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块!最低价了,少了五十就不卖!”
我颇不耐烦地侧了半边身子,换支手肘撑在货架上:“我的货又不同于你的货,你鞋子是几倍的利润,我的连一倍都不到,就几块毛利,你还砍得这么狠?”
带着一大群人来买鞋子的女人脸很难看,我的怒声不晓得她听清了没——妈的,不是看你以前是隔壁邻居,老子五十都不想卖,你还当老子这是西门市场(专门批发便宜货的地方),砍了一半还砍?!
死三八些嘴巴长,贪便宜,嘴巴又毒,老子恨不得马上拿扫把撵人——哪个龟蛋家伙发明一句“顾客是上帝”这种屁话的?
“喂,弟弟,不要把鞋子穿出门——”我咬牙切齿继续保持面部肌肉傻笑,招呼死三八那个屁大点烦死人的儿子。
“我前天在那边的商场,人家断码处理,才二十块!”死女人不依不饶,我全身血液轰轰直冲头顶,随着她撇嘴恶心的动作,我一把抢过她手中鞋子:“不好意思,我鞋子进得贵,实在不能贱卖,你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太佩服自己了——这种侮辱,我都能笑容可掬应对。果然我是非常有经商素质的,虽然才下海不到一周。
“砰!”——
胸口一痛,头一晕,我蹬蹬蹬连退好几步,一屁股坐倒在地!
啊?!
这——这死三八疯啦?!竟敢出手打我?!?!?!
打从娘胎钻出来,老子生平、从未受过这种奇耻大辱!
“妈地——你这瘟女人敢打我?!”
我眼前疯狂的怒火尤甚飞旋的星斗,头没抬嘴里先蹦出连串无师自通的脏字,而随即,看清打我的人后呆若木鸡——
面前站着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
他——他身上穿的是什么东东?!我我我一定是昨晚玩太晚睡眠不足出现严重幻觉!这男人一身青衣长袍,怎么看怎么象传闻中的古装!手里还握了把大砍刀——妈呀,少说也有一条手臂那么长!我噶然噤声,手脚并用,后蹭后蹭——
没蹭两下,咚!背后又突然飞来一脚,把我踹得脸朝下嘴啃地四体伏地。满天都是圈圈,圈圈还未散尽,感觉双臂被几股大力猛地反拧到背后,不止刚那一个,一群之类男人按住我,抖出一卷麻绳上七下八捆猪似捆我。
头被他们粗暴地捺在地下,侧着脸,只能看清一双双晃动的高筒皮靴。全身散架了般的疼痛以及惊天骇地的仓皇,令我陷入似梦非梦的迷惚中。
——那死女人呢?顾客呢?鞋子呢?我的店呢?!
“啊——”这一定是梦一定是梦,财神爷啊,快来救我救我——自从开店后,我默默祈祷暗作揖最多的就他老人家。财神爷啊,枉我平日这么敬你爱你,香火不断,你咋就不保佑我呢——
想远了,我身子被人拎起,临空而立——妈地,这群疯男人提的是捆我的绳子,绳子能托住我重量吗?两个膀子到手腕,立刻象被数把小刀慢慢凌迟着那么刺痛。我努力了半天,脚点不到地,只好象将被屠宰的羔羊样,任他们提着,拖到一个地方。
那有一棵大树,一个美女在躲太阳。
我张大嘴巴去看她——太奇怪了,我从来没有在梦中这么看清一个人的嘴脸。这女人浅施脂粉,长发及腰,一身素衣素裙,却远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人工美女来得自然、亮丽。
呜,我不该看她看得这么投入——“啪!”美女猛地甩过来一巴掌,又“啪”的甩过去一巴掌,打得我两边脸都肿了,她明显鄙夷的眼神,是愤怒我眼瞪得圆溜溜去看她。
妈地——老子今天第几次出口成脏了?嘴里腥腥的,我呸地吐出口血泡泡:“死女人你敢打我?!”
冲口而出吼出这句话,迎面美女投射来狠毒火辣两道视线,我立刻后悔了——啊?这是哪跟哪啊?!
“啪啪啪啪——”已经来不及了,美女给气得脸若白纸,轮起水葱儿似的双手,一口气掴我十来个耳光。身子被人紧紧挟着,我头被她打得偏来载去,也倒不下去。脸夸张成猪头。先还感到嘴巴在淌血,后来连麻木感都没了——
这歹毒女人吃啥长大的,力道那么大?
“狗淫贼!”美女边打边恨声不绝:“落到我手里,嘴巴还敢那么贱!”
。。。。。。淫贼?
。。。。。。淫贼?!
。。。。。。淫。。。。。。淫贼。。。。。。
被打后神游太虚十分钟,我蓦然怒从天降,张口咆哮:“妈地死女人你骂我淫贼?!你他妈眼睛长狗屁股上了?你没看出来老子是女人?!——”
想老子虽然胖了点(不!那叫丰满!)但胸是胸,屁股是屁股,再眼瞎的也不能把老子认作男的啊!——这真是对活了二十三年的老子是种奇耻大辱!
不过老子白吼了。肿得跟馒头样的嘴巴,挤出来是一串自己都听不明白的哼哼。
“小姐,何必跟这种地痞流氓一般见识?”一个拎住我胳膊的男人开口:“直接让我们把他料理了!”
一把刀架在我脖子上,蹭啊蹭,我两腿开始抖。可、可恶——老子到底是不是在做梦?!
做梦不可能感觉疼的,可眼下这、这——
“不过,看这小子装束,是军营的人——”
——小子?!大哥你说谁呢?
美女杏目圆睁:“军营的人又咋的?冲撞了本小姐,天王老子姑奶奶也不放过他!”
悍——剽悍!我想,要隔壁那死女人也象她这么拽,估计我也不敢跟她吵了。我一向雷声大,雨点小,不善激烈言辞。
“割去他一个耳朵,”美女狠狠一挥手:“让他滚!下次再撞见,本小姐要他的命!”
我一个哆嗦,什么?割耳朵?
——这是私刑啊?!你们胆敢不遵纪守法滥用私刑,老、老子要去党中央告——
啊——念头下秒钟换成我撕心裂肺的惨叫——耳朵一凉寒光一闪,我便感觉一阵钻心的疼痛。几个男人挑断我身上的绳子,其中一个还狠狠踢了一脚双手抱头的我:“算你狗运好!滚——下次再撞见我们,不用小姐开口,我们也会叫你死得很难看!”
我已听不清他们在嬉笑怒骂什么,惊心的剧痛与弥天的恐惧笼罩全身,挣扎跑了几步,一头撞上什么坚硬的东西,在阵阵刺耳冷狞的大笑声中,昏了过去。闭眼前唯一一个念头:
这一定是梦!一定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