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雅曼走进家门。
妈妈从客厅出来问：“怎么这么晚才回家呀？”
雅曼含糊着说：“和朋友在外边吃了个饭，所以晚了。”
妈妈：“再有这种事，想着给家里打个电话。啊！”
雅曼应着走回卧室去。
一进卧室，雅曼直接往床上一倒，嘴里说“好累啊”。雅琳在桌前坐着看她，想看到她心里去似的。
雅琳：“玩疯了吧！”
雅曼：“说什么呢你？”
雅琳：“你都这样了，我还能说什么呀！”
雅曼忽然想起来：“对了，雅琳，明天求你再帮我去看店吧！”
雅琳：“啊？！不会吧，二姐！”
雅曼在床上想事，一边自语：“他说开车来接我——什么意思呢？”
早晨，一家人在饭厅里吃饭。
爸爸对全家人说：“今天，我和你们的妈妈要出去渡个周末。”
三姐弟欢呼起来：“老爸、老妈好浪漫呀！”
妈妈不好意思地笑笑，对爸爸说：“哎！给司机打电话了吗？”
爸爸：“再有半个小时车就来了。”
子辰叹口气：“唉！看样子，今天中午我该饿肚子了。”
爸爸：“你这小子，难道让你老妈给你做一辈子饭吗？再说家里还有两个姐姐呢！就算姐姐们都不在家，外边的饭馆不也是吃饭的地方吗？”
子辰：“外边的饭菜哪有我老妈做的好吃呀！”
两姐妹：“对呀！”
子辰：“更别提我两个姐姐的厨艺了。”
两姐妹：“啊？！”
博雄开着车来到雅曼家小区的门口，停下，然后打电话。
雅曼接电话：“在哪儿呢？”
博雄：“就在你家门口啊！出来吧！”
雅曼从小区门口一出来，就看见博雄正站在一辆豪华的汽车旁对她笑。上车前，雅曼迟疑了一下，问：“这是你自己的车么？”
博雄一边开车门，说：“是呀——请进！”
车子启动了。雅曼又问：“这真是你自己的车？”
博雄：“是呀！怎么了？”
雅曼：“我怎么没听你说起过呢？”
博雄：“你也没问过我这个呀！”
雅曼用手捋一下头发，不再说话了。
博雄：“怎么？身体不舒服么？——心情不好？”
一会儿，他们就来到太平洋饭店。露天酒吧在饭店大楼的顶上。
两个人坐在一张桌子旁边。餐点饮料已经上齐。两个人端杯碰了一下。雅曼只喝了一小口，神色不悦的样子。
博雄：“心里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吧！我可以和你分担忧愁啊。”
雅曼看看他，说：“你有这么好的车，可见你的工资超出了我的想象。这是我交男友第一条不可以的条件。”
博雄：“这不是早已经谈过了么？”
雅曼接着说：“你看样子不是普通大学毕业的吧？”
博雄：“我是很普通的大学毕业的——不过，后来公司又派我到美国的宾夕法尼亚大学去进修了。”
雅曼：“我虽然没去过美国，但那所大学我还听说过，这正是我交男友的第二条不可以的条件。我只是中学毕业，也许我们相差太悬殊了吧！”
博雄有些惊讶。
雅曼：“我还有第三条交男友不可以的条件，想听吗？”
博雄：“不不不！可是，我不明白……”
雅曼：“对不起！我不是小孩子。我不想玩游戏了——再见吧！”说完，起身就走了。
博雄急忙叫她，但是没能叫住，就起身追过来，一边说：“我可没跟你闹着玩，真的！你看，要了一桌子东西还没动呢，再坐会儿吧！再说，你那些标准是不是该改一改了……”
雅曼不理不睬地走了。
博雄在车上拨电话……
博雄在办公室拨电话……
博雄在家门口拨电话……
博雄无奈的样子。
公用电话亭。博雄拨通了电话：“……你等等！我去找你啊！”
雅曼在电话里沉默一会儿说：“那就中午十二点，达士奇见吧！”
博雄：“好好……哎，对了……我真的……”电话已挂了。
博雄无奈的样子。
博雄在办公室里不停地看表。
小刘走了进来，奇怪地看他，叫：“经理！”
博雄恍然抬头：“哦哦！小刘啊！有事么？”
小刘有些不好意思地：“不不，没事儿。”说完，就走了。
博雄还是不停地看表，自语着：“才十点半……算了，先去吧！”说完，起身就往外走。
他刚走出公司大门，小刘风风火火地追了上来。她两手捧着一个礼盒，叫住他。博雄回过身来，面对她。
小刘目光中满含期望，她轻声说：“今天是我的生日。”
