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飞燕惊诧得两眼发直，而后想也不想，怒喝：“休想！”
我冷笑：“难道沈姑娘千金之躯，比不过一座小小县城？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也或你还是乐意我将你献给汤显？”
沈飞燕怒骇交集，颤声道：“你！你——你真是无耻！”
我也自觉有些过分，但没办法，苦笑：“请沈姑娘理解——总要让我对自家元帅有个交代，是不是？退一步说，沈姑娘不答应，我也大可不必费周折，尽管将姑娘献给元帅，再发兵攻打晋县。贵县援兵未到，孤城群龙无首的情况下，我要夺取它不算难事吧？在下这么提议，一来是为保姑娘清白，二来也委实想避免生灵涂炭，增加不必要的牺牲啊！”
沈飞燕欲言又止，想了又想，忖了又忖，头越来越低，足有顿饭工夫，她终于抬起头来：“你——叫什么名字？”
靠，敢情还想打探我底细好记仇？我干笑：“在下——田文！”
沈飞燕双眼瞪得老大：“你就是田文？！前次，就是你——你打败了我两个叔叔杜飞和将云？”
“他们一时大意，我侥幸而已。”我自家知自家事，从不以此为荣。现下看沈飞燕表情，又当我是故作谦虚了。
沈飞燕喃喃道：“原来是你——落到你手里，我认栽！你方才提议，我同意了，愿意交出晋县。”
我大喜，连忙挥退士兵，上前道：“沈姑娘，你真的答应了？不会后悔？”
沈飞燕哼一声：“不答应又奈你何？！诚如你说，答应尚可留有几分颜面，只是，你也得遵守你的承诺！”
我一笑，唤人拿来她的一对宝剑，又教牵来战马：“我亲自送姑娘出营。”
沈飞燕又一阵惊震：“你立刻就放我？你不怕我回去后反悔，又不交城了？”
我笑吟吟道：“沈姑娘女中豪杰，不让须眉，相信你不至于做出背信弃义的事。如果不然呢，便咱们再打一场，光明磊落重定胜负，也没啥不好——所谓不打不相识么！”
难得碰到个有性格的烈女，我真是起了惺惺相惜之意，沈飞燕却突然红了脸，横我一眼道：“谁和你不打不相识！”
上马提剑，我步行一直送她出营。沈飞燕低头踟躇，半响抛下一句：“田文！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们会再决胜负的！”
她没有说马上，而推“总有一天”，看情形，她应当不至爽约，我轻吁一口气，转回帐，静等下文。
午时三刻，晋城三声炮响，果然刘兵鱼贯退出，沈飞燕派来当地官员送来县印交付，那官员说：“沈将军留有一言，望田将军善自珍重，后会有期。”
我猜刘云坤很快会派兵再来夺城，她才有此暗示，笑笑，叫那官员回去安抚百姓，自带两千人入城安顿，一面派人飞马回去向汤显报信。
汤显到天擦黑才率领大军晃悠悠抵达，我开门迎接，直到县守府坐定，还没开口说句寒暄话，只见汤显怒容满面，大喝一声：“给我把田文拿下！推出去斩了！”
千算万算，也算不到这小子劈头盖脸就这么句话！我呆了，没回神，两厢刀斧手一拥而上，卸下我武器，抓着就往帐外拖——我到门口才醒悟过来大叫：“我帮你们拿城，为什么还杀我？”
汤显愤愤道：“你还有脸问我？田文！当初你出战，本帅是怎么交代你来着？”
我立马想起那句“只许活捉，不准加害”的话，明白这小子恼羞成怒，公报私仇，辩解道：“可我认为，一座城比个敌将重要啊！不放沈飞燕，她如何肯交城？我们这样不费一兵一卒，不见红的得了晋县，有何不美？”
汤显叱道：“你还敢跟我顶撞？！抗命不遵，自作主张，此一罪；军前忤逆上司，更是死罪当诛——左右还不快给我推出去？”
见他铁了心杀我，我忍不住了，正待拼命，钱起与另外几员副将同时向前一跪：“元帅息怒！两军交战，先斩大将与己无益——再则田将军实得晋县，将功可抵过，望元帅法外施恩！”
汤显怒而不语。
钱起再道：“元帅，三军易得，一将难求，田将军委实是位人才！想来经过这次教训，他以后都会谨言慎行，为我军鞠躬尽瘁的了，何不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呢？”
他说得字字沉顿，殷切婉转，汤显渐渐收敛怒容，瞪我一眼，冷笑：“钱将军是如此保荐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子了，他怎么说？”
我怒火轰轰地在胸中燃烧，钱起回过头来，递给我一个眼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