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乱终于被镇压了,好在弋晟宣也是个打算做皇帝的主儿,没把皇宫弄得太乱,梓瞳下旨命人打理打理也就恢复原貌了。只是那些去了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偌大的皇宫,见血的地方并不多。除了死了一个贵妃,一个淑妃,别的后妃倒只是受了些惊吓,却无性命之虞。另外还死了一些反抗的太监和宫女,以及一些被**至死的宫女。
虽然这些失去的也是生命,可比起成千上万的百姓死去,这已是少的,或许于那些死去的人的亲人来说这没什么差别,但于梓瞳,这个上位者来说,将损失降低到最低是她唯一可以做的,也算是她将自己的性命豁出去拼的一个回报吧。
囚禁梓瞳的冰室。
“慕……慕吟,你要醒过来呀。”望着在冰床上躺了三天两夜还不醒的慕吟,梓瞳喃喃道。
三天前的画面依稀浮现,剑心杀了萧沁岚之后,若不是慕吟及时出现,梓瞳怕是……可护着梓瞳杀出重围,与赶到的凌怀亦汇合时,慕吟却也是受了重伤。
梓瞳以为自从慕吟知道自己要害弋鸿宣后,她就不会再理自己,不会再顾自己了。想不到在那关键的时刻,还是慕吟救了她。
这……这就是所谓的友情吗?是的,一定是的!
“夫……皇后娘娘,休息会儿吧。”自从知道梓瞳怀孕后,凌怀亦便不再称她为“夫人”了,只是习惯的力量很强大,一时改不过来。
“怀亦,我……”梓瞳抬头望着这个两年来一直为自己奔波劳碌的大管家,心有不忍,他是一定盼着梓瞳以为凌君涵报仇吧,他是一定盼着梓瞳心里只爱凌君涵一个人吧!
“夫人!”凌怀亦突然提高音量道,“夫人,这是我最后一晚这样称呼你。经历了这么多,我想有些仇恨是应该放下了,我不应该再执着,我也不能强迫你执着。”
“怀亦,你……你没有强迫我。”
“夫人,其实在浑源战场上的时候,我就看得出来你是喜欢弋鸿宣的,只是我一直以为你的心里只能有老爷,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凌怀亦长长地叹出一口气,“现在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当事人总有迫不得以,总有无可奈何。他作为一个皇帝,为了天下、为了苍生,也一定有不得不做的事情吧。”
“怀亦……”
“夫人,最主要的是,死者已矣,又何必要生者陪着他一起痛呢?弋鸿宣很爱夫人,甚至超过老爷,这一点,我看得出来。所以,请夫人也不要再想什么报仇的事情了,将一切放下,好好接受那个男人吧!”
唇角泛起一丝苦笑,梓瞳叹出一口气道:“谢谢你,怀亦。只是……我想没有那一天了。”
“怎么会?”凌怀亦惊疑道,“他没有立即处置夫人,证明他很爱你,只要你能放下,他一定还会接受夫人你的。”
“他……回不来了。”
“呵,北伐一事夫人尽可放心。北朔连年征战,莫说士气低落,就连物资都不够,他此去一定能打胜仗!”
“不是,我……我命范以安暗中对他下手。一天仗没打完,他就多活一天。现在算算日子,这场仗快打完了,而他也快上路了吧……”
“夫人!”
“小姐!”
凌怀亦与刚转醒的慕吟同时惊呼道。
“呵,没机会了。等我发现自己也深爱着他的时候,却……已经没机会了。”“太后,皇后,弋南民乱一事……”国不可一日无主,弋鸿宣此去,朝中无人打理政务,而弋南民乱一事又迫在眉睫。
于是梓瞳想出太后、皇后临朝听政一法,以求暂度危机。
“有个商人已与本宫和太后达成协议,愿意提供足够的盐给弋南民众,此事马上会平息。”梓瞳并不是要亡弋鸿宣的江山,所以必是留了一手,从南昭国要来的盐滩产盐丰富,足以度过危机。
“那在弋南的吴王……”
“吴王不足为惧。现在豫王亦蓄势待发,他们两厢牵制,不会有什么大的动作。”“母后,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弋鸿宣崩逝之后,如若不赶快立新君,怕是朝政会不稳,而一直虎视耽耽的南昭恐会生变,梓瞳不得不先和太后商议此事。
“梓瞳,你说吧。”梓瞳有如此凝重的表情,太后还是第二次见,第一次是叛乱时她请太后移驾出宫的那一次。
“母后,如果皇上有何不测,你以为该立谁为新君?”梓瞳不知道如果说出真相她又该如何面对这位老太太,所以选择旁敲侧击。
“怎么……怎么会呢?”萧太后先是一愣,然后笑开。饶是如此,她心里还是有些怕的。
“以防万一。”梓瞳握住太后的手道,“经历叛乱一事,朝政不能再有闪失了。母后,做这个准备总不什么都不准备好。”
“也……也对。”萧太后思虑一番,方颔道,“那依你看该立何人?”
