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是美国东北亚安全战略的核心,因此,中国也成为美国东北亚战略考虑的中心内容。从目前来看,美国的东北亚战略的影响将集中在东北亚地区的大国关系互动、朝核问题和台湾问题三个层面,而这三个方面都与中国有着密切联系。
美国东北亚战略影响下的大国关系互动
1.美中关系对东北亚安全形势的影响
美国作为世界上唯一的超级大国,不但在东北亚地区拥有傲视群雄的军事优势,而且在政治、科技、经济等领域也有着广泛的影响。中国是一个崛起中的大国,改革开放以来,经济持续高速发展,成为推动区域经济发展的主要动力,在区域乃至全球事务方面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美国与中国关系是东北亚区域安全的基石,而中美之间存在着一些不稳定的因素,构成了影响东北亚区域安全乃至世界和平的关键变量:
(1)美国为了确立其亚洲霸主地位,无视东北亚已形成的多极化格局,把中国看成是想当然的对手;
(2)布什上台后,美国战略重心“东移”,把军事部署的重心从欧洲转向亚洲,其目的显然是防备与遏制中国,因而必然对中国的国家安全产生严重影响;
(3)美国企图围堵中国的“封锁链”政策将严重危害中美关系;
(4)美国对台军售,试图把中国台湾纳入其“战区导弹防御系统”,严重影响中国的海峡两岸统一。
中、美都是在东北亚区域安全中的重要国家,都有一定的能力来影响东北亚地区的形势走向。如果美国更多的以遏制,甚至对抗的态度确定对中国的关系战略及双方在东北亚事务中的态度,则很难在东北亚安全机制中起到统一的、积极的作用,相反会彼此削弱在领导地区局势中的作用。
2.美日关系对东北亚安全形势的影响
美国在“冷战”结束后仍然不断强化美日安保体制,日益暴露了该体制以中国为假想敌的性质。1996年的《美日安全保障联合宣言》的发表,意味着美日安全合作体制从防备前苏联的“防守之盾”转化为对付中国的“出击之矛”。其涉及范围原本指的是菲律宾以北的日本及其周边地区,而今则把韩国、中国台湾也包括其中,导致东亚国家对日本的疑虑进一步增加。在美日安保体制下,日本被纳入美国主导的单极世界的体系中,使日本日益“脱亚入美”,变成威胁东北亚安全的不稳定因素。同时,美国支持日本修改和平宪法,成为东北亚安全的隐忧。日本宪法第9条的条文中明确规定,“日本放弃战争,不可以拥有军力”,而修宪则表示日本将放弃和平宪法。
日美联手干预中国的台湾问题,对中国的国家安全造成严重威胁。日本一方面在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加紧渗透和拉拢中国台湾,力争对中国台湾当局的大陆政策拥有更大的影响力;另一方面加强日美军事同盟,扩大“防卫”范围。最明显的标志是1997年9月出台的《日美防卫合作指针》和其后通过的《周边事态法》等三个法案。日本迫于中国和亚洲其他国家的反对,在措辞上含糊其辞地解释为“所谓周边事态,不是地理概念,而是着眼于事态的性质”。但也有些身居高位的政客和政府官员公然声称:“周边事态”的范围是从菲律宾到库页岛之间的广大地区,其中包括朝鲜半岛和中国台湾。这赤裸裸地助长了“台独”势力的气焰,严重威胁了中国的国家安全。
3.美韩关系对东北亚安全形势的影响
美韩同盟也是美国在东北亚地区的重要双边军事同盟。但美韩同盟与美日同盟的不同在于韩国的政治传统与日本不同。韩国是半岛国家,历史上长期处于大国、强国的包围之中,其对于远东国际政治的基本传统是周旋于各大国之间,求取自身的生存安全。她对于进入朝鲜半岛的任何一个大国均抱有疑惧心理。战后,韩国当局与美国在对待朝鲜半岛统一、美军撤兵、武装韩国等问题上均存在分歧。美国从美韩同盟建立之初,就对韩国采取既控制又支持的态度。
