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做了晚课,才回到寝宫。便报宫里来人了。
太后只道是日常琐事,随口道:“传进来。”
来的是她素日身边的亲随。太后这才微微有些吃惊,当即问:“何事?”
来人便将事件始末原原本本的道了出来。末了道:“奴才来时国主还未离开银翟宫,当时人多,十分混乱,还未弄清楚是怎么跌下来的。”
太后听他讲完,将手中佛珠重重的拍在一旁的檀木小几上。鼻中呼着粗气,重重道:“反了天,反了天了。”
阿瑚在侧,知她有心痛旧疾,动不得气。故忙上前去替她抚背顺气,一壁宽慰道:“您先息息怒,这事情虽来得突然,尚未查明白呢。况且国主还这样年轻,皇嗣自是昌盛的。”
太后仍恨道:“这帮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东西,好端端的人怎么会从那高处摔下来。我知道她们的,我怎么不知道。”
阿瑚见她动怒,便不敢多言,只温言道:“您顺顺气,便是替国主想想,也该多保重不是。”
太后闻言,果低头平了平气,先叹息一声,方苍然道:“我担心的就是他呀。这么些日子咱们冷眼旁观,连瞎子都看得出,他已经把她放到心尖尖上了,如今出这么个事。还不如拿刀子剐他心上的肉呢。”
阿瑚应道:“想必是极伤心了。”
太后又叹息道:“这痴儿。”当即扶着阿瑚,慢慢的站起来,冲来人道,“外头先候着,等一等再走。”
那人告退了。太后在室内来回走了几步,方道:“得找个人看着他些,莫激痛之下做出甚么莽撞之事来,苦心经营毁于一旦。”
阿瑚道:“奴婢看不至于,国主向来有定力,极年幼的时候已经懂得大局为重。”
太后沉思良久,方道:“做出这等谋害皇嗣伤天害理的事来,此等歪风断助长不得,不肃清不足以立规矩。只是,还得再等等,等更好的时机。我只怕他沉不住气。”
阿瑚道:“您看上次那庄,国主不也静静的没言语么。”
太后不语。良久,才道:“只赵虞这孩子,有了身孕竟也不自知。”
阿瑚道:“她们年轻轻的,想是不曾留意。”亦轻叹一声,道:“可怜敏妃娘娘那单薄身子。”
太后这时候抬起头,道:“你去寻了咱们那几只去年冬天贡的上好红参出来。替我亲自走一遭,带几句话。幸得那孩子还懂事。有她在旁劝诫着些。倒好。”
阿瑚应了,她直沉睡至初更时分,才悠悠醒转过来。恍惚间只见瑰红色悬垂的帐顶,金线织成的百合仙鹤花样,在烛光里熠熠生辉,摇曳不断。她默默的想一想,前尘往事立即回到眼前来。
还在迷茫中,听得耳畔柔声道:“莫哭,我在这。”
伸手揩了揩她眼角的泪珠。他的指尖很轻,只如一片羽毛,拂了拂。她闭着眼睛,慢慢的转过脸去,在枕上就着他的手,将脸颊埋在他掌心。他的掌心温暖,她的眼泪更多的流下来,聚在他手中,还又湿答答的贴在她面上,止也止不住。
他也不移开,只府过身来,将她的头圈在怀中。低低道:“我懂得,我都懂得。”
又轻轻哄道:“莫哭了,你如今要的是好好将养。这一哭倒越发坏了。”
烛光打在帐上,使得一种暖色,融融满在这空间之内。她就陷在这一片残光里,大眼睁着,显出一种恍惚来,抱着他的手臂,叹息般的道:“我害怕。”
自去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