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偏巧响了!
“王经理,找你!”小苏接了电话,递给关民。
“刘经理呀!啥!要我们翻供?凭啥?我小心点儿?!好吧!奉陪到底!”王关民“啪”地一声扣了电话。
弄了好半天,郝燕长出了一口气,才算哭了起来:“六万块呀,天啊,这得大半年才能赚回来呀。”
电话又响了,王关民气呼呼地接起电话:“谁?!条子和帐本儿?你是谁?威胁我?”他最是不怕威胁,而且从来不把钱看得多重,“钱不要了,要打要杀随便,去你妈的!”关民几乎是把电话摔了!
“是刘震不是?”郝燕大叫起来,“老娘去鱼场找他,****的,狼心狗肺?!”
关民一听,老婆话里有话,双眉一皱,沉吟了少许,“去哪儿?呆在店里!”如炸雷一般,“第二个电话不是刘震,不知是哪个王八蛋!”
郝燕可能是怕了,王关民有史以来最骇人的发作,任谁也大气不敢出。她跑入卧房,小苏们陪着哭喊去了。
两义镇里,王关民的知心好友有两三个。他此时首先想到了县烟草局副局长的牛黄,打电话和手机,都是停机。打传呼,牛黄的老婆回了电话,说牛黄上市里去了,得五六天回来。于是又打电话给批零糖烟酒的个体老板常建新。
常建新与王关民是当初倒卖鸭蛋时的同行,如今无话不谈。年龄也相差无几。他接了电话不久,就步行来到了余香阁。
倒上茶水,关上房门,王、常二人在一间无人住宿的房间里议起了昨日之事。二人相谈,直过了下午2点,方才出屋。
最后得出两个字“无为”,无所作为,任事态发展。让郝燕仍守住店面,他决计四处走动一下,散心去或回老家看看。
关于丢失六万元钱的条子和帐本,不予追究。如果对方又要威胁,要随机应变,多加小心算了。
刘震等人,连一些自认为势大的局长也无可奈何,区区一个平民更是无奈至极。
几天过去,果然再无动静,但这种奇耻大辱和无端丢失六万元,使王关民怒气难平。发作又无有发作的地方,逼白了他无数头发。将那自幼学来的功夫练了又练,仍然难平胸中火气。胡子长了,难于打起精神去刮一下。就这么象山岭上的野草,任由它长起来。
白天串门子,找好友谈天说地。晚上回店,与郝燕聊聊一天的生意,午夜又是练功,直至大汗淋漓。周而复始,一晃过了一个多月。
这天傍晚,王关民从一个好友处归来,见郝燕呆坐在柜台后,两眼发直,面无表情。自己这个丈夫进门,好像不存在似的。他并未惊动她,叫出郝奎,悄悄来到后院一个无人住的房间。等关好了房门,王关民郑重其事地掏出一支极品的雪茄烟,是古巴进口的真货。
“这是干啥?姑父。”
“我是直性子,你们长期在我这里干,那次不是我主动给你们红包和奖金,平时待你们不薄。奎儿,今天希望你实话实说,你姑姑今天咋了?”
“唉!”郝奎先是重重地一拍双膝,“实说了吧,千里眼、顺风耳、长下腿、油滑嘴四个平安无事地从监狱里出来了……”
只此一句,引得王关民也瞪圆了双眼。
郝奎继续说:“他们中午由刘震带着,要我姑亲自去小舞厅服务,直到下午4点多才走。我打了十几个电话,也没找着你。这几个人又放出话儿,不许任何人进屋,只许小苏一个人端菜上茶上酒。走时将2千块钱扔了一地,满舞厅里都是票子。我姑呆楞楞地坐在长沙发里,还叼着一支烟呢。我们几个让她躺下,她不躺,一气儿喝了两三碗凉茶,就坐到了大堂里。这不,都8点多了,还是老样子。”
“根据你的观察,你姑和刘震几个会发生什么事呢?”
“不会,不会。”郝奎惊恐地盯着王关民,“啥也没有发生!”
