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大眼,想问:“谁呀?”目光触到一袭红裙,翩然而进的沈飞燕,吞回话头。沈飞燕卸下铠甲,还复盛装的样子,让我不禁眼睛一亮。暗想:自己若穿成这般,又是怎样风景?——下瞬啐了自己两口,别说身体是别的女人的,丢了只耳朵,再美又能美到哪去!
心怀黯然。沈飞燕斟满一杯酒递过来,也呆呆接了:“沈姑娘——”
沈飞燕低头柔语:“田将军,这一杯,先敬你曾手下留情——你为飞燕挨那一百军棍,飞燕是不会忘记的!”
我迷腾腾喝了酒:“没得事,汤显那种小人,就算没有沈姑娘,他迟早也会找我麻烦的。就不知姑娘你与他——是个什么关系?”
酒多话也多,我女性好奇的天性还是憋不住。
沈飞燕满脸飞红,羞涩中裹挟怨恨,万俟逸在旁代她解围:“田将军不必误会,燕儿与那小人,什么关系也没有。之前汤成玉曾替子向沈家求亲,被沈栩拒绝了,不单丢了彩礼,还将说亲的人打出城,所以,汤显一直梗梗于怀。”
我恍然大悟,“哦”了一声。
万俟逸意味深长瞅我一眼:“燕儿女中豪杰,沈栩眼高于顶,要登得上沈家门槛,非当世才俊,无出左右方可。”
沈飞燕扭住万俟逸手臂,一位威风八面的女罗刹,转头羞成窈娇娘:“万俟叔叔,你话太多了——”
万俟逸哈哈大笑:“好!我不说,你自己说——田将军,我先告退,外面替你准备车驾,以便启程。”
我拱拱手,偷眼望望紧咬下唇的沈飞燕,着实汗了一把——天!不会吧?真凰虚凤,希望事态不要朝令人尴尬的方向发展。
沈飞燕十指芊芊,又帮我满上一杯,嗫嚅着,半响才喃喃道:“田将军,你这一去,再度相逢,可能又是敌人——难道我们不能换种场合见面么?”
我无语。
沈飞燕强颜欢笑:“飞燕失言了!田将军仁义昭彰,怎可能背主离德,将军勿须把这话放心上。”
我按下她捧上的酒杯,委实不能再喝了,带几分醉意,明明白白告诉她:“你放心,沈姑娘,我当你是朋友,即便战场再见,也不会和你动手。”
沈飞燕大睁双目,凝望我:“将军——”
我轻声叹了口气:“我向往的,是世外桃源般的生活,无忧无虑,有吃有住,一家人开开心心,快快活活,管他什么争霸夺利,尔虞我诈——让我混迹官场,冲锋陷阵,不把人大牙笑掉吗?”
沈飞燕道:“田将军,你醉了!”
“我才没醉!”我嘻嘻一笑,一把拉住她手:“沈姑娘,我倒想反问你下,你若再碰着我,还会打我,骂我么?”
沈飞燕面红耳赤,合压桃花,任我抓她双手,却不抽出,低声道:“之前是不认得将军,以后——自然不会了。”
我哈哈笑着,拍拍她肩,出于对同性朋友一种自然表达,道:“美女,你比那个周月,可爱多了!”
“周月?”沈飞燕惊诧。
“泼妇,不提她也罢!”提起来就恨。
沈飞燕欲言又止。万俟逸折身回来:“燕儿,汤成玉使者在外久侯,我们该送田将军回去了。”
沈飞燕身子一颤,美目迷朦。我存心不去,转念想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便向万俟逸问:“我的棒呢?还我,那是我父亲生前用过的。”
——异世老爸!为了消除别人怀疑,不孝女只好咒你这么一回了。只有如此,才可解释我对离子梭爱不释手的原因。
万俟逸笑道:“原来是令尊遗物,难怪将军视若珍宝,不离不弃。”唤名武士,取来离子梭,又解开锁链,出了门,一群人簇拥相送。沈飞燕幽怨哀测的眼神让我不敢与她直视。
上马藏梭,看也不看守侯在旁的汤家使者,浅浅一笑对万俟逸和沈飞燕抱拳说:“谢啦,回头转告你家主公,这两天叨扰他了!”
使者赶紧向前,陪笑道:“田将军,总算把你给盼出来了。主公等候多时,快随我们一起回去吧。”
我正眼不瞧他:“哪个是我主公?我不记得——好狗不挡路,滚了,别妨碍我出城!”
使者大惊失色:“田将军,我们是汤大人派遣来专程接你的啊!主公甘用一城赎还将军,将军不知道?”
我冷笑:“知道,又如何?!汤成玉爱跟谁交易,交易去,我就是我,不属于他们任何人!现在明明白白请你回去转告你主子——我田文,从此不再隶属于他汤军!”
使者面如土色,气急败坏:“你——你——田将军!就算记恨从前,也不该说此大逆不道之话,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