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常说，满洲词人，男中成容若，女中太清春。其实太清的词不过是刊刻成集，传得远了一些而已，懂或不懂的人见了，只是因为很少读过其他旗下世家传出来的笔墨，才会觉得太清的词有什么太了不得的。别的我也不敢妄说，只是我从小就读太福晋的词，一直觉得这些旗下世家的人中，词写得比太福晋更好的，真真的也没有几个人；我常常听一些官宦人家、书香门第的女眷们评赞说，太福晋的词独铸一境，在当世的词人中也是少有的。而且太福晋还精通音律，能自度新曲，这又是一般的词人比不了的。"舒穆禄氏带着真正的景仰之意平缓和顺地说道。
"这话我也曾听别人当面跟我说过。"太福晋沉吟了一下，仿佛很感慨，然后她接着说道："当年跟咱们府上常来往的几家人家的女眷中，真有几个是有才的。只可惜，这些人中，已经有好几个陆陆续续地不在了。"太福晋说到此处，又显得有些伤感。舒穆禄氏见状，也就默然。
"陈廷安太太的姑姑姜泰临，也就是那位前几年刚故去的顾仲材夫人，在诗词歌赋上的造诣都很深，她的那些诗作中，七言古风写得最好，我们这些跟她有过诗文往来的人，都不及她。陈廷安太太写的七言古风也有些她当年的风范，只可惜，她不常写。她跟她姑姑长得也很像，又漂亮，又雍容大度，还透着真正的书卷气。姜泰临是个守着诗书文章过日子的人，对家中的一应杂事，都不愿意多过问--其实这也是因为她不耐烦在那些琐碎事情上跟人纠缠，她一辈子遇到的磕磕绊绊也不少，而且身后还没留下儿女，她这番经历，让人如今想来，还是觉得凄凉。陈廷安太太就比她有福气的多，嫁过去的人家虽然不太显赫，但是夫妻情分很好；她虽然因为天灾人祸先后死了两个好儿子，但是剩下来的那两个儿子也不错。陈廷安太太最是个教子有方的人，说句公允的话，如今在旗下世家中，还真难找出来像她的那两个儿子那么好的男孩子。"太福晋觉得自己话中的语意已经表达得很明显了，于是她就将话先停住了，仿佛想看看舒穆禄氏的态度和反应。
"是。"舒穆禄氏将已经微微向下垂着的额头轻轻地颤了颤，她心中非常明白太福晋将要说的话恐怕更难回答，因此她将自己的态度收敛得更谨慎了一些。
"你小叔子小婶子这两口子过世得早，身后只留下了清平这点子骨血。幸好你这个当大娘的还疼她，让她从小在你那边，跟着几个妹妹们厮伴着长大。这孩子的模样、才学不用说，自然是好的了，更难得的是她的脾气和顺，又稳重又让人爱怜。可是她的年龄也一天天的大了，说话间就到了该许配人家的时候了。可是，不是我说话拙，我是真怕她将来被嫁到不知道什么人家去，外面看着体面、可是心里苦。因此，我总想着，趁我还能替她打算打算的时候，将她的婚事定下来，等我将来去了的时候，好歹也能放些心不是？"太福晋不紧不慢地说道，然后用询问的目光轻轻地看了看舒穆禄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