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每日三餐最盼望的就是能吃上白米饭,那时能吃白米饭就是天大的口福了,更别说吃肉饭。只要白米饭一上餐桌,我们肚子里的谗虫就开始不停地分泌唾液,根本不用菜,谗虫就能把白米饭引诱着进了口腔、喉咙、胃部,一路行走下去。那么,肉饭是什么滋味呢?我至今说不清楚,只记得它香得不得了,令人兴奋得不得了。
记得那是我读小学一年级时,因为期末考试得了双百分,名扬全公社各乡村学校,还得了大红花和钢笔作奖品,母亲决定好好鼓励一下我的读书热情,说:奖你吃肉饭。这个奖励比钢笔、大红花什么的更具吸引力,我当即高高地蹦跳起来,高呼一声“毛主席万岁!”好像不是母亲奖赏有方,而是毛主席他老人家要奖赏我吃肉饭。
那时的乡村,虽然几乎家家户户养着猪,但是不能天天见到卖猪肉的担子。于是,在母亲许诺奖励我吃肉饭之后的那些日子,我天天盼望着哪家人的猪震天地吼叫,那就有希望当天吃上肉饭了。
眼巴巴地盼了多许天,就是没见谁家杀猪。就在我的热切期望慢慢减弱时,村里来了一个卖猪肉的外乡人。我飞奔着把好消息告诉了母亲,她拿出两角钱给我。我拿上两角钱急急忙忙地奔向卖肉的外乡人。我想,当时的我一定像极了一只飞向幸福的小鸟,内心里在不停地欢呼歌唱。
站到卖肉的担子前,我兴奋地把两毛钱递了过去,底气十足地说:买猪肉!卖肉的师傅没笑话我这架势,倒是边上看着的人笑了,说:怎么就买两毛钱的啊?师傅接着提议:要不凑个三毛三买半斤?我才隐约有了羞涩感,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母亲及时出现了。她说:考了双百分,奖囡吃一餐肉饭!于是,边上的人又嚷嚷起来。大家都说,假如我家孩子得双百分,就奖励他吃几天肉饭!结果弄得我母亲不好意思极了,拎了一小片猪肉赶紧回家去了。
做午饭的间隙里,我寸步不离灶边,自觉给母亲打下手,为的是早点闻到猪肉饭的香味。只见母亲把猪肉切好下锅,熬出油水再放相当的清水,下米煮到开,用文火慢烧慢煮直到饭香飘荡开来,再掩火沉淀水分、等待上桌。
中午饭桌上,我们端着喷香的肉饭,个个像饿死鬼转世,大吃起来母亲则端着一碗地瓜丝饭,静静地看着狼吞虎咽的我们,说:这次的肉饭是你姐姐争取的,本来没你们的份,下次你们都考双百分,我们吃一整天肉饭!话分明是对没得双百分的弟弟们说的,但是对我也一样起到激励作用。
光阴流逝,几乎是转眼间几年就过去了,随着生活条件的飞速提高,如今谁还在乎吃一顿猪肉饭?猪肉饭似乎彻底失去了往日的吸引力,哪怕是乡村人家也不屑对它垂涎。但是,在我的记忆里,猪肉饭依旧是今生得到的“最佳奖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