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医学渊源流长,有数千年的辉煌历史,但真正传入西方世界且被西方人广泛认识和接受,却仅仅有三十年的历史。为什么在科学技术高度发达的今日,古老医学才被重视和发展、深究其原因有二:一是客观因素,许多病痛西医无法解决;二是人为因素,改革开放后人们互相交流学习。
首先谈客观因素:毫无疑问,二十世纪乃科技飞跃的年代。自从电脑问世以后,改变了许许多多的行业,医学也不例外。从检查诊断到治疗用药,都有前所未闻的创新和进步。在检查诊断上,人们制造出形形色色的现代科学仪器,如核磁共振(MRI)、深层扫描(scanner)、超声波(ultrasound)、心电图(EKG)等等,不仅将人体内脏组织一览无余,也将各种病变核心清晰地显示在图像上,为诊断提供了可靠而精确的依据。而在治疗上,更是有无以数计的各种生化药物、替代药物、人工器官、关节等等。尽管医学领域已空前繁荣昌盛,却仍然有许多慢性疾患、疑难杂症无法得以解决。比如,最简单的一个症状“疼痛”:癌症末期的痛、风湿痛、术后痛、神经痛等等,有时就是使用目前研制出的最好的止痛药,仍无济于事。还有许多慢性病,如中风后遗症、老年痴呆症、风湿病、月经痛等也都不是现代医学可以彻底治疗的,人们就反过来从祖传的医学秘方中寻找希望。有两千多年悠久历史的传统中国医药学,正如一座发掘不尽的宝库。尤其是针灸在止痛方面的特效,大量的治愈病例,更加雄辩地说明了这一点,因此中医针灸首先被广泛传播和应用。
再谈谈人为因素。中美建交,东西文化大交流是令中医药和针灸走上世界舞台之另一重要因素。20世纪70年代以前,西方人并不熟悉中医和针灸。在美国,针灸和中药仅仅在华人集中地区——唐人街被应用。1971年,美国派部分记者先来中国采访,其中有美国著名记者詹姆斯·雷斯顿(James Reston),他任职于美国发行量最大的颇有分量的《纽约时报》。在北京期间,他阑尾炎发作,北京协和医院为其作了切除术,而术后症状皆由针灸治疗。这使他大开眼界,认为不可思议,当即写了一篇文章《我在北京的手术》,刊登在1971年7月26日的《纽约时报》上。这篇文章对针灸的推广起了不可估量的作用。自中美建交后,中国实行改革开放政策,随着政治、文化、经济等各方面渐进式的大规模交流,中国的医务工作者也将中医及针灸更深一步带入了美国。
上述两个因素使中医针灸在美国得以普及和发展,但并不是普遍为人们所接纳,尤其不被医学界专业人士肯定、应用而纳入西医学系统立为一学科。美国的各大医院、诊所、门诊部并未如中国医院一样,将它设为一个科或一个部门;即使有,也只是大城市的极少数教学医院,而且绝大多数保险公司并不将针灸纳入保险范围。但据统计却有45%的患者求助过针灸、中医以及西医以外的治疗方法。这种相互矛盾的现象,笔者分析如下:首先,美国人民所接受的是“针灸”,而不是中药和中医师。美国有法律上承认的“针灸师”,而没有“中医师”。中国的传统医学是中医,而它最主要的组成部分是中医师,理论上是阴阳五行、八纲和辨证施治,实践上是用中药治病,并分为内、外、妇、儿科等等。针灸只是中医的一个分支,只适合于对某种疾病作有效的治疗。所以在中国,针灸只是中医的一个科,教学上也只是一门课,而没有单独的针灸学校,因为针灸的基本理论源于中医体系。