博雄：“哦？是嘛！那我要祝贺你啦——不过，我现在要去吃午饭了……要不晚上，我们开个生日聚会吧！”
小刘：“不了，经理，我在这里没有太多朋友，只有你一直关心我。能得到你的祝福，我就很满足了。我想在我生日这天，给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送上礼物，希望你看了礼物不要笑话我。”说完，脸红着把礼物递上来。
博雄接过礼物，说“我很感动，不知说什么好了——祝你生日快乐！祝你一切随心所愿！”
小刘：“我要非常地谢谢你！”
博雄：“我可以现在打开盒子吗？
小刘急忙制止：“不现在不要！”
博雄：“你看，太突然了，我还没给你准备礼物呢！不过，我一定要送的。”
小刘：“我一定要。”
小刘忽然上来，亲了一下博雄的脸，然后，又退后两步，低头轻声说：“我爱——但请你对此不要有负担，我以后再不这样。我知道你。”
博雄倒有些紧张和不好意思起来。
小刘说声“我走了”，就转身跑回去了。
博雄看着她的身影，若有所思。当他转身走的时候，忽然发现雅曼正在不远处站着，他心里不禁叫苦。
在达士奇西餐厅里，两个人坐下来。博雄把小刘的礼物拘谨地放在桌上。
博雄：“吃、吃点什么？”
雅曼：“不。喝杯果汁吧
博雄就要了两杯果汁来。两人有些尴尬地对坐着喝果汁。
博雄：“想不到你来这么早。”
雅曼话里有话地：“是呀，想不到的事情太多了，我也没想到你。”
博雄：“哦，对了，刚才你都看见啦？”
雅曼摇头：“我想我只看到了一部分。”
博雄实在不知所措了：“那是我秘书，小刘。”
雅曼：“漂亮的小秘。”
博雄：“挺单纯的小姑娘。人家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自己生日到了，送个礼物给我。”忽然想起来，伸手拿过礼物。“对了，我还不知道这里边装的是什么呢？我们打开看一看。”
雅曼：“算了吧！留着一个人的时候再打开吧！免得大家尴尬。”
博雄：“没事儿，打开。”说着，就去解丝带。然后，他打开盖子，没想到从里边“啪”得一下蹦出一个毛绒玩具，把两个人下了一跳。
玩具掉到了桌子下面。博雄弯腰捡起来，对着雅曼不好意思地笑笑。
雅曼想笑，但是忍住了。
雅曼：“我想好了。我们分手吧！”
博雄的笑容一下凝固了：“……可是，我不明白……”
雅曼：“你不必那么费心，猜来猜去的也没意思。”
博雄疑惑地“啊”了一声。
两个人尴尬地一直坐着。鲜艳的果汁在杯子里沉默着。
最后，雅曼说：“三点了，你该上班去了。让你陪我枯燥地坐了这么久，真不好意思。”
博雄：“没、没有。”
雅曼站起来：“我们别再见面了。我走了。”
博雄脑子里一片空白，说：“好吧，再见。”
雅曼就走了出去。
博雄有些恍惚地回到办公室。小刘进来。
小刘吃惊地问：“你喝酒了？经理。”
博雄：“好像喝了点。怎么？我看上去醉了么？”
小刘：“不。可你的脸色很差。要不要去看医生？”
博雄开玩笑说：“医生不懂得礼尚往来，跟他们打交道，一直是我出钱呀！我倒是常去看他们，却从不见他们来看过我。”一边干笑了两下。
小刘：“你看你还开玩笑！”
博雄：“没事儿。呆一会儿就好了。谢谢你关心我！”
小刘：“没事儿就好。”仍不放心的望他一眼。
雅曼在一个小餐厅里喝着酒。她无精打彩地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雅曼：“喂！雅琳呀，出来陪我坐会儿吧！”
雅琳正在雅曼的店里：“干什么？生意不做啦？”
雅曼：“好好，你不来我叫别人。”然后就挂了。想想，又拨电话，“喂，文超，你能来一下么……来陪我坐会儿吧！”
文超正在上班：“好吧，好吧……你现在哪里……好吧！”
文超走进小餐厅，坐到雅曼的对面。
文超问：“怎么啦？看上去这么不开心。”
雅曼：“没什么！只是想让你陪我坐会儿。”
文超：“我可很长时间没见你这样了。这可不太像你的作风啊！”
雅曼：“你在笑话我吗？”
文超：“我希望你能过得开心一点。”
雅曼淡淡一笑：“世界上只有许文超才是最好的男人啊！真的！”
文超：“行啦，你伤我的自尊心啦！”
雅琳走了进来，坐到姐姐的一边。
