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了,这是秋天里少有的奇特大雨!天昏昏,地迷迷,呜咽奔流江河水……
通宵未眠、等待南湖号炮的工程第八营革命党总代表、后队正目(班长)熊秉坤在这天早起之后,悄悄派营中的一名也是革命党人的战友李泽乾出营打探消息。李泽乾回来之后,焦急地向熊秉坤密报说:"五处机关已被查封了。彭楚藩、刘复基、杨宏胜三位同志已遇害。城门还没开,右路巡防营布哨已从十五协营门延至我营左、右各街。三十标也不让进入了。"
熊秉坤冷静地沉思起来,他已完全知晓此刻形势多么严峻、危机多么紧迫,可是,他也清醒地意识到,命运已将何等重任降临到他这个此时年仅二十六岁的青年人的双肩上了……
此时,在工程第八营的五百余人中,先后已有二百余人参加了革命团体共进会。在熊秉坤的领导下,以每二十名党人为一个支队,每三、或四个支队为一个正队,每四个正队为一个大队。熊秉坤为大队长;前正队队长为徐少斌,副队长为张得发,下属三个支队的队长分别为杨正金、孙松轩、郑挺军;左正队队长为罗炳顺,副队长为马荣,下属三个支队的队长分别为张良臣、任正亮、袁凤山;右正队队长为杨金龙,副队长为张靖川,下属四个支队的队长为吕中秋、舒耀武、金树森、蒋楚杰;后正队队长为金兆龙,副队长为程正瀛,下属三个支队的队长为林振邦、饶春堂、陈连魁。另设有参议周定原,通讯李泽乾,录事(书记)沈志桓、王青铨,侦探章盛恺、钱振国、郭先瑞、吴守汉等。
早饭之后,熊秉坤与工程第八营革命党人的各队代表秘密计议了一番。他沉着地宣布道:"今奉总机关令,着我工程营首先发难并攻占军械库。"众代表听了这番宣布之后,有的立刻露出了兴奋的、赞许的态度,有的则显示出了不同程度的疑惑。于是,熊秉坤果断地说道:"党人名册已经落到了清吏手中,我等势成骑虎!此刻安能顾虑许多?!大丈夫得此一搏,惊天动地,虽死犹烈!"
众代表一致赞同,于是,大家议定,这一天午后三时晚操结束之后,立刻就发难。然后,一个代表提出一个很棘手的现实难题,那就是众人此时手中没有子弹!
--昨天,杨宏胜将两盒枪弹送到熊秉坤手中之后,熊秉坤自己留下了其中五粒,将其余七十粒都分给了同志们,各队代表每人分三粒,平时胆大、与长官有恶感者,各分二粒。
此时,多数代表声称,由于昨夜未曾用着枪弹,将子弹留在身边恐遭长官疑心、发生危险,于是,他们就都悄悄将枪弹丢了。熊秉坤听了,虽然觉得有些生气,可是,他也无法追究他们什么,只得强调说:"子弹的事,我来想办法!其余的事,大家都照昨天之议进行就是!"
众代表散去之后,熊秉坤独自呆想了许久,考虑诸如如何获得起义时所需的子弹、如何联络更多的党人同志之类的问题……这时,突然传来了一道命令:"今日由熊秉坤棚接任守卫班。"熊秉坤一听此令,心中立刻暗自大喜!
按照营规,守卫营门一天一轮换,其顺序依例是由工程第八营前、后、左、右四队的各排轮值。本来,在这一天应该轮值守门的应该是后队第三排,可是,由于该排昨夜曾随右队去军械库挖掘战壕,苦干了一夜,所以,他们今天可以补休,由熊秉坤管辖的一棚士兵才被临时改派顶值接哨。这一命令,恰巧为熊秉坤外出联络党人同志之举提供了有利条件。熊秉坤先像平时一样,连忙指派目兵前去接班、持枪上岗,可是,他心中已有一整套打算了……
新军中晨操之时,有一群宪警直扑这座围城的东南角,去捉拿陆军第八镇第十五协第三十标第三营右队队长张廷辅。--张廷辅就是革命团体文学社的总务部长,就是小朝街八十五号的房主,就是那位"钢牙利齿"的女人贺氏的丈夫。
陆军第八镇第十五协的营房位于武昌城的东南角。协本部军帐坐北朝南,其左东为第二十九标标本部、右西为第三十标标本部。靠东横列着十二栋一楼一底式的营房,其中六栋属于第二十九标、另外六栋属于第三十标,第二十九标与第三十标共有六营,其中每营各驻营房二栋。再向东,就是炊事房、厕所之类。中间是一个大操场,然后就是与协本部军帐相距有450米之远的南大营门。出了南大营门,可直达楚望台军械库,路程也不过才一千多米远;向左走,就是武昌城的通湘门,向右走,就是武昌城的中和门。若出了西营门,举足就是一条街道,抬目可望过街楼,与工程第八营的操场相连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