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上午,昊天建筑公司总经理刘昊天正坐在办公室里想事情,电话铃响了,刘昊天懒懒的接起电话:“喂!”对方的一番话却令他忽地一下从老板椅上坐了起来,同时冷汗刷的就流了下来,就听见电话里边传来一个阴阳怪气地声音:“是刘老板吗?哥几个最近缺钱,听说你很有钱,想问你借,又怕你不肯,只好绑架了你的女儿。如果你不想她出事,就赶紧准备二十万……”
刘昊天妻子新丧,十八岁的宝贝女儿刘丹正在艺术学校学表演,她就是刘昊天心中的唯一,眼下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个电话,刘昊天怎么不胆战心惊呢,他不知这件事是真是假,但是,他不能叫女儿受一点伤害,所以他必须认真对待此事,当下他对着话筒说:“好汉,求你们千万不要伤害我女儿,钱我会尽快给你们凑齐的。”电话那头又说:“还算你识相。明天你用一个红包装袋把钱包好后送到城郊红星化工厂北面第一个垃圾池里。”顿了一顿,那人又威胁道:“记住两点,一:你必须一个人亲自前去;二:不可报警。否则,你知道有什么后果!”说完,电话就断掉了。
放下话筒,刘昊天赶紧给家里打电话,保姆张姨说,放学时间已到,可是小丹还没有回家。刘昊天又给艺术学校打电话,校方说,第二个课间的时候,刘丹接了一个电话后脸色大变,然后她就匆匆找到班主任,说父亲出了车祸,有人打电话要她赶紧去医院,接着她就走了。刘昊天听到这里,明白女儿十有八九是真的被绑架了,他手中的电话啪的就掉到了地上,人也一下子瘫软在椅子上。
第二天上午,刘昊天就独自一个人驱车来到市郊红星化工厂,在它的北面一个荒芜的地方,还真的看到了一个大垃圾池,刘昊天环视了一下四周,待确信没有人在场时,就将一个红塑料袋扔了进去,他向后才走了几步,手机就响了,刘昊天接起,那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又响在了他的耳畔:“刘老板,你很合作,我相信你也没有报警。现在你听我的口令,一直向前走,走到你的车边,然后驾车迅速离开……”刘昊天急急问道:“那我的女儿……”对方说:“你放心,我们是君子,只图财不图色,她会平安到家的。”刘昊天还想问些什么,对方却把电话扣了,刘昊天只好悻悻的驱车回家了。
刘昊天回到家后煎熬了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刘丹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家门口,刘昊天上前一把揽过女儿,将女儿上上下下的看了一番,确信女儿毫发无伤之后,刘昊天心上的一块大石才被放了下来,他暗暗庆幸:幸亏自己没有报案。
第二天,刘昊天听从女儿的劝说,在家里休息了一天,这一次意外把他吓得够呛。到了第三天刘昊天去上班了,他刚在办公桌前坐定,就听见外边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他伸头一看,涌进来的竟然是他手下的那班民工,同来的还有本市电视台的人,因为走在最前边的人刘昊天认识,他就是本市电视台时事节目的支持人郑直,此人以敢于揭发社会黑暗面闻名于本市,本市财政局局长,博大物资公司总经理,还有几个著名企业家都是因为经济上有重大问题而被直接间接的栽到了郑直的手里,看今天这苗头,手下的农民工是因为自己拖欠他们工资太久而把这事捅给电视台了。
