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建康的一个村庄边,鱼塘上泛着一层绿波。几只紫花色的长嘴鸭悠闲地浮在水面上。水塘旁边有一处草房。一位老者头戴斗笠,坐在塘边垂钓。他看似心如止水,却忽然丢下鱼竿,大步流星地走向建康城。
他就是久违了的祖逖。
祖逖进了建康琅琊王府,司马睿避而不见。
一连三日,司马睿都在推脱。祖逖一气之下,抽出宝剑,在王府门外挥起闻鸡起舞剑法,博得路人大声喝彩。
司马睿躲避不过,出门相请。
在司马睿的议事厅里,祖逖道:“王爷,祖逖再也不想做渔翁了。”
司马睿慢腾腾地说:“不知祖将军有何高见。”
祖逖慷慨陈词:“晋室之乱,由八王争权引起,自相诛灭,致使刘渊等有机可乘。今人心所向,王爷如能命我等为先锋,打回洛阳,必会使各路豪杰闻风而动,国耻可雪。”
司马睿道:“皇上在长安比我们更思念洛阳,本王身为左丞相,也想率兵荡平贼寇,直取中原。只是江南是我朝最后的地盘,需要特别巩固,不可冒进。”
祖逖明白司马睿一心想在南方自保,无心北伐,情挚意切地进言:“自从中原之乱,祖生随波逐流十余载,如今已是知天命的年龄,每每想起当年与刘琨情好绸缪,共被同寝,闻鸡起舞的情形,就寝食不安。我还曾勉励刘琨:‘若四海鼎沸,豪杰并起,吾与足下当驰骋于中原耳。’现在刘琨在并州与匈奴作战多年,功勋卓著。而我却一事无成,真是愧对国家,愧对朋友。”
司马睿见祖逖反复请缨,思酌片刻,说道:“本王真为你的忠勇感动。特命你为奋威将军、豫州刺史、前锋都督出师北伐。再拨给你一千人的粮饷,三千匹布。着力准备去吧,愿消灭胡虏,早立战功。”
祖逖大谢而去。
司马睿不给铠甲兵器,一兵一卒,祖逖自制刀枪,自募士众。他手下的宾客义徒都是豪杰勇士,跟随他南下的族人百余家,毅然从京口渡江北上。船到中流,祖逖眼望面前滚滚东去的江水,感慨万千。想到山河破碎和百姓涂炭的情景,想到困难的处境和壮志难伸的愤懑,豪气干云,热血涌动,于是敲着船楫朗声发誓:“祖逖不能清中原而复济者,有如大江!”
淮阴街上,祖逖的队伍,起炉冶铁,铸造兵器。他陆续招募到了两千多士兵。晚上,这支新军,加紧操练。祖逖手持宝剑,精练闻鸡起舞剑法。
遥望着北斗七星下边那颗亮晶晶的星星——北极星。祖逖想那里是并州吗?刘琨正在与刘聪奋力一搏吗?想到刘琨,祖逖心中好不是滋味。早年并有英气,如今萍飘蓬转,各居一方。刘琨在并州与匈奴周旋多年,在朝中威望甚高。而自己呢,虽说自洛阳被陷,常怀收复之心。可终归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他想此次北伐,定要轰轰烈烈,震慑石勒。
祖逖的队伍开进芦洲地界。山道岔口,有几个农民流亡军拦住去路。有一个流军口中振振有词:“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从此处过,给我拿钱来。”
参军殷乂听了冷笑道:“呵呵,哪里来的毛贼敢在此撒野。豫州刺史来此,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流军的军士也冷笑:“呵呵,哪来的野汉,敢冒充我们豫州刺史,大胆!”
殷乂大声道:“什么冒充?我们的豫州刺史祖逖祖大人是司马左丞相上表皇上御批的,还能有假。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
流军军士们争相观看,嘀咕说:“怎么又来了个豫州刺史。走走走,快快报告去。”
原来本地豪强张平、樊雅,乘乱起兵,张自任豫州刺史,樊自任谯郡太守,各据一城,有众数千人。张平部下还有董瞻、于武、谢浮等十多支小部队,各有数百人。张、樊名义上臣属于司马睿,接受司马睿给予的四品将军头衔,实际上不受约束,自行其是。祖逖摸清了情况,派遣参军殷乂去联络张平樊雅,临行嘱咐说:“张樊二人,亦敌亦友,应予以安恤。”殷乂出身世族,心想对这些土包子,还客气什么。见到张平,殷乂看他的将军府不够气派,就说:“这不是马厩吧,将军你怎么住在这里呢。”张平说:“本部流民居多,大家能吃上口饭就不错了,还期望住什么宫殿呢。”殷乂又说:“是呀是呀,你以后就不要自称‘豫州刺史’了,真正的刺史大人已经到位了。”张平紧张地问:“谁?这么不知死活,敢与本官作对。”“祖逖,祖大人。”张平问:“是闻鸡起舞的那个祖逖?”“正是。”张平气愤地说:“司马睿混蛋!我张平做刺史在先,你去告诉祖逖,做哪的刺史不好,干吗非要在我张平脖子上拉屎。”殷乂说:“你乖乖让出刺史位,不然头颅不保。”张平大怒,说道:“要我让位,我先杀了你再说。”言毕杀死殷乂。
祖逖听到回来的军士汇报,叹息一阵,思谋策略。部将韩潜献离间计,祖逖大喜。从张平部下分化出谢浮,谢浮借与张平商讨军情之机,杀死张平,率众归降。
谯城樊雅,得知张平被杀,乘夜来袭祖逖,攻入营垒,拔刀大呼,直逼祖逖营帐,军中大乱。祖逖临危不惧,大声呼道:“祖逖不杀无名之辈,报上名来。”樊雅道:“本将樊雅坐不改姓,站不改名。”说着手持大刀砍了过来。祖逖抽出剑来,只见弧光一闪,樊雅手中的刀不翼而飞。樊雅惊慌地问:“你使的可是闻鸡起舞剑法?”祖逖道:“小试牛刀而已。”樊雅惧怯而退。参军桓宣对樊雅说:“前殷乂轻薄,非豫州大人的本意。今若和解,则功勋可立,富贵可保。若犹固执,在闻鸡起舞剑法面前难保善终。”樊雅考虑片刻,出城归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