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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24.



5月结束之后我的生活陷入了异常恐慌的状态中,这种恐慌的状态让我觉得自己随时都会死去,死在无人知晓的黑暗里。每天上课到教室里去我都感到自己的身上有万千根刺在扎我,虽然我知道这种心理的产生也许跟自己的遭遇有关,亦或是我自己太敏感,但我依然觉得自己是这个教室里甚至这个学校里一个被人遗忘的孩子。



我的生活落堕而安静,在我一天的生活当中几乎没说过几句话,我害怕我一开口就会伤害别人或者被别人伤害,所以沉默是我最好的表达方式。除了白依依,她是唯一一个可以安慰我的人。我们彼此相惜相怜。



可是这种状态维持不了多长时间,我的忧郁症就爆发了,因我的自恋自毁与自持,我内心里的孤寂是无人知晓的。然后我只有通宵上网,在网吧里度过暗无天日的7天7夜,也许只有这样把自己放在比自己还要糟糕的环境里时自己的心才能平静。而那个良诺,依旧与我聊天,为此我感到自己很幸运。我一直就是这样一个缺乏爱的孩子,亦不知道该如何爱。



有一天,他说他的生日快要来临了,我答应送给他一个生日礼物。我随口的一句话居然造就了我们的相识甚至是短暂的相恋。



送他生日礼物的那天晚上,我将自己在礼品店里买来的一个简单的瓷器装在袋子里,然后站在他宿舍楼下面等他。过了一会儿,他出来了。我看到这个陌生的并不熟悉的男生时当时就觉得有点拘束,看见他走近时我腼腆地笑,在任何场合我都只是微笑。这是我的习惯和我的方式。他亦笑。然后我将礼物送给他,他接住了。连谢谢也没有说一句,我觉得这个男生一点礼貌都没有,后来我就走了。这就是我们的初次相识,并无戏剧性。



后来的日子风平浪静,并不特别。如果说有所特别的话那就是我的心里一直存放着一个人,如果把我的心比作计算机的内存的话,那么这个人占据了我这块内存的一大部分空间,我为他保留自己的矜持或者将自己毫无保留地毁掉,所有这一切都显得决绝而冷漠,不留半点情面。



在教室的时候,我无数次看到这个男生,我从来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但是在我的心里,我们有无数次对话的场景:



你有没有女朋友?



……



你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



……



你是什么星座的?



……



你知道我喜欢你吗?



……



你知道我喜欢你两年了吗?



……



我知道,他是不会回答一个问题的。在他面前,我将永远低下高贵的头,我害羞,矜持,腼腆,任性,脆弱。而这一切都不会成为他爱上我的理由。



可是《间.爱》里的那个女主角却说:



“你以为我贫穷,低微,不美,没有钱,我就没有爱吗?你错了,站在上帝面前,我们是平等的。”



可是我却说不出这样的话,是的。我没有那个漂亮女主角的那份自信与坦然,我的爱遗落在漫天飞沙的昏暗年代里。



就这样我过着痛苦的单恋生活,尽管我时常告诉自己要勇敢要自信或者干脆放弃,但是始终无法做出选择,终于这一天到来了。我的疯狂的情书事件发生了。



那天我十分郁闷,脑袋里出现的人影一直是他。我一闭上眼睛就可以看见他蓝色的衬衣黑色的粗布裤子,他的光亮的宽阔的额头,他的黑亮柔顺的长发,他的眼睛,鼻子,嘴唇,他的背影,他的笑容。我已经陷入太深,我十分苦闷,非常讨厌这样的自己。于是我躲在宿舍里写情书给他,写了一封又一封。



林:



你好。当你受到这封信的时候,一定会觉得惊讶无比。不过没关系,连我自己都觉得惊讶。我要告诉你的是:我喜欢你。这是两年不曾改变过的事实。



本来我也不想承认这个事实的,但是,经过许多事情许多的空虚,无聊,麻木,隐忍,绝望,凌乱等所有痛苦的心理煎熬之后,我才发现,我居然是真地喜欢上你了。连我自己都觉得惊讶,我觉得莫名其妙。为何我会喜欢你,我简直就是一白痴,一不小心就跌入暗恋的河流里。我不会游泳,伸张开双臂向路人呼救,希望我的白马王子勇敢地跳入河里把我救上岸。可是,奈何过路人超多,就是没有一个人愿意下水。我在绝望的边缘看到了你很让人心动的双眼,于是我欣慰地笑了。我决定好好地活下来,我要爬上这条苦涩的河。我奋力挣扎,我要上岸,然后去跟你说,我,这个白吃饭的家伙,喜欢你。我要做你的女朋友。



郁闷,我喜欢你,不知道你知道不知道。



在这样一个大二快要结束暑假即将来临同学们忙着准备四六级和期终考试的关键时刻,我居然在这里写情书,请你千万别笑话我。



老天,救救我。要么你也喜欢我,要么我对你根本无所谓。现在我一个人在宿舍里写这些藏在我心中许久的话,有一种感觉就好像是拿着刀枪向敌军的方向冲杀――非常危险。一不小心,我就会血流一地,英勇牺牲。不过,也可能会成功,成为一巾帼英雄。



