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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病房里的铁线草

明堂是一个民工,家住乡下,每天骑着摩托车去城里打工。这天下班后,明堂像以前一样骑车往回走,没想到在一个十字路口,一辆大货车为了躲避一辆小轿车而紧急拐弯,后面的明堂来不及躲闪,一下子就撞在了货车上,后来就被货车司机送进了医院。

医生经过抢救,明堂的命保住了,幸好,肇事的车是个有钱的大单位的,他们的领导说,只管把伤者治愈,钱不是问题,明堂的妻子红燕就把女儿托给公婆照看,她一心一意的在医院照顾起丈夫来。

过了两个月,丈夫转出了特护病房,进了普通病房,尽管他的大眼一直睁着,呼吸也还算均匀,但是对外界却没有任何反应,红燕就问医生到底是怎么回事,医生说他的大脑遭受了严重的损伤,有可能能醒过来,当然也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醒过来了。

“那他岂不就是个植物人?”红燕问,医生一摊双手,说:“我们会尽力的,不过还请你做好最坏的打算。”红燕一下子瘫倒在地。

医院里出于卫生的考虑,白墙、白床单、白被褥,还有医生穿的白大褂,一切都是白的,令人很容易产生视觉疲劳,红燕平日在家务农,在家、出门看到的都是绿色的植物,很不适应这种单调的苍白,红燕征得医生同意后,就从街上买了一盆水仙,放在了明堂的床头。

那个水仙刚开始时就像一个大蒜头,只是冒出一点黄芽,慢慢的,在水的滋润合适的室温下,水仙的叶子越抽越多,越长越大,绿色的慢慢增多,每天看着这鲜嫩的绿色,红燕觉得喘气都顺坦了一些。

不知是红燕的一颗真心感动了上天还是什么原因,明堂的身体竟然有了长足的进展,红燕经常看见他扭转头盯着那盆水仙花看,很出神、很欣慰的样子,而且他的手指也能偶尔活动一下,看着丈夫的进步,红燕满怀信心,相信丈夫一定会好起来。

水仙开花那天,恰好是明堂的生日,一大早,红燕就把乡下的女儿带到了病房,还带来了一个小小的生日蛋糕,当孩子用稚嫩的童音唱着:祝你生日快乐……时,明堂的头朝女儿这边歪了歪,嘴巴艰难的蠕动了一下,说出了一句:好……好孩子……红燕激动地一下子窜到病房外,找到医生说:“他会说话了,他快好起来了!”那一刻,红燕泪眼婆娑。

正在红燕憧憬着明堂好起来,一家人继续过以前平淡却幸福的日子时,明堂的病情忽然有了反复,慢慢的,他又不会活动了,也不会说话了,两眼老是直直的盯着某一处地方,眼珠一动不动,红颜不知出了什么事,她顺着明堂的目光看去,却看见了那一盆已经开败枯萎的水仙花,红颜心里一动,似乎明白了什么,端着那盆残败的水仙就出去了。

下午,红燕端着另一个花盆回来了,花盆里边并不是鲜花,而是一盆干枯的草。

进来打针的护士奇怪地问:“大姐,你弄这些荒草干什么?”红燕像对待宝贝一样将这盆草放在窗台,然后说:“现在你看它是荒草,这是外边天寒地冻的缘故,它是我们老家田间地头到处可以看见的铁线草,生命力最是顽强,记得有一年,我们那里大旱,几个月滴雨未下,地里的庄稼和田边的铁线草都枯萎了,点上一把火就可以烧着,可是一场大雨之后,仅仅两天,铁线草的嫩芽就从地里钻了出来,又过几天,地边已是生机一片,而庄稼却没有恢复过来。那个时候,明堂说了一句话:要是庄稼也像铁线草一样多好!”红燕用手抚摸着明堂瘦削的脸庞,深情地说:“我也要你像这铁线草一样顽强,尽快的好起来!”红燕讲完,她看见明堂的眼神又开始有了光泽。

从此,铁线草就在温暖的病房中安了家,并默默的给病房增添越来越多的生机,明堂的病也逐渐好转。铁线草萌发出第一片绿叶时,明堂会说几句简单的话了,铁线草长出四片叶子时,明堂会要东西吃了……当铁线草呈现出生命中最蓬勃的绿色时,明堂已经能坐立起来,双手也能握住一些重物了。

半年后,明堂身体康复的差不多了,要出院了,临行前,明堂从轮椅上站起身来,先给医生鞠了一躬,接着给妻子鞠了一躬。

最后,给那盆依旧默默奉献着绿色的铁线草鞠了深深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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