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都市夜归人
在我的感情世界里,虽一直有着这样那样大大小小的邂逅,但它们或如鸟羽飘落于湖面般波澜不惊,或如惊鸿般一闪而逝,始终未能在我平静的心湖泛起动感的涟漪。直至20岁的那一年,再一次一个人度过情人节之后,我紧闭的心扉依然固执地为最早的初衷沉默着:这一生里在没有遇到心仪且相悦的人之前,我绝不松懈自己对真爱的执着。其时,我的情感依然如一叶孤舟,在茫茫人海中搁浅,面对潮来潮往我行我素。
然而今夜,我处在游离的状态,试图寻找一种刺激来发泄自己。在一个人时快时慢地行走在深夜的北京,不知道还有谁会惦记着我,刚才与丁静芳的偶遇不知道是不是一种天意的安排?
看来,今夜注定是无眠了。不过对自己一个人度过怀着难以言状的恐惧,把手伸进裤兜里,摸到一个冰凉硬质的事物,掏出一看,才发现自己还有一个手机。
在这个城市我还并不是完全孤独的一个人,我还有许多朋友,摸到手机,我想到了许春、大刚和小安。是啊,好久没联系他们了,不知道他们如今过得如何,是为了找工作而奔波还是为了努力工作而奋斗?同在一个城市,距离并不算远,但人的感情很快就因为少了朝朝暮暮的厮磨而冷却,爱情如此,友情也便如是。人是容易健忘的动物,在没有触动情感的事物出现之前,很少主动地去思考关于曾经属于自己的情感。
站在深夜的街头,我拿着诺基亚3310向着城市另一端的朋友发出想念的信号。“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yourdailingisoffnow.”“泰哥”和大刚的手机传来都是关机的声音,只有拨到小安的电话时,才听到小安带着困乏的声音,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多半是在睡梦中被我叫醒。
“喂,谁啊?”小安有点气恼地接着电话。
“小安,是我,你浩哥。你现在在哪啊?睡觉吗?”我试探着问他。
“是浩哥啊,你怎么在半夜地想起跟我打电话了,不会是有什么事吧?”
“没事,就是睡不着了。突然想起你们了,想问问你们最近好吗?”
“我们都挺好的,你现在在哪啊?要不我过去陪你聊会?”
“不用了,你都已经睡了,改天吧!”
“那好吧,你有啥事你就说出来,别老憋在心里头。”
“呵呵,你小子啊,继续睡吧,我没啥事。”
“嗯,你也早点回家睡吧!明天还得上班吧?”
“你也是,改天找你喝酒。行了,我挂了。”
“好,拜拜!”
我收了电话,依然是孤独与寂寞伴随着,心情并没有因为与小安说上几句话而好转。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没有睡意,只好继续走在大街上。看来还得去喝点酒,才能让麻醉一下亢奋的神经,不然明天真的不用上班了。
随便在路边的一家小店里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要上两个小菜和一瓶酒,自斟自饮,倒也惬意。
不过很快,也许是一个人喝得太沉闷的缘故,也许是借酒消愁愁更愁的缘故,我就开始迷醉了。醉酒的经历,大概每个能喝酒的男人都会遇到过。女人们常常糊涂:“你们男人真奇怪,没有酒时,想喝,有了酒,却又你劝我劝,光想叫别人多喝!”这是事实,可男人们也不一定能解释这是为什么,反正只要有酒,菜多菜少,菜好菜坏都没关系。传说的笑话很多,比如说一个近视眼喝酒,正啃着的鸡爪掉在地上,拣起来再啃,酒喝完了,鸡爪还在地上,原来他拣起来又啃的是一枚大铁钉子。但是现在我一个人喝酒,没有人劝,没有人管,也谈不上什么伤心痛苦,不知为什么就醉了。
世人皆醒我独醉,看不清的事,不必去想,与其费心费智,“何如人生一场醉”?
后来我觉得坐着实在无聊,于是起身向着深夜的大街走去。在朦胧的灯光中有关恍忽的欲望在膨胀,在阴暗的角落里有着深邃的黑暗在挣扎,交织着这个都市的灵魂在呻吟。
竭力想给自己找到一个发泄的出口,我突然想起在网上认识的一个小姐,曾经在无聊的时候跟她在网上聊过天,记得我还有她的手机号码。掏出手机,我找到那个从未拨过的号码,几经犹豫,终于在经过内心的斗争后拨通过去。
电话接通,传来的一个很销魂的声音,让我不自觉地产生联想,一种迫不急待想见面的冲动迅速占据了我的心头。
在约定好时间和地点之后,我等待着她的回答。
没等我做出什么反映她已经挂断了电话。也许她工作很忙,也许她知道我会上钩,现在的我已经无条件的接受了。我不知道怎样才是一种理智的选择,去还是不去。我看了看表已经是凌晨1:30了,算了一下坐车要半个小时,半个小时里已经足够我发呆犹豫的时间了。我于是以最快的速度整理了一下,伸手叫了一辆的士。要不是那个司机脾气好一定会揍我的,我是站在马路中间拦的一辆车,也许是真的急了,甚至我抽烟的手一直在抖,我想这种忐忑的心理是因为我很矛盾,是一种从未尝试过的激动。
终于看见了她,她一个人在那来回踱着步子。我突然很怕——不见不散?如果我不来,她是否也会等待另外的一个客人?我装作陌生人,借着路灯仔细打量了她,真的很美的。浓密的黑发披在肩上,高挑的眉毛,长长的睫毛,水汪汪的大眼睛,玲珑的鼻子,小巧的嘴,白皙的皮肤,很甜很美,真可谓之秀色可餐。真想不通为何如此美丽的女孩竟然是个小姐,太不可思议了。她看到我,先皱起了眉头,接着又露出一副娇嗔的样子,可爱极了。我明白她已经知道我正是她在等待的客人。而我的回应是伸出右手搂住了她的腰,意思是我完全接受了她的邀请。那时的我内心极大的波动,克服心理上对这种事情的道德压力,压制下兴奋的颤抖,跟随着眼前的妖艳女子走向她的住处。
一到她家,灯光闪亮。随之而来是如固定程序般的动作,悉悉窣窣的脱衣声响起。没有任何预兆,没有任何前戏,这就是赤裸裸的肉体交易,在现实中,美妙如此的天生尤物,上帝给了她摄魂掠魄的容貌和曲线,却又如此让她卑贱得如同菜市场上的大白菜一般,这个场景让我感觉很可悲和很可笑。
心中的欲望此时已经冰冷,仿佛眼前的事物不是充满无限诱惑的胴体,而是想要吞噬我灵魂的恶魔,我觉得自己很龌龊,很猥琐,于是发了疯地跑了出来,似乎只要再多停留一秒钟就会被撒旦扔下永不见天日的无间地狱。
像一个畏缩的小偷,像一个犯罪的教徒,像一个被抽空思维的思想家,我飞快地从阴暗的楼层里跑了出来,不敢回头,不敢张望,甚至不敢呼吸。
黑夜里,我回到街头,在不知疲倦地跑了许久,像个疯子一样游荡在都市的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