我是一个快要死的女孩,在我看不到希望的时候我看见了你个性不张扬却独特的背影。于是,我努力地活下去,我灰暗的生活中出现了一点希望,一丝光亮。我感到很高兴。



好了。我停笔了。



我要声明的一点是,如果我这次“冒险”失败,请你把我的这张写满字的纸保存好,而不要丢掉了。如果“冒险”成功,我会跟高兴,并且,我要活起来。



如果你没有女朋友并且对我也不是一般的感觉并且想和我交往想拯救我的话,请你打电话89474520。



如果你没有女朋友但是对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不想和我交往的话,那么你就不必打电话给我了,而且以后也不要觉得尴尬。你继续上你的课,我继续逃我的课。



如果你已经有女朋友或是有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但是这个人不是我的话,你可以把这张纸放在抽屉的里层,长大之后再拿出来看看,希望能够忆起我―――这个曾经暗恋过你的女生。



我的话越来越多,因为我怕自己阐明得不够详细。



好了,再见,希望你能回个电话给我一点提示,或是暗示。什么都好,只要你打个电话花四毛钱就可以。



我的大名:蓝素



网名:千年冰雪



QQ号:250010233



04年6月12日



信写完了之后我看了一遍,觉得不妥,太过罗嗦,这样他会觉得我这个人太没有个性,于是我又写了一封。



林:



跟你说一件事情,我这个濒临死亡边缘的人,爱上你了:)我完了,彻底地完了。我像个疯子一样居然鬼迷心窍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你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

作为一个女生,我没有什么才能,外貌也不算出色,当然我更不温柔。在我自己看来,出来有一点善良之外其他的什么也没有,可是这不能阻止我去喜欢别人。还是这两天的事情,我居然发现自己的内心里一直都存有一个人,那个人是你。你说这是怎么回事?我像个花痴一样总是会对一些优秀可爱的男生动心,有人就曾经说我是个女流氓,我听见这句话时只是呵呵地笑。为什么我说自己喜欢上你了呢?因为我总会在第一时间里发现你的存在,不管在哪个角落。我不能让自己陷入单相思的苦海无法自拔,所以我决定要将这件事告诉你。



我们同学两年你我没有说过什么话,而我对你有好感这种事情的发生究竟是什么原因暂且就不要去深究,我只要告诉你,让你知道。希望知道我有没有机会和你交往,有没有机会去对你好。



OK,我停笔了。千万别笑话我,认真回答我。



蓝素



04年6月12日



这样写完了之后依然觉得不妥,横竖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于是我又写了一封,这次我的手法改变了,用的是拼音,我想这样含蓄和委婉一些。



Lin:



Woxihuanni,nizhidaoma?



Keyidagedianhuageiwoma?geiwoyigedaan.



Xihuannidezhezhongganjueyouliangnianbucenggaibianguo。



Woyaorangnizhidao,fouze,wohuijuedehenyihande.



Buyaoxiao,cangzaixinzhong,niyaozhidaowo,lansu,xihuanni.lin.



Womensushededianhuashi89474520.



Woxiwangzaikuaiyaojieshudaerxuexishenghuozhiqiannenggougenishuojuhua,youyiduangongtongxiangchudeshijian,keyima?



En,haole.zaijian.



Woshilansu.



04年蓝素



像这样写了几封信之后我觉得很不爽,一封不如一封。后来我终于写好了最后一封,上面只有11个字,加上标点总共才14个符号。



内容是这样的:



我喜欢你,请与我交往,蓝素。



然后我用一张白色的纸装好,自制了一个信封,信封上面什么都没有写。(我想竟然是告白书就应该用白色的纸装)然后我叫白依依送给他。



而他宿舍的电话号码还是从良诺那里搞到的,打电话给他的那天,我和白依依两人站在宿舍楼的走廊里,我站在电话机旁边,心里咚咚跳个不停。我甚至没有勇气跟他说话,于是只有叫白依依帮我转告,我很为自己的怯懦而感到可耻。白依依站在电话机旁,十分平静地站在那里,我则心神不安,觉得自己像是砧板上的肉,等待着我暗恋的人的裁决。电话接通了,我十分谨慎地观察着白依依脸上的表情,惟恐会发身什么差错,然而白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巨大的变化,放下电话的时候,我问白:“怎么样?”她说:



“没有什么,他下来了,呆会就在我们楼下,要不你现在就下去等他。”



我说,哎,我不敢去,还是你帮我送去把。然后我把那张表白书递给白依依,她显得很为难的样子,说这样不好,还是你自己去吧。但是看我比他更加为难的样子时就包容了我的软弱,于是她说,好,我帮你送给她吧。然后我看见她下楼了,从我的视线里消失掉。顿时我感觉自己的末日已经临近,说实话高考的时候我都没有这样紧张过。



过了二十多分钟我看见白依依上来了,我十分焦急地问她情况怎么样,那样子就跟当年抗日战争时红四军问地下党的秘密活动差不多,她说没有什么,他当时站在楼下,似乎很诧异的样子。然后我走过去,跟他说:“有个人叫我送样东西给你。”然后他用十分好奇的眼睛打量着我手上的东西,我递给他之后他就走了,没有说一句话。我听完了白依依说的话之后,心里似乎悬着一个吊桶,七上八下的,十分不安。然后我们分手了,我说我回宿舍了,她说好。



回到宿舍之后我的眼睛死死盯着桌子上的电话机,我期望那白色的电话机快点跳跃起来,我希望听见那悦耳的铃声,催促我叫我接电话,电话的另一端有个我爱的人在等着我的回音。可是这一切都是我幻想出来的。



电话机此时像是睡死过去了一样,宿舍里一片死寂的沉闷。我的心顿时跌落至万丈深渊,奇迹并没有发生,我的纯洁恋情就这样胎死腹中枉费我两年的相思之苦。



林,告诉我,你曾经爱过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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