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湾像个珠圆玉润的少女,依着海岸线,把柔软的身段舒展开来,袅袅婷婷,绵延数公里。哗啦啦的潮水声,是她俏皮的笑。
闽南十月初的风,不冷亦不热,将我的长发长裙,吹出层层叠叠的曲线。我赤裸的双脚踩在干爽的沙滩上,即刻没了进去,沙子是温热的,有阳光的味道。向前,穿过或躺或坐的人群,走到干爽的沙滩边沿。正是退潮时分,干爽沙滩和潮水之间,有一大片覆着一层薄水的湿沙。那层薄薄的若有若无的水,是从干爽的沙滩下面浸出来的,如无数眼泉水混合在一起,流满整个沙面。我做好心里准备,准备让双脚深陷到冰凉的湿沙里去。然而,湿沙没我想像的那么松软,它们是坚硬的,即使用尽力气跳一个高落下来,也只能踩出一个不明显的浅浅痕迹,而且瞬间就消失了。它们是平整的,像一面无比宽大的镜子,将人的影子照得清清楚楚。它们是光滑的,像铺了绸缎,有着丝般柔顺爽润的质感。它们是温暖的,像踩在融化了的阳光里。
湿沙滩上的人们,或伫立,或行走,或挖坑,或嬉闹,或跑跳,或摔跤,或把自己埋起来,或把别人埋起来,或举着相机拍照,这个拍那个的时候,那个正在拍另一个,每个人都有一张欢快的笑脸,都是别人眼里美的风景。我蹲下来,和孩子一起挖沙。沙子非常细腻,几乎感觉不到颗粒的存在,每一把抓到的,都是沙水混合物,像浓稠的,浅褐色的芝麻糊。吸吸鼻子,好像能闻到香味儿。一小片没水的沙上,有个绿豆大小的洞,我叫来孩子,想和他一起挖个小螃蟹出来,结果挖出一股小喷泉。小喷泉汩汩向上涌,有一两寸那么高。我们继续往下挖,想让它喷得更高些,却把它挖没了。挖出的沙坑里汪了水,不管怎么搅动,一停手,搅起的浑水就像旋风般一旋而过,即刻又变得清澈见底。
湿沙滩那边,是一层压一层漫过来的潮水。穿泳衣的戏水者,大部分是在浅水里瞎扑腾,少数几个胆大的游到远处的深水里去了,只露着头部,不免让人担忧。瞎扑腾的也有没穿泳衣的,是来不及躲闪而被潮水扑倒,或被同伴泼湿了衣服的人,既然衣服打湿,也就干脆和海水亲密接触了。他们都很快乐,笑声像浪花一样稠密。更多的人站在沙滩边沿,只肯让潮水漫过双脚。我和孩子手拉手跑来跑去,咯咯笑着,也让潮水从双脚上漫过。潮水卷起的细小沙粒,轻轻打在皮肤上,有些痒痒。
放眼向远处看,一望无际都是平展展的碧蓝色海面,几艘船,在海天相接的地方来来往往。细细的沙滩上,没有粗犷的礁石,也就看不见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只有人们的欢声笑语,和一波一波的潮水一起,此消彼长。
下午的阳光,从云缝里钻出来,斜照在覆了薄水的沙滩上,也照在翻腾着浪花的海水上,像无数只金色的蝴蝶,忽闪着翅膀,飞舞在青山湾,飞舞在珊瑚花一样的人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