近年,驻韩美军一直是朝韩双边关系中最敏感的问题和重要障碍。2000年6月6日,就在韩国宣布两金峰会消息之后当天,有2000名韩国人在汉城西南方的美军基地前示威,要求美军撤出韩国。6月17日,汉城又发生类似的示威。对于坚持美军仍要驻扎韩国的美国政府而言,这种示威行动是一种尴尬,也是一种隐忧。2002年3月21日,美国和韩国不顾朝鲜的强烈反对,举行了20世纪50年代以来规模最大的联合军事演习,所有的美韩军队几乎全部投入这次演习,加剧了朝鲜半岛的紧张局势。
韩国新一代领导人上台之后,由于他们不理解朝鲜战争,不愿意附属美国,两国关系出现了一些问题。美国仍然打算克服与韩国新一代领导人之间的分歧,但这需要时间。朝鲜核扩散问题也是两国关系中的一个问题。美国当前急于解决朝核问题与韩国基于政治和情感的原因而对北方更为坦诚的态度正好背道而驰。
4.美朝关系对东北亚安全形势的影响
美国在世纪之交制定的对朝政策以“全面接触”为主流。所谓全面接触,包括传统外交、国际贸易和投资,以及教育、科学和文化交流中人与人的接触。但美国在采取对朝全面接触政策的同时,仍把朝鲜看作是最后一个斯大林主义国家,把她列入“恐怖主义国家”和“邪恶轴心”之列,这预示着美朝关系正常化困难重重,仍有诸多敏感和关键问题需要解决。
首先,关于驻韩美军问题。这是美国与朝鲜在双边和多边会谈中争论的焦点问题之一,也是影响两国关系进一步发展的重要因素。朝鲜认为驻韩美军是对朝鲜安全的现实威胁和影响半岛和平的主要因素。但鉴于美韩的共同战略利益,保持驻韩美军问题短期内不可能得到解决。其次,关于朝鲜发展核武器和导弹发射问题,美国认为这是对其东亚战略的严重障碍及国家安全的严重威胁,并一再在这一问题上向朝鲜施加压力。但朝鲜认为这属于朝鲜主权范围,别国无权干涉,只要敌对国家不放弃扼杀朝鲜的政策,朝鲜从安全考虑,就有权采取必要的行动。
随着朝核问题的不断升级,朝鲜很有可能与美日韩陷入严重敌对状态,而朝中、朝俄关系也无疑会受到巨大负面影响,东北亚安全平衡将被打破。
5.美俄关系对东北亚安全形势的影响
苏联解体后,美国对俄罗斯的定位始终在“伙伴——竞争对手——潜在敌人”三者之间游移。从地缘战略层面看,美国的全球地缘战略可以形象地概括为:蝶形战略,即以美国自身为大脑或灵魂,以美洲大陆为躯干,以欧洲和亚太为两翼,以欧洲的北约和亚洲的美日同盟为两大支撑,对欧亚大陆实行合围。俄罗斯因其天然的地理存在,构成对美国全球战略的“自然障碍”,再加上俄罗斯的政治制度、经济制度转型缓慢,在军事上仍可与美国进行抗衡。美国对俄罗斯的政策重点就在于使俄融入西方,防止俄、中走得过近。因此美国一方面积极“改造”俄罗斯,希望她按照自己的目标和节奏实现复兴和崛起,融入美国主导的西方政治、经济和价值体系,另一方面,又对俄罗斯提高防范,担心俄中联手,形成抗衡美国的同盟关系,对美国在全球和东北亚地区的主导权形成制衡。
俄罗斯也是东北亚事务中的重要发言方。俄罗斯在东北亚积极开展多边外交,谋求发言权。她已与中国建设“战略协作伙伴关系”,实现首脑定期会晤;2000年2月,俄罗斯与朝鲜正式签署“睦邻友好合作条约”,并邀请朝参加全球导弹监督系统;同年9月初,俄罗斯总统又对日进行访问,双方力争建立“建设性伙伴关系”。俄罗斯在东北亚的一系列举动更多的是为缓解美国在该地区的咄咄逼人之势而采取的外交策略,而并不特别注重以开发其远东、发展该地区经济联系来加强并扩大其政治影响。
美国因素影响下的朝鲜核问题
朝核问题是美国东北亚战略的交锋面和试金石,因此,美国对于朝核问题的战略思索远远高于“核”问题的本身。朝核问题一直是阻碍美朝关系改善的重要因素。
朝核危机发生后,为在解决朝核问题的战略角逐中抢占先机,布什政府积极推动加强美日韩三国之间针对朝核问题的战略磋商。2003年1月6日至7日,美、日、韩三国在华盛顿就朝核问题举行政策磋商会议。三方会后发表的联合声明称:对朝启封核设施等一系列行动表示严重关切,敦促朝鲜停止采取进一步行动并放弃核计划;支持半岛南北对话和日朝对话,并寻求以外交方式和平解决朝核问题。针对朝核问题,美国的对策是:第一,强调用外交手段解决。美国急于应对反恐和处理伊拉克问题,避免同时面对多个敌手;而且朝鲜半岛周边国家,中、日、韩、俄等国都主张和平解决。第二,保持对朝鲜的压力。美国表示,朝鲜必须在核问题和导弹问题上做出积极反应,才有可能进行谈判。第三,联合周边国家共同对朝做工作,迫使朝放弃核计划。
