、来临了,那种希望却像一颗干枯的种子般,蓦地缩小了。它缩在不知是哪一滴的雨中,纷纷地下,细而冰凉。真实地藏在毕业时的泪水中,我无法用一种有效的办法,握住它,保存它,并且记住它。我记不住什么,就像已经错过的每一场声音中的雨,它们用身体无比真实地触摸到世界的记忆和硬度了,那比无边的记忆力还要珍贵,没有什么能带走记忆,而记忆却什么也带不走。
玻璃窗上出走的雨水留下说不清楚的表情。看着我。
抽开细碎的注视,无数细小的,激烈的,安静的,饱满的雨含着夏飘落,你从哪里带来了他们,又将从哪里将他们带走。夏,你有没有想过,你带来了他们连哭泣都会被误会成微笑,我无法折一枝花儿送到你的眼睛里,这样的颜色不适合告别你和雨,却适合在早春挤出最初的那片笑。有时,在梦中,有时,在紧闭门窗的房间里,我听不见你,你在窗外离我眼睛很近的地方唱诗,将告别的距离捏成可长可短的长度,让我觉得“再见”很遥远,而不是现在。还有“淅淅沥沥”或是“沙沙”,像是在另一个空间敲打我的窗户,却在我们分开很久以后的日子淌不出一滴比雨更真实一些的泪水。细小的箭来自空中,非常准确地穿过鸟儿的喉咙、大树的眉心,然后带着悦耳的歌声和自然的颜色射中我。那是你,雨。没有人在你的剑柄下痛苦过。
我不了解你,没有你的名字。雨。可你的每一次出场,都伴随着浪漫和残忍,你的每一次出走,都伴随着必定会从这个世界上离开更多。可他们在你的名下只能拥有伤悲,无法拥有眼泪。
这一次,窗为他们的声音而打开,但有更多的雨出走在人们忙碌的时候。当满含注视和颜色的他们真正离开的时候,永远不再是这一批,这些雨不会有相同的名字和自由,即使多数的人们并不知道,但在事后却从双眼中慢慢地回忆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