雅琳问文超：“你怎么在这儿？”
雅曼说：“是我打电话叫来的。”
雅琳扭头问雅曼：“什么事啊？二姐。”
雅曼蛮横地说：“叫你来二姐喝酒，不行啊？”
雅琳只好说：“嗯，挺好。”
雅曼瞟了他们一眼，举杯：“来，都喝吧！”
雅琳四望一下，说：“应该还有一个男生吧！”
雅曼吼她：“你闭嘴！”
文超：“你这种口气说话，可有失你赵家二小姐的身份啊！”
雅曼缓和一下口气说：“我今天不高兴。”
雅琳：“这就对了，原来我是来做出气筒的！做姐姐还是好处多呀！”
文超：“我可不能再找个姐姐了。家里已经有一个让我臣服的了。”说完，他环顾四周。
雅琳：“看什么呢？”
文超：“小声点儿！我告诉你们吧，最近我说话只要稍微对我姐有点不敬，她马上就来啦。”
雅琳“啊”了一声，也抬头四望。没有别人。
这时，从里边包厢里走出几个人来，其中一个正是文慧。她走过来，拍拍文超的肩膀。
文超一咧嘴，不用看就站了起来，对雅曼、雅琳说：“这就是我刚提到的我的姐姐。”又对文慧介绍，“这是我朋友。”
雅曼、雅琳吃惊地站起来，齐声叫“姐姐”，问好。
文慧面带笑容：“坐吧，坐吧！你们长得可真漂亮！”
文超：“你怎么来了？”
文慧：“中午没顾上吃饭，所以这会儿出来吃了点儿。你们聊天儿吗？”
三个人“是是”点头。
文慧：“那你们聊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三个人点头哈腰地说着“姐慢走”。
文慧走出去了。
雅琳问文超：“她为什么夸我们漂亮？”
文超：“我姐是大会计师，说话肯定有目的啦！总不能当着众人说自己漂亮吧！”
雅琳：“你就会瞎说。哎！看来男人的直觉真是够准的，你姐姐还真来了！”
文超叹气：“我发现在这件事上，我是越来越准呀！”
雅曼、雅琳都笑：“有这么好的姐姐时刻监督着你，你也会越来越讨人喜欢的。”
文超：“你们姐妹真是有趣呀！”
雅曼、雅琳大笑起来。
笑完，雅曼起身拿包，说：“好啦，我要去店里啦！”说完就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回过头来问，“你们不走吗？”
两个人摇头。
雅曼只好自己走了。
下午的光线变得越来越柔和。雅琳不时地看这看那，显得有些不自在。
文超问：“你是不是有些不舒服？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雅琳：“不不，我想再呆一会儿……我给你背首诗吧！喜欢么？”
文超：“那太好了！我非常喜欢。”
雅琳点点头，接着就背诵起来，声音甜美，神情悠然。
“春天美丽的棠梨树
在丘陵的青浪上飘动的树
……”
文超和雅琳来到雅琳家门口。
文超停下来，问雅琳：“我还进去么？”
雅琳拽住他的胳膊说：“来吧！”
两个人走进门。雅琳喊：“妈妈！文超哥来啦！”
子辰从自己房里出来：“你好！超哥。”
雅琳问：“哎，妈妈不在家么？”
子辰：“和爸爸一起去老朋友家了。也许很晚才能回来。晚饭你做吧！三姐。”
雅琳：“真是的！老爸、老妈也不想着把我带上。”
子辰：“我都没去成呢！”
雅琳：“好吧，我来做饭。”说着就走进了厨房。
文超说：“我来帮忙。”就也跟了进去。
子辰说：“我还要画东西呢。”就回自己房间去了。
雅琳在厨房里想着“吃什么呢”，扭头问文超：“你想吃什么？我做给你。”
文超：“随便吧！”
雅琳打开冰箱：“这儿还有鱼。那就吃鱼吧！”
文超说：“好啊！那我来洗。”说着就接过去洗。
雅琳在案板上切着姜丝。忽然，她停下来，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
文超也停下来，看她，问：“怎么了？”
雅琳的嘴角露出笑意，回眸看他一眼，说：“天上有云在飞呢！这会儿看着它，好象自己也要被它带走了似的。”
文超“唔”了一声，似被她的神情所感染了。
雅琳说：“有时候，我觉得幸福竟是这么简单，只要心里有了，它就有了；只要想象中有了，它就在身边了。只需要有个人相伴，生活就踏实的象……象看着那些云在窗外的天空飞过，什么也再不用去想了……”