“太子年幼,而且……并非皇家骨肉。”当日苏瞳媛产下的是一女婴,被弋鸿宣强行换成了男孩。梓瞳如今说出来,也是不想将来有人用此事做文章。
“我知道。”
“母后,你……”梓瞳难以置信地望着太后。如果太后知道太子是假的一事,当时为何不拿来做文章,不然她也不会败得如此惨!
“呵,有些事既然横竖都是一败,我又何必再闹出那么多事呢?好了,你接着分析。”太后拍拍梓瞳的手背道。
“二皇子年幼,大皇子虽已九岁,怕也坐不来镇。不知母后做何感想?”梓瞳的意思很明显,弋鸿宣的几个儿子都太年幼,不适合做皇帝。
“莫非梓瞳心中有合适人选?”
“没有。”梓瞳摇摇头道,“四王爷为人狡猾有余,大气不足,他若为帝,不能压制朝臣,反倒会为他们利用;五王爷……根本就是个草包。而七王爷听闻过于懦弱。而八王爷弋明宣……也还是太年轻。”
太后微微点头,示意梓瞳继续说下去。
“如果先八王爷为帝,不若选大皇子为帝。因为弋明宣为帝,他的那些兄弟定然不服,而大皇子是皇上的血脉,又是长子,立他是恰当的。只是……要太后再辛苦几年,临朝听政。”
“哀家与梓瞳想的无二。”
的确,梓瞳所想,是在意外发生后最好的解决方法。
“恩,到时候太后能支持这个做法就行。”梓瞳心中也长长舒出一口气,她已对不起弋鸿宣,就不能再继续对不起他治理好的江山了。
“你……真的就是南宫若然?”
“呃……是,是的。”没料到太后有此一问,梓瞳微怔后答道。
“我想……我一直爱着他吧。”只是要天人永隔了。
“那这次鸿儿回来,你还会……会与他在一起吗?哀家看得出,他很在乎你。”
“会!一定会!”只是他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你……在骗我,对不对?”
“呃?”
“你一定不知道自己从走进我这宫里后,一直摆着一副愧疚的面孔。我想,你一定是命人暗中对鸿儿下手了吧?不然也不会与我商量那种事。”
“母后,我……”
“这些事,不能怪你;正如那件事,不能怪他一样。有太多事情,我们是身不由己。你,他,我,还有那些后妃,那些大臣,那些百姓,我们在这个世界上都有一个为之奋斗的目标。在追求的途中,势必要放弃一些东西,而这东西在别人的人眼里可能很珍贵。”
“母后……对不起。”梓瞳想不到太后能将一切看得这样透彻。
“我不怪你,我想鸿儿一定也不会怪你。他如果真的去了,只能证明他不是一个好皇帝,因为他过不了‘情’这一关。”
“是我的错,我不该为了一己之私而毁了一个好皇帝。”
“哀家一直以为鸿儿是个好皇帝,他冷情,甚至无情,这是一个皇帝最应该具备的一点。哀家替他高兴的同时,也为他感到可悲;可自从你出现后,哀家发现,原来鸿儿他也有情,也会爱。那时哀家为他可悲的同时,更为他高兴。你说,到底是无情好呢?还是有情好?”
“我……不知道。”
“哀家也不知道,不知道这世上有没有‘两全’这个东西,难道鸿儿不能做一个有情有义的好皇帝吗?”
“两全……”
“哀家知道鸿儿不是无情。不然萧家早就没了立足之地,安命之所;不然你南宫家也不会到现在还不倒;不然对他用毒的慕容素清也不有活到今天。就连凌君涵,我想也不是他故意要杀的。”
“君涵?”
“你知道那次你为何能从紫罗手中逃脱吧?”
“是他?”
“对,是鸿儿命范以安前去为你解毒,不然哀家也不会罢手。如果真的要凌君涵的命,我想,他不如选择当初不让你离去,逼得凌君涵无反击之力,顺利承接他的兵权后再杀他。”
“其实后来你与哀家来合作,哀家不是没有怀疑过你……而是每次我派去的人稍稍查出些头绪,就被鸿儿的人断了线索。我想凭鸿儿的聪明,不可能看不出你的计划,他为何百般包容你,你这么聪明,难道真的不明白?”
“他……他何苦对我这么好呢?现在即使知道了,一切……也太晚了。”
“以前哀家以为当皇帝必须心狠手辣,但现在想明白了,不懂得情家的皇帝,何尝可能是一个好皇帝呢?哀家相信鸿儿能躲过这一劫!”
“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