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了停,长孙霸手指勾起我下颌,笑道:“真说得那么绝?你呀——连我身边一个小侍女都比你会矫情!瞧瞧,什么话都写明在你脸上了,还故意恶声恶气装狠。至少,你心里没有面上所表现的那么讨厌我吧?!”
我恼羞成怒,奋力抬起手,啪的打掉他的手:“别拿我跟你那群小老婆比!我就算不讨厌你又怎样?也不代表就喜欢你——我自有我喜欢的人,随便拉一个看星星,哪一个不比你强?”
长孙霸脸上顿时变了,阴沉沉的:“喜欢的人?你喜欢谁?那个小白脸云孤?还是一身黑好吃人的魔殇?我告诉你,落在我手里,你一辈子也休想再见到他们!”
我冷笑:“等我伤养好了,你有那个自信拦得住我?”
长孙霸哑口无言。我喘口气,又说:“干净铺盖在柜子里,你再拿一床给我换上,刚又吐脏了!”
长孙霸瞪我一眼,对我拿他当丫鬟使颇不满,不过还是起身,开柜子抱了一床:“你怎么知道这柜子里有?”
我切了一声:“我还晓得这旁边柜子里全是一套套款式各异的女式铠甲呢!这房间本就是我的,被某些无耻的贼子霸占了!”
长孙霸下意识又打开别的柜子门,果是如此,禁不住失笑:“我险些忘了,你曾住这里的。”
换好被子,扶我躺下,道:“既然如此,你以后就住这里吧,到我大哥派人来接手这城,还有好几天,我得暂时留驻南商。”
我心中不是味,却也没法,只好说:“别随便让人进我房间——尤其是小菊!你也别告诉他们原因——我不想被人当怪物!”
说到“怪物”两个字,眼圈不免红了。
长孙霸轻轻拂开我额头乱发,笑了一笑:“傻丫头,安心养伤好了,以后除了我,这间房不准任何人进来就是。我还在和小周会宴,中途离席,得回去下了。”
我心想:这算什么事?莫名其妙与这家伙裹夹不清。精神短少,一时也懒于计较,微微点个头,沉沉蜷缩睡了。
睡得惬惬意意的,突然头上一凉,惊得一下子醒过来,睁开眼,头上,被窝里,身上,全是水!眼皮湿嗒嗒雾蒙蒙的,迷乱好会,才看清面前站着一个陌生女人,和小菊一色装扮,两手尚提着个盆子,盆里的水未倒尽还在下淌。
我瞠目结舌,良久才缓过气来,怒从心起,厉声道:“你什么人——敢这么对我?!”
一只纤纤素手优雅地把端盆子的丫头拉在身后,周月盛气凌人的脸呈现在我视线内。足足呆掉半分钟,我才慢慢双手撑住床沿,坐起——
竟然,会是这三八!
仔细想来,这南商城目下还算他周家占领一半,有什么地方,是她不能到的呢?
“还认得我么,殷姑娘?”
周月笑得甜甜的,眼睛却绝对带出狠毒之意。
我此刻倒非常想自己嗜血的毛病发作,奈何才吃了药,鼻子失灵,四肢也酥软无骨。只能恨恨道:“周月!把你挫骨扬灰,喂狗喂猪,我也认得你这泼妇,怎会不认得?!”
“啪!”
不提防周月甩来一耳光,将我重重掴倒。还来不及怒,一只手抓住我头发,把我从床上拖到地上,周月“碰”的按住我头撞在墙上,另只手拔出剑来:“你这贱人!死到临头,还敢跟我对嘴?!你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不过是我未来夫君偶尔手软留下来的一条狗!有资格同我争?!这地方是我的,整座南商城都是我的,你这贱人,配睡在这里?!你该去你该去的地方——”
声音凌厉,吐字又急又快,我被她撞得头晕眼花,大半没听明白。一群士兵蜂拥进来,隐隐听得那戚深焦急的劝阻:“周小姐——请手下留情!我家将军将人交给我们看守,再三叮嘱不准出一点岔子的!”
周月冷笑:“你还怕我伤到她?这贱人不是很厉害吗?赤手空拳,杀了你我两家至少上千的兄弟!她该不该死?!你不为自家惨死兄弟报仇,倒还好意思来阻拦我?”
戚深喃喃道:“她——她身受重伤——望周小姐开恩,等我们将军回来——”
“我说呢!”周月一挥手,我头重重撞向地面,趴在地上,差点晕过去:“这贱人平素何等威风,今日竟任我打,任我骂,一副柔若无骨样,装可怜给谁看?!”
我心头气血上涌,哇的吐出口血,手撑着地,颤声道:“周月!——你今日不杀我——必定后悔!”
镗!后脑勺一阵钻心疼,脸重新撞回地面,却是周月一只脚踩上来,大力狠踹,我又吐出口血,气息奄奄。旁边戚深一干守卫急得跪下:“周小姐——望周小姐高抬贵手啊——米将军若有好歹,将军一个都不会轻饶我们的!”
周月怒喝:“她是你们哪门子的将军?!不过一个贱女人——告诉长孙霸,他不是差着送我的聘礼吗?别忙了,就把这女人送给我,我答应——周、长孙两家联姻!”
谁也没注意到,周月眼中闪出的泪光。
“来人!把这贱人关到地牢里去——长孙霸讨人,你们就说她已被本小姐宰了!”
周月领着两个丫头,气势汹汹冲出门。她带来的军士,一群冲进屋,推开戚深等人,从地上架起我。我头昏乎乎的想:长孙霸那混蛋!他竟要和周月结亲?!天下女人死绝了,他居然哪个不挑,偏挑到周月头上——气得又一口血吐出来,眼前发黑,彻底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