雅琳喊：“子辰！吃饭啦！”
门一响，雅曼回来了。雅琳对雅曼说：“二姐回来的正好，来吃饭吧！超哥也在呢。”
雅曼精神不振地说：“好啊。那你们吃吧！我没胃口。”说完，就回自己房间了。
文超坐到餐桌前。雅琳端上饭菜。
雅琳：“看！我的拿手好菜。”
文超：“青椒苦瓜炒鸡蛋。”
雅琳：“不，这叫‘黄花女儿青面郎’。”
文超点头。
雅琳又端上来一盘：“看这个！”
文超：“清焖茶叶苦菜鱼。”
雅琳：“不，这***夜苦短有余香’。”
雅琳上主食。
文超指着说：“松仁玉米白饭。”
雅琳：“不，这是黄脸婆和红脸汉，坐在一起吃白饭，名叫‘夫妻合饭’。”
子辰进来一看，说：“哎呀三姐！你怎么天天做这些呀？都做了快二十年了吧？”
雅琳捧上一碗方便面，说：“这才是给你吃的‘一边看’。”
子辰高兴了。
文超问：“这不是方便面么？”
雅琳说：“他呀，只吃面不喝汤，所以取名叫‘一边看’。”
文超笑：“原来还有这么多讲究呢！”
雅琳：“快尝尝，看好不好吃啊！”
饭后，文超要走，被雅琳拦住了。
雅琳把雅曼也生拉活拽地拉进客厅里来一起坐。
雅琳：“我来讲个故事好吗？”
文超点头说：“好吧！”
雅琳说：“传说呀，从前有一种鸟，这种鸟在投胎的时候被分成了两个胎，然后，又被生在不同的地方。它们出生之后，就开始去寻找自己被分开的另一半。在它们找到自己的另一半之前呢，它们不吃，不喝，不叫，也不和别的鸟亲近，不论春夏秋冬，不管千山万水，只是不停地一直飞，直到找到为止。原来的时候，这种鸟只在很小的范围内活动，所以，初生的小鸟很容易找到自己的另一半。随着鸟群越来越大，它们分布的范围也越来越广了，而初生的小鸟找自己的另一半也越来越难了。它们在寻找自己另一半的途中，不是饿死了，就是累死了。后来呢，它们就逐渐地灭绝了……”
文超听完后叹息说：“真可惜呀！这么好的鸟怎么灭绝了呢！”
雅曼对雅琳：“不是你胡编的吧？”
雅琳急得叫了声：“二姐！”
许家。客厅里。
妈妈对文慧说：“文慧呀，我跟你说件事。”
文慧边吃零食边看电视：“您说吧！妈。”
妈妈：“你阮阿姨的大儿子叫林博雄，你知道吗？”
文慧摇头：“不知道。”
妈妈：“他跟你年纪一样，在他爸爸的矿业公司里当经理呢。人们都说他相貌好，人品好，还前途无量，他家里还有的是钱，可是总也没找到一个称心的女朋友。你阮阿姨现在天天为这事发愁呢！”
文慧听出了苗头，不高兴了，说：“妈！你是不是又要给我找对象了？”
妈妈：“怎么啦？这么有钱的人家，别人都上赶哪！再说我们家文慧这样的，他到哪儿找去呀！这不是挺合适的么？”
文慧：“不行啊！您别给我说！我不乐意。”
妈妈：“你有什么不乐意的？难道你妈还害你不成？”
文慧：“我怕近亲结婚哪！”
妈妈：“越说越不象话了！我跟你阮阿姨是老同学、老朋友，又不是什么亲戚。”
爸爸插话说：“算啦算啦！咱们文慧为什么偏要找个有钱的公子哥儿呢？还要上赶着人家么？有钱人家的日子难道就是那么好过的？再说了，文慧的年纪还小呢！着什么急呀？就是我也看不上他们家。”
妈妈：“人家怎么啦？怎么一说到有钱人你就象说到仇人似的？你没有钱不要紧，不要对有钱人家有偏见好不好？”
爸爸：“反正文慧说不行了。我支持我女儿的意见。你看着办吧！”
妈妈：“唉哟，气死我了！好象我是在卖女儿似的啊！难道让我女儿嫁个有钱的婆家错了么？”
门响。文慧起身出去看。文超回来了。
文慧：“吃晚饭了么？”
文超：“是——你们在说什么？”
文慧不答话，而是拽起他往他的房间里跑，进了屋，把门关上。
文慧问：“喂！我问你，下午我在饭馆碰上你，你跟那两个女孩子喝酒喝到现在吗？”
文超摇头。
文慧：“那两个女孩儿中，哪个是你女朋友啊？”
文超挠头：“这个……现在哪个都不是。”
文慧：“那她们是谁？”
文超：“是我原来的女友和她的妹妹。”
文慧：“那你们怎么在一起喝酒？——哦，我告诉你，你可不要乱搞呀！”
文超：“哎呀姐！我怎么会呀？”
文慧：“那就好。”
文慧说完就离开了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