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听见有谁在走路,只要静静闭上眼睛听,那阵脚步就像是踏着棉花而过的。可你千万不要停下来看它,你的眼神会让它害怕的逃跑。
我总觉得,在赶路的时候有什么被我遗失在了身后。鼻子刚刚闻过了泥土的潮腥味儿,但转眼忘记了那种味道,这只是我最微妙的丢失。而当我回头寻找时,那一刹那的感觉又像是个梦幻的玩笑。是什么呢,我问问周围的人。他们不会知道的比我多,因为我听见了那样令人丧气的回答:“没事的,是你多虑了。”
是个简单的回答,或许是众多答案中的一种罢了,答案永远不可能只是一种。他们怕我理解不了更深的内容,便用了最简单的答复。
我向前走着,随着路途的崎岖,我连回头张望的机会也失去了。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我猜想,那一定是谁在跟着我行走。它走的步调和速度都与我一致的,就像是某个忠诚的影子跟着主人呢。
“刷”,放手了,放手吧!似乎传来咒语的呢喃。窗外的树木很快丢下了憔悴的树叶们,它们不必感到分离的惋惜,那是从很早以前就知道的一天。
一本温热的童话集子从我的手指间挣脱,它一定用了很大的力气,因为我是那么使劲地握着它。“放手吧,放手了……”原来是对我说的,那可怜的树却误会了这一点,白白体味了离别的愁绪。
我看见那本集子笨拙地走远,它的行走姿态是有些可笑的,居然一摇一摆地扭屁股!我想笑,可是喉咙被一团潮湿的液体扼住了,随后头一仰,那些液体冲入眼眶,又蜂拥“吧嗒吧嗒”往下落。
又一个春天踮着脚尖跑到我的梦里,讲述着一个陌生的童话。一条翠绿色的溪流中浮游着许多鹅黄色的小鸡,还在“唧唧喳喳”地欢叫着,据说,是受了森林魔女的法术,我站在小溪边惊奇地望着一切,突然,其中的一只小鸡扑棱着翅膀,笑着说:“欢迎你啊!”
溪水的对岸一阵金色的风吹来,风瞬间长出了无数的脚,贴合着水面慢慢地挪到对岸来。我们握住了手,它手心的温度是有的,比我略微的冰凉些。就像我捧了一把溪水,柔软而晶莹的风和我握住了手。我的心灵躺在它宽大的掌心里,开始酝酿一个新的梦境。
这时,刺耳的铃声响起来,幽绿的森林深处传来阵阵奇怪的歌声,还有青草打着口哨儿伴奏,这歌声又被其他的风端到我的耳边来:“结束结束,花朵关闭,童话收尾!”
一扇铜铸的大门“吱扭”地合拢起来,我被隔离在了那个森林的外界。手中和脑中都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存在过。
清晨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钻了进来,有些跳到我的枕边,刚才是一个骗孩子的梦。
在晚一些的春天里,我听见了骨骼拔节的“咯吱”声,后来觉得脚下一阵轻飘飘,有一种飞翔的眩晕感。我的双脚逐渐离开了地面,只要伸直了胳膊便拿得到天边的云朵。曾经读过一个有趣的故事,一片云彩来到白兔的床头,变成了一块儿棉花糖。事实上,我的手很轻易地穿过了那些棉白的气体。
那是童话的语言,我相信了。可是以后还能继续保持信任吗?身后跟随我的脚步声已经衰弱了下去,我不敢往下继续的预想。答案的雏形在跟随的那个春天便露出了头绪。
接下来的行走还要继续。那路程还很遥远,春天过后是夏天,夏天过后便是秋天了,可秋天过后,又会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