美国试图在朝核问题上实现一箭双雕的战略目的。一方面,美国要阻止朝鲜成为核国家,防止朝鲜核材料与核武器扩散。另一方面,美国要利用核问题牢牢控制朝鲜半岛南北和解和合作进程,并通过朝鲜核问题构筑多边框架,以便主导东北亚地区国家关系的划时代变化。
美国国会议员代表团2006年1月中旬访问朝鲜,向朝方表明美国“不敌视朝鲜、无意侵犯朝鲜、不计划颠覆朝鲜”的立场。美国“三不”立场的提出,缓和了美朝双边关系,对东北亚安全局势的发展提供了积极的因素。
美国东北亚战略影响下的台海问题
中国台湾地位及其归属是中国国家利益的核心组成部分,因此,也是美国东北亚战略关注的核心问题。
1.美国在台海地区重要的战略利益
(1)美国在台海地区的地缘战略利益。
①“冷战”后中国台湾是美国制约日本在东亚称霸的关键地区。近年,日本意图摆脱“依美外交”的阴影,减弱美国的控制力,提高对亚太事务的主导权,这必然引起美国的防范。从战略安全角度看,中国台湾海域是日本西南航线的必经之路。每年通过这条航线的日本贸易达5亿吨左右,其中包括日本所需90%的石油。这样美国可以利用这个永不沉没的航空母舰兼作供应舰,切断西太平洋上的海上通道,控制日本与东南亚间的海上交通线,控制日本的对外贸易和原料运输,进而影响日本的经济发展。同时美国可利用中国台湾对日本的军事南向发展形成抑制作用,制约日本在亚太地区称霸。
②“冷战”后中国台湾是美国抑制东盟向东北亚进一步扩展的紧要地区。中国台湾是东盟与东北亚海上运输的必经之地,美国可以利用中国台湾来制约东盟与东北亚间的经济联系,增强其对东盟的影响力,利用美台间不断强化的军事合作关系对东盟形成军事上威慑作用,扩大美国在东南亚的发言权,阻止东盟势力进一步向东北亚渗透,并与东北亚地区的主要国家达成相关的合作机制,增加美国东北亚战略的变数。
③“冷战”后中国台湾是美国干扰中国经济发展的地缘战略前沿。新中国成立以来特别是在改革开放以后,中国经济发展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中国经济发展的“东快西慢”、“东重西轻”格局,使沿海经济带对中国经济发展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也使中国台湾在中国经济发展中的地缘政治意义变得极为关键。因而为了抑制中国经济的进一步快速发展,增强“冷战”后美国在中美关系中的主动地位,美国将进一步“以台制华”,利用中国台湾的特殊地缘战略位置,恶化中国的周边环境,干扰中国大陆的经济发展。
(2)经济战略利益。
①美台贸易是“冷战”后美国在中国台湾经济战略利益的重要体现。“冷战”后美台贸易规模不断扩大,美国对台贸易逆差不断缩小。相互投资的不断加大,使美台之间经济的依赖程度不断加深,逐渐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经济依存态势。加之中国台湾50%以上的外汇存放在美国,而且是美国国库券的第二大买主,使中国台湾在美国经济中有不可忽视的影响,也使美国在中国台湾的经济战略利益不断上升。这是“冷战”后美国加强美台关系的重要因素之一。
②军售是美国在中国台湾经济战略利益的重要内容。军售一直是困扰中美关系的重要问题。“冷战”后美国的对台军售不仅没有下降,而且逐年上升,这与美国利用军售提高中国台湾的军备水平,遏制中国大陆密不可分,但其中也包含着重大的经济战略利益因素。美国对台军售不但使美国获得了巨大的政治利益,而且也获得了直接的经济利益,扩大了就业,是理念与军售的完美结合。这对促进“冷战”后美国的经济增长、缓解就业压力起着巨大的作用。因而,美国必定不会放弃这一经济利益的增长点,通过军售来实现其在中国台湾的经济战略利益。“冷战”后,随着意识形态对手苏联的解体,美国国家战略中安全因素的作用开始趋向缓和。为了保持美国在世界中的霸主地位,促进经济的快速发展,美国在国家战略中突出了经济的作用。随着中国台湾经济的不断发展,总体实力的不断增强,外汇储备逐年增加,对外尤其是对美军事采购数额连年增大,美台之间的经济关系日益加强,以美台贸易和军售为主要内容的美国在中国台湾经济战略利益不断提高。这是“冷战”后美国积极介入台湾问题的重要原因之一。
