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是最容易发觉惊喜的季节。
只是漫无目的的行走,突然被一种幽暗的清香勾住思绪,很像是遇到一次默契的打招呼方式,但并无声音和微笑,只是一种清新气息的存在,便能使人愉悦而确信地走向它。
那些宛若淡黄色米粒的花儿簇拥在以绿为托盘的背景下,像很多粒关上电源的星星,而星星是没有香气的吧?而我是否能够这样形容——那是些浸泡在无数心愿中的星星,所以才能够如此芬芳。它们被叫做什么名字呢?这安插在主干街道上被用作为环境提神的植物,是否也需要一个官方的姓名?大概是少有拥有好奇心来了解它们的行人,明确的香气却没有姓名,这在夏天未免是一件遗憾的事情。
如果说在无风状态下生存的植物,更像是静止的画面,那么,今天我要说——这一切不需要风就能够舞蹈,大自然在它们的体内撒放了几只蜜蜂,我听不见它们的声音,只感到有几粒黯然却饱满的勇气跳跃在画面中,它们稍稍深过花儿颜色的橘黄身体,漫不经心地望去就像是从花丛中迸溅的液滴。于是毫无争议的,无风簇拥的花丛扭动起来。
夏天明亮的色彩不需要敏感的眼睛善感的心情和精密的目光捕捉,那是只要意识存在就会自主渗入的色彩。路边的花丛尚且是以这样的方式打通视野的,我也实在没有勇气想一想,在山谷中和山泉旁毫无被修饰地自主生长的植物,又会用什么感人的方式刺探我。一定在深入了解我后,作为遥远山中之物的纯净呼吸,背离我回家的道路方向向更远处抚摸。
它们无需一个结实的身体和一双有力的翅膀,能够四处旅行的媒介是随时能够来到身边的风。这是我很喜欢春天和夏天的风的原因——它的善良决定了自己总是拥有体香。如果能够,我想做一阵有体香的风,承载着任意途经身边的美感四散在更多的陌生之处,如果不得已破碎,那遗憾和仇恨也从不作用在墙壁或屋檐上——能够长久的气息一定是善良的。
我错失了许多在晴朗夜色下目睹星星的机会,虽未亲眼目睹,但那场景是任何尚存童话的心都能够绘画出的,事实上,我似乎已经失去了这样的能力。我的眼前总是站立这一堵玻璃窗,它穿着一件私密性极佳的衣服,星星站在它们的屏障之外,很多次都是这样的场景,明知就在窗外,却从未有过交流的心情,明知就在窗外,却从未有过单纯的好奇。那是一个怎样的我呢?将思绪埋在许多书籍中,就像一个随时能为许多事情作出让步和牺牲的伟大者,只是从未为平静的呼吸做任何让步,甚至亲手扼杀了许多能被还原平静的机会。
它们没有电源和光度的调节余地,没有使用寿命和固定的安置场所,常常是凭借心情和天气被点亮的眼睛,温和却不失个性。那是月亮带领的一群内心温顺的孩子,本身便不懂得如何悲恸和冰冷,光泽更像是平静的朗诵。如果人们一定要在这光辉下完成诗歌,那也不是它们心情的本意。仅仅为光,信仰是完成协调体内任意一个细胞的活力,如果一定有目的,就是尽力符合童话本身吧。我错失它们,却比喜爱任何身边之物都要喜爱他们,更确切地形容,那是一种明知温暖的寄托所在——每当目遇一次,我都敢使自己全无秘密。人们歌颂星星,一定意义上有因距离遥远而造成的神秘感,神秘因而神话它,另一方面,只因它们都是无容量限制且无缝隙的箱子,能够被安全地倾诉。
倾诉当然不需要答案和效果,倾诉只要倾诉本身而来。
萤火虫应该是只放心自己活在夏天的,人们的心会落在距离草丛很远的别处,能够不会注意到自己。我在毫无生机的乱草中偶遇谨慎的小虫,如果是不经意或不加以联想,更容易认为那是掉落的星星,在城市化越发显然的今天,似乎那一种猜测更合理,最终是有弧度的飞舞打破这种观念的。它们偶尔平静地蹲在草尖上,像一粒发光的露水,和露水一样,都是稍稍动情绪就会死亡的生物,而草丛是多么幸运的存在,能够被这种敏感的小生命依赖一生。并不是没有人用玻璃瓶捕捉它们祈愿,只是这种以伤害为核心的方式绝不会存在于真诚喜爱夏天的心中。
大自然一定有自己布置世界的理由,风格。它知道天上一旦有了星星,陆地上就一定要加入另外明亮的色彩来协调眼界,人们才不会为了够不到的美去丧失理智和生活的平静。
如果我说你是夏天明亮的色彩,那将是发自内心的最高赞誉,遗憾的是,我少有能说出它的机会。在夏天,总是眼睛比心灵更先一步饱足,整个人被软化的情形,总是时时发生,我想我会为一个特定的偶遇保留说出那句话的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