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梅延还是向我辞别了,我想留住她,可是突然想起言零说得话,我还是制止了自己,心中的那分自私和担忧依然在作怪,不过我还是帮梅延安排好了房子和一些银子,毕竟除了言零、韵筝和旋华外,我都没有碰到这么一个和我谈得来的姐妹,梅延她的确是一个好女孩,兰心惠制,长得又漂亮。以后我还是会去常看她的。
现下唯一要解决的就是纳穆塞和言零的事,我要做的就是再次断了纳穆塞的心思。
那一天我穿了件十分简朴的衣服,只是梳了两把没有流苏的旗头,朝着屋内的最中央望去,当年的那个人依旧没有变。
我一只脚轻悄悄跨过门槛,另一只脚随之跟上,进入内堂,眼望他正在仔细翻阅着书籍,可能只听到了一丝的动静,抬起头来顺手放下那本蓝色底面的书页,忽然间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望着突然出现的我。
我面对他哑然的神情也不见怪了,只是上前轻抬了两步拿起他刚才放下的书,翻到那蓝色的底面,读出了两个字:“论语!”
接着又放回了书,笑着说:“纳大人真是好兴致,竟然在读论语。”
此时的纳穆塞早已站了起来,他两手作揖道:“下官参见格格。”
我自如得走到他面前道:“何必这么见外了,你马上就是我的堂妹夫了,也算是一家人了,而且你与星德也算是君子之交,我也可以是你的嫂嫂了。”
我说的每一句话都字字带词,看得出他的表情突然闪过一丝的刺痛,但是很快消失地无影无踪,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要他完全放弃了这根本不可能的事。
“是,格格!”他咬紧牙齿一字一句地说。
“不过……”我又举起了手中的书说:“这《论语》的意思,纳大人不知掌握了多少。”
纳穆塞愣了愣,随即道:“《论语》其本意不是用来读的,而
是用来透解其人生的道理的,多读《论语》就可以知道其人生所蕴涵最丰富的道理。”
“人生所蕴涵的道理。”我将书放回原位,又迈了几步道:“那么那大人领悟到了言零所对你的道理了吗?”
他的身子一颤,脸上一惊,叹了一口气似乎遮遮掩掩起来:“格格何必在谈论零格格的事呢,下官马上就要和零格格成亲了,自然不会去做对不起她的事。”
“没错!”我望着墙角的一帘竹席,青松得展放出阵阵的清香,突然转过了身:“你行动上没有对不起她,可是你的心却在无时无刻的对不起她。”
他沉默不语。
我走进他道:“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十分残酷,可是你知道言零的感受吗,她真的很喜欢你,每次你伤害她的时候是否想到她会很痛苦,很伤心,毕竟你为了一个已嫁为人妇的女人而整日精神不镇,这根本不值得!”
我继续说:“言零是我最心爱的妹妹,我真的不希望她有什么事,就当看在我的面子上好好待她,可以吗?”
我满脸期待的目光望着他,忽然对上他的眼眸,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闭上了眼睛点点头。
这时我终于松了一口气道:“其实我们可以做朋友,虽然做不成夫妻,当朋友也不错啊,虽然以后不能常见面,但是一想到在遥远的蒙古有你这样一个朋友真的很不错,不是吗?”
他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朝我真心的点点头,这一切看似平静地解决了,却不知道结局是如何。
纳穆塞望着那抹离去的身影,不禁暗暗嘲笑着自己,“言零不会再伤心了,可是你知道我的心却被伤透了。
但是他们两都没注意到,在狭小的屏风后面,有一个人早已哭得不知天昏地暗。
这到底是几个的人错,几个人的悲剧。
听着怀恪蹋出门槛的声音,望着墙角的那被氤氲的万道光线拉
长的影子,将那本《论语》狠很丢在地上,最后痛苦地蹲在地上抱
住头,不知是哭泣还是沉思,那一刻他的心一定很痛吧,被怀恪姐狠狠地拒绝了。
天空被一点点地吞噬掉,灰蒙蒙的一片,而她早已躲在屏风后面不知是梦中还是现实,不知是流泪还是滴血,一天中她想了很多很多,仰躺着在屏风后面,青丝发绾的旗头再配上珍珠链儿川成的流苏,显得异常尊贵美丽,但是这一切都做给谁看。
她本想偷偷溜进来给纳穆塞一个惊喜,可是当她无意间走到他的书房时,她仿佛一下子从天堂坠入了地狱,那红木桌上摆放成叠白碧似的纸,而当她走进一看,那画中、那纸上人立刻浮现在眼前。
晓雅如玉,翩翩失然,清灵中透着一丝不羁,秀美中带着一份安和,那头饰,那发簪更是衬托着画中人情浓四溅。
“不知枉然,情藏此意,无缘守生,只待来世。”
一笔一画,一字一句包含深情,仿佛一碰就会碎裂,原来这一
切都是一个多么可笑的笑话,这么多年她一直在骗自己,那个几乎每日与她相处在一起的人都只会沉思,只会冷冷得回她一句:“是,零格格。”没有一丝的牵动的情绪。
只记得当年见他的第一面,那少女的芳心就立即被他所虏获,每日的思念,皇玛法的赐婚让她完完全全归心于他,可是她却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他爱的那个人究竟是谁,除了她,她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让他动心,让他牵神。
但是今日她终于发现了那个让他魂不守涉这么多年的女人竟然是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她崇拜而又羡慕的姐姐,她崇拜姐姐,是因为姐姐有高强的武功,有博览的才学,还有无人能及的美貌,她羡慕姐姐有一颗自由的心,可以不顾一切地去闯,没有纤绊,没有束缚。
而她不行,她有阿玛,有额娘,还有一个甚至不争气的哥哥,额娘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盼望她能嫁个有权有势的人家才能为阿玛帮上一点忙,她从小就知道额娘竭尽心力培养她就是要让她超过含芬,她那个柔弱的妹妹,所以她不愿意,她要逃,但是又能逃到哪里去,她有太多的放不下。
她开始怨恨姐姐,什么都比她优秀,甚至连她深爱的男人也钟情于她。
但是她还是抱着一丝希望,这只是纳穆塞的一时兴起,于是她
就躲在屏风后面偷听,可是这一切她都错了,原来她的姐姐一直在为她,为什么刚才那一刻她会忘记姐姐过去种种得好,她们是姐妹啊,什么都比不上姐妹之情重要,但是纳穆塞说的那一句句话,做的一个个细微的动作却仍然深深地刺痛着她的心。
月光从窗的缝隙中照射到她的身上,此时的她仿佛如正要飞向月宫仙子,时迷时幻,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吗,已经结束了,两个月后她将会彻底离开这里,走得干干净净,或许永远也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