中医在美国难以普及,一是中医的理论强调整体、天人合一和虚拟辨证(所谓“虚拟”意指有意无形。如“气虚”,这“气”没人能看到),这种理论在讲求准确、细节和现实的西方人很难明白。二是中药的应用太麻烦。尽管近几十年科学进步,将其制成中成药,容易服用,但质量参差不齐,作用大打折扣,和西药的立竿见影相比,差别很大。当然也有特别好的中药制剂,效果非常肯定。西方人一直用西药,突然让他们用一些他们根本不了解的中药丸,心理上就很难突破。再加上丸药起效慢,所以许多美国人并不太接受中药治疗。但是不可否认,也有不少美国人自行到中国城(唐人街)购买中药,用以治病。美国当局将中药列入食品类而不是列入药品类,官方也没有正式的“中医师”职称及相关法律。所以,在美国的中医师想融入当地的主流医学,还有一段相当漫长的路。
针灸比起中医,在美国流行得非常广泛。针灸的理论虽然如中医理论一样,是看不到的存在,且强调宏观、整体治疗,但它的穴位却是固定有形的,特别是对痛症有较好的疗效。而疼痛正是西医界最难解的一个课题,西方科学家、医学家研究了几十年,研制出了各种祛痛剂,但还是不能解决疼痛的根本问题。还有许多慢性病,如中风后遗症、慢性肠炎、风湿症等等,都不是现代医学可以治疗的,针灸恰恰弥补了这方面之不足。针灸学经过我们祖先千百年的反复实践观察,积累了大量资料,又不断“去粗取精”,从而形成了今日的针灸学体系。虽然只有几百个穴位及十几条经络,但却是两千多年中国医学经验及精华所在。
美国医学科学界从20世纪70年代以后,就不断投入许多的人力、财力去研究、实验和验证针灸穴位的功能和存在。而从世界各国移民到美国的医学界人士中,许多也在应用针灸给患者治病。经过三十多年的努力,发展到目前,针灸技术在美国已经广泛普及,家喻户晓,成为替代医学(Complementary medicine)或者叫另类医学(Altennative medicine)的主要组成部分。美国政府的卫生研究院(NIH)1997年召开了具有历史意义的“针灸听证会”,邀请了多位科学家和医学界人士组成“专家评审委员会”,倾听各界人士的研究、报告、临床、实践、成果及意见,最后听证会的专家们首次肯定了针灸对治疗疾病的有效性和科学性,并总结列出能治疗的疾病,供人们作为另外的选择治疗或结合疗法予以采纳。
美国现在设有全国统一的针灸师“联邦资格考核制”,各州也有自己相关的法律给予针灸师以应有的地位。目前,美国只有法律上的针灸师,而没有中医师;在联邦资格考试中,也只是最近才纳入中药考核。这样就使许多原本是中医师专业的人员去申请针灸师执照,再加上还有其他医护人员及美国对针灸有兴趣的人,都在学习针灸学,然后就去申请考试,取得执照。所以,虽然在美国针灸师较多,其实真正优秀的针灸师并不多。更有甚者,一些美国人懂得一些针灸基本知识后就去中国各大城市办的所谓“针灸学班”,学习上2~3星期,就拿到一张结业证,回到美国后堂而皇之地挂在墙上,行起医来。这种没有任何医学训练背景的所谓“针灸师”,往往坏了针灸师的名声。也有许多医生为了谋生,挂针灸师名,做的却是本行。所以,美国的针灸界可说是良莠不齐、龙蛇混杂。所以,尽管在听证会上确认针灸治病,也发给执照,但并不等于各主流医院及西医完全接纳针灸。保险公司更是不愿将针灸纳入医疗保险公司,在加里福尼亚情况好一些,他们设有严格的考核制度,且部分保险公司也愿将针灸纳入医疗保险范畴。
综上所述,针灸这个中国传统医学的一个分支,在美国已经逐渐被科学界接受,也渐被合法化普遍化。各州都有针灸师、针灸诊所,还有不少针灸学校在传授针灸。但它仍不是主流医学,只是作为一个替补疗法被应用,真正和西医相提并论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路要走。我们最精华之所在——中医、中药在美国尽管不少人在用,效果也非常好,但未被广泛传播和接纳,中医的普及将是非常困难和艰巨的,大概需要几代人的努力。
§§附篇 传世秘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