(3)意识形态战略利益。
①积极扶持中国台湾的“民主化”发展是“冷战”后美国在中国台湾意识形态利益的重要内容。“冷战”结束后,苏联这一战略对手的解体,为美国建立世界新秩序提供了大好机会,也为美国推行“民主、人权”战略、实现美国统治下的民主提供了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而中国台湾作为美国全球战略尤其是亚太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就必然是美国在亚洲推行“民主、人权”战略的重点地区。由于美国在中国台湾推行“民主、人权”战略的成功与否,不仅关系到美国外交中“理想主义”目标在中国台湾的实现程度,也关系到美国在亚洲推行“民主、人权”战略的前途,因而美国十分重视中国台湾的“民主化”。
②“以台变华”是“冷战”后美国在中国台湾意识形态利益的重中之重。作为“冷战”后仅存的社会主义大国,中国无疑是美国眼中的异类国家,是美国推行“民主、人权”的最大障碍。作为美国式民主制的“达标者”和亚洲国家或地区的“楷模”,“台湾模式”已证明一党制的儒教社会可以转变为多党民主;中国台湾民主范例对中国大陆未来的演进,有着重要的和长远的意义。由于中国台湾在很大程度上已接受了美国的政治模式和价值观念并在经济上取得了较大的成功,美国希望通过与中国台湾的“政治”合作,利用中国台湾与大陆日益紧密的经济联系和人员往来,借助中国台湾与大陆一衣带水的地缘环境,以“台湾经验”来影响大陆的改革方向,达到“和平演变”的政治目的。
2.美国东北亚战略的台海问题政策
“冷战”后,美国的对台政策逐渐形成了一定的模式:坚持“一个中国”,奉行对华接触政策,把中国视为战略伙伴,开展强大的外交活动,鼓励中国大陆与台湾相互影响,采取建立信任的措施来缓解紧张关系,敦促中国大陆与台湾加强对话,并通过和平的途径解决它们的问题。
与美国前任政府的外交政策相比,布什总统在美国大选中的言论和执政以来的对台、对华策略所体现的美国对台政策,已发生了很大变化:在对华政策的定位上,虽然承认只有一个中国的观点,但把中国定位在“战略竞争对手”而不是“战略合作伙伴”,认为中国是美国在亚洲的主要挑战者,要对华实施遏制政策;关于中国在美国亚太战略中的地位,小布什指出中国不是一个民主社会,美国应不抱幻想地同中国交往,不会把中国置于其亚洲政策中心,要提高日本的地位,把她作为美国在该地区的主要盟国,使美日同盟成为美国在东亚战略的基础。在对台政策上,小布什政府虽然承认“一个中国原则”,两岸应在“台湾是中国的一部分”的前提下,用非武力的方式解决分歧,但同时认为台湾是美国的老朋友,它实行的是真正的民主,将信守对台湾人民的承诺,“台湾理应得到美国强有力的支持,包括及时对台销售防御性武器,加强台湾的安全”,并表示“承认台湾在全球经济中日益增长的重要性,支持台湾加入世界贸易组织,支持它加入世界卫生组织和其他多边机构”;并指出“我们的政策基础是中国大陆不能对台使用武力这一原则,北京不能将它的统治强加于自由的台湾人民,所有与台湾前途有关的问题都必须和平解决,而且必须得到台湾人民的同意。如果中国大陆违反这些原则袭击台湾,美国将根据《与台湾关系法》做出恰当反应,美国将帮助台湾进行自卫”。在部署战区导弹防御系统方面,小布什表示要“同我们的盟友合作,部署有效的战区导弹防御系统”,“保护美国人民”,“促进台湾海峡的和平”。在立法方面,小布什支持《加强台湾安全法》,企图以此为美国进一步加强与中国台湾军事关系建立一个新的框架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