“好了!你出去,别张扬,叫苏倩倩来。”
不大一会儿,服务员苏倩倩小心翼翼地来了。进来后,从她惊恐的眼神可以知道,一定发生了大事或不可告人的什么事。
“倩倩,这是800块钱,听说你近来身子不舒服,拿去随便买点儿什么补品吧。”王关民从上衣兜里掏出八张百元大钞。
“不,不,我不要。我跟人家一样的干活儿,受不起这么多的奖励。”苏倩倩又惊又喜,捌百元,是她4个月的工资。何况王老板平时就管吃住,还对自己和另两个服务员如严师慈父般的教育,使人受用不尽。她委实不敢接纳这么多额外的奖金。若是逢年过节倒没什么,这个时节,却不合适似的。
王关民伸出一双不可拒绝的手,将800元放入小苏的手中。然后,王关民扑腾一声,跪下了,把小苏惊得急忙去扶。王关民站起身形。
“苏倩倩,明天我还照常出门,你说你有个同学结婚,请个假,只一中午。我在镇外刘家大堰边儿的桐树林等你,知道了吗?”王关民清楚而低声地讲。“明天是个礼拜天,一定记住!”
苏倩倩点了点头。
当天晚上,郝燕与王关民照例谈些白天的生意,然后各自翻身,压好蚊帐,安安而睡。
第二天王关民照例有节目,一起床,就有人打来电话,让他去陪钓鱼。王关民暗瞅空档,给苏倩倩使了眼色。然后收拾好前些天买的钓杆、鱼铒,骑上摩托车,匆匆而去。
时间一晃到了10点半了,苏倩倩终于憋不住,来到柜前,向老板娘请假。
“你哪个同学结婚啊,说来听听?”
“你不认识。”
“不太要紧的关系,就免了吧。你一个月的工资,遂两回礼就完了。你还有病,人家咋不来支援你啊,小苏,听我的,别去!”
“那我打个传呼吧!”苏倩倩胡乱拨了个号,“不通!郝姐,我去遂上礼,马上回来,不耽误中午招待客人。”
“好吧,快去快回。”
苏倩倩骑辆自行车,飞也似的,朝刘家大堰的桐树林骑去。到了那片全镇知名的大桐树林子里,油桐果儿堆金积玉,叶子挤满树枝。树下,一个缓坡,坡下即是刘家大堰,堰塘水倒映着许多垂钓人的影子。也有三五成群的,用大塑料布或青草往油桐林里一铺,席地而坐或纳凉闲谈,或饮酒品泉,或打扑克,或谈情说爱,比公园里人更多。坡面一沟一包的,这一大片的油桐林子,可摆下数百个场子来围坐,而且互不干扰。苏倩倩刚到林子边儿上,王关民就过来了。将车子锁好,二人左转右拐,来到一株特大的油桐树下,已铺好了青草,草上有关民的衬衣、长裤。倩倩也干脆脱下外套衬衣,二人只着那露臂的小褂儿,也席地而谈。喝着已由关民备好的饮料、啤酒,话题终于开始。
“倩倩,说吧,又没外人。”
“你不是跟谁来钓鱼了?”
“那是专门让别人打电话,掩人耳目的,打电话的人没来钓鱼。咋样儿,讲吧,万无一失!决不会为害你,没人听见!”
“可郝姐让快去快回,等我中午干活儿呢!”
“要不,我借个手机,你给她回个电话,就说中午回不去了。”
“好吧。”
王关民借了一部手机,打通了余香阁的电话,苏倩倩说,“来遂礼,碰见好多同学,硬是不让走,回不去。”郝燕接电话骂了声“死丫头!”了结。
王关民听着苏倩倩的叙述,越听越入神,越听越气愤。最后竟坐不住了,一会儿站起来,踱几步,一会儿躺下唉声连连。
苏倩倩的娓娓道来,好不热闹。
这片油桐树也似乎听得懂,凝声屏息,一声不响。树下的人们拼命地摇着扇子和衣物。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天空乌云密布,电光闪闪。王关民急忙从草下抽出早已备好的塑料布,四角系上油桐树枝,将鱼杆打开,撑起塑料布中间,一个简易的帐篷搭好。四围正好稍低些,雨倾盆而下,两个人坐于这个稍高的沙石包上,上有油桐的庇护,并未妨碍两人的交谈。苏倩倩讲的故事,犹如这满天的大雨,击打在桐叶和塑料布上,奏出了一曲惊人魂魄的曲调来。
苏倩倩个子虽不高,其水灵和神韵犹如南国雨荷,象刘家大堰里长出来的莲苞,令人赏心悦目。他对关民的尊敬可以从她的眼神中看出,犹如对慈父严师般毫无防范,也无须防范。关民也从没有在属下身上打过歪主意。正因为这样,双方建立起了深深的信赖感。今天倩倩将店中关于郝燕为主线的故事,讲了个透彻。
这透彻,会是个什么样的经过和结尾呢。这透彻的经过是王关民的懦弱导致的,也是王关民的大度天性导致的。结尾呢?下回慢慢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