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静悄悄地来到外面,望着我住了十八年的家,在这个年代拖到十八岁再嫁真的是个老姑娘了,对这个王府我有些怀念也带着些恨,怀念,我怀念韵筝,大额娘,旋华,当然还有弘历和弘昼,至于恨,除了那对亲生父母还有谁?
其实想想有这么多人疼我,对我好,我应该已经很满足,可是我偏不满足,我讨厌看到阿玛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甚至连一点亲情也不肯施舍给我,可是他是个王爷,是将来的皇帝,他凭什么这么做,对待他的女人都这个样子,对自己的女儿这样似乎也算是很好了,一视同仁……
我轻轻把斗篷给披上,九月入秋了,天气已经转凉了,若不好好保暖的话,那会着凉的,我可不想带着点病嫁人。
这个时候府内大多人都已经熟睡,而我依旧漫步走到王府最中央的地方,开始转圈圈,忽然想到,朝着月亮的方向走到王府的那头是什么地方,这时遇到一群提着灯笼,依旧在巡逻的侍卫,他们望见我这么晚还未睡,而明天又要一个大早出嫁,自然是很惊讶。
“格格,您这么晚还不去休息。”
“没事,只是突然有点心情烦躁,出来走走,你们继续去巡逻吧!”我脸上带着笑容,让人看起来平易近人,至少也在王府的最后一夜给人留个好映像吧!
于是他们向我行礼后,我继续朝着月亮走自己的路。
踏在青石板上,想起了过去的很多事,从穿越到清朝的那天起,一直到今天,整整十八年来的事,我都一一回忆,可是总觉得又漏了点什么,但是费力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这时,我听到“呯”一声,好像是什么东西被狠狠砸碎的声音,我寻着声音的方向走去,定眼一瞧,这不是阿玛住的地方吗,平日阿玛不去找福晋们时,就在这里独居,今日……
我揣测着疑问的心情走进去,瓦多忽然一手拦住我的去路,冷漠地对我说:“格格,王爷有令任何人都不得入内!”然后看了我一眼:“而且格格明日就要出嫁了,请格格早些回去休息。”
我突然挑起眉,饶有兴味地和他对上了:“好个奴才,别说你只是个奴才,就连大福晋也管不了本格格的事,看你的样子怕是没见过本格格的本领,如果你还继续挡着,那就休怪本格格不客气了!”
他低着头默不作声,但依旧挡在门口,不肯让路。
我点点说了一声:“好!”然后猝不妨得在他背后重重一击,他便缓缓倒下了,于是我拍了拍手,自语了一句:“真是自不量力!”甩着大步立刻进去。
当我站在满是酒罐碎片的院子里时,我忽然惊住了,也起了疑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然后我顺着碎片走过,看见阿玛痛苦地倒着头,拼了老命往醉里灌酒,接着放下酒罐,满脸的愁容哀怨,脸上的水早已分不清是酒还是泪。
我心一颤,终于也看不下去了,立刻上前夺下他手中的酒罐,不由说了一句:“阿玛,别喝了!”
他见酒被人夺走,眼一横,怒视着瞪向我,大声斥叫:“是哪个不张眼的混蛋,敢搅了本王的兴致,来人,拖下去给本王砍了!”
我将酒罐子“呯”一声狠狠砸碎在地上,冷冷道:“不用叫了,瓦多已经昏死了,你再叫,也不会有人来理你!”
他怒气冲冲朝着我定眼一瞧,耍着酒疯,指着我:“原来是你这个臭丫头,不好好准备明天的婚礼,跑来这撒野,真是大逆不道!”
“你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说我大逆不道,你身为亲王,半夜三更在自己府邸喝酒,耍酒疯,若是让外人知道,那皇族脸面何存,皇玛法的脸面又何存!”
“呵呵……”他傻傻一笑,又从身下拎起一酒罐,立马打开喝起来,接着说:“好一个‘斥父’女儿,若是个儿子,将来必成大气,只可惜是个女儿!哈哈哈哈!”
“你……”我顿时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斜我一眼,忽然说:“小孩子,懂什么是爱情吗?”
这忽然冒出的一句话,让我不知该怎么回答,甚至有点手足无措。
他又“哈哈”,大笑起来,放下酒罐子,低下头,阴森森地说:“你当然不懂,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就出生了,当时我也不懂,只知道延续子嗣,可是后来我就懂了!”
“阿玛……”我突然心头气愤全消,在阿玛身上一定有故事,于是悄悄问道:“阿玛的爱情是什么样的!”
“哈!”他讽刺一笑,道:“我的爱情被权利给交换出去了,我早就不拥有爱情了!”
我沉默着,突然间有些明白了,阿玛的爱情……
这时的阿玛仿佛险入了无尽的回忆中,他仰起头,望着天空一一说道:“第一次见到她,她居然脱下鞋子在河边洗脚,我一下子就看傻了,于是我把她带在了身边,那时我才懂得什么叫爱情,原来是这种感觉。”
“可是不久后……”阿玛的声音忽然变得凝重起来,“她失踪了,后来我才知道她成了太子,我这辈子最恨人的妻子,知道她是为了什么而嫁给太子的吗?”阿玛忽然朝着我一笑,继续道:“是为了我,为了我继承大统的心愿,她去了太子身边当了卧底,可笑的是,她还给太子生了好几个孩子!”
他忽然傻笑了一下:“当我知道的时候已经太完了,她自尽了,死得很安详,她完成了她的任务,可是留给我的却是……哈哈哈哈哈……”阿玛忽然发狂地笑了起来。
他笑得很伤心,笑得很痛苦,我就在这一旁看着,这就是阿玛的爱情吗,轰轰烈烈,至死不余,可是最终还是阴阳两隔……
“知道云惠吗?”阿玛突然冷静到说:“云惠的眼神和她的好像,我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她就是用这种眼神望着我的,云惠和太子的事情我全都知道,本来以为她是太子派来的眼线,可是没想到那个贱人浪得去勾引怀恪的丈夫,只能将她送到太子那,让太子去解决她……”
我睁大眼睛,原来云惠当日被太子绑到我这来,阿玛也参与一份,而且阿玛他还为我而着想,看来阿玛他不是真的不关心,他一直在暗里关心着我,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忽然“咚”一声,我寻声望去,看见阿玛竟然昏睡过去了,望着阿玛憔悴的样子,我忽然觉得自己误会了他很多地方,他一直用着冷漠掩饰着自己,在皇玛法面前装乖儿子,在兄弟们面前扮好兄弟,在大小福晋面前扮冷漠的丈夫,在子女面前扮漠不关心的父亲,他的一切都在演戏中度过,这是活着多么痛苦的事……至少我终于明白,他不是那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