原来,刘昊天来自农村,有一手很好的泥水匠手艺,因为头脑灵活,在城里打拼几年之后他就自己组织起了一个建筑队,后来,建筑队扩大成了建筑公司,刘昊天就成了董事长兼总经理。他一心只想把这个建筑公司做大做强,一个劲的揽活、添设备,送礼通路,这一块花费太大,再加上近年来房地产开发过热,房地产开发商只是盲目置地盖楼,但资金总是不充足,建筑公司揽货大多都是带资的,只投资不见效,所以他手下的民工都已经半年没有见到一分钱了,他们怨声载道,都罢工几次了。但民工又是善良的,他们一次次听信了刘昊天的谎言:大家伙好好干,最近有一笔款子就要下来了,工钱很快就发!一次次的都复了工。没想到这次他们竟把电视台的人给惊动来了。
刘昊天的脑子正在飞转想着怎么处理这事,一群人已经呼呼拉拉的进了他的办公室,摄像师已经打开了镜头盖对准了他,郑直则拿出话筒吹了吹看没有问题,也凑了上去,刘昊天心说完了,一切都完了,他一阵虚脱,差一点昏过去。
这时,郑直开始发问了:“刘总,听您手下人说,你今年拖欠工资一直很严重,有这么回事吗?”刘昊天稳了稳神,争辩道:“其实,我并不是故意拖欠农民工工资,您也知道,现在这建筑行业并不景气,开发商一直赖账不给……”“可我想知道的是,您又怎么筹集资金给民工兄弟发的工资呢?民工兄弟给我们电视台打电话说,您不但给他们清了今年的欠款,还每人发给了他们二百块钱用来买年货,对此,您是怎么想的?”“什么?工资已经结清,还每人发了二百块钱?”刘昊天的眼珠子差一点瞪了出来,他有些迷糊,怀疑在做梦,这时只听郑直又说:“现在工程中拖欠农民工工资的现象并不是个别现象,而是普遍现象,我市在这方面尤其严重,据说,昊天建筑公司是本市第一家能在当年结清工资的企业,对此您有什么感想?”
刘昊天也弄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把记者和民工打发走的,但采访的最后那些民工的鼓掌声,以及记者在采访他们是他们说的那些实在话,刘昊天却是听得清清楚楚,汗颜不已,民工们说:“刘老板是个好人。”民工们说:“刘老板把我们当人看。”民工们还说:“这么好的老板,我们会一直好好的跟他干。”……
一群人走后,刘昊天擦了擦额角的汗水,然后叫来会计小吴,问民工的工资是怎么解决的,小吴也表示不清楚,刘昊天又打电话叫来了工地负责人李大壮,从他的口中得知,就在昨天,一个瘦削的陌生人来到工地,自称是刘总新招聘的经理助理,拿来了二十万块钱,让李大壮把民工的工资结清,还说刘总让额外发二百块钱,让大家买年货。
陌生人、经理助理、二十万块现金,根据李大壮的描述,刘昊天确认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刘昊天越想越糊涂,那会是什么人呢?他为什么要替自己解决燃眉之急呢,刘昊天隐隐觉得,这一件事或许与那起绑架案有关。
星期四的上午,刘丹学校举行话剧汇报演出,邀请部分学生家长参观演出,刘昊天因为有急事,去的稍微晚了一会,此时,舞台上学生正在演出一幕古装剧,刘丹反串一名男主角,她贴着胡子,穿着男装,再加上那模仿的惟妙惟肖的男声,出色的演技,使在场的人都叹服不已,刘昊天听着身边人们对刘丹的赞叹,这心里就像喝了蜜一样甜滋滋的。不过,一会之后,刘昊天忽然像想起了什么,那脸色就变了,变得阴沉起来,话剧还没演完,刘昊天就临时退了场,驱车回家了。
刘丹演完话剧,打车回到家,看到父亲正在客厅的沙发上抽闷烟,烟灰缸里已经有了十几个烟头,刘丹就嗔怪的对父亲说:“爸爸,您的气管不好,医生不是不许您抽烟吗,您怎么又吸这么多烟?”刘昊天掐掉手中的香烟,把头转向了刘丹,说:“丹丹,今天我还是第一次看你演出,你的演技真是太好了!”没等刘丹说话,刘昊天又说:“丹丹,我觉得以你高超的演技,演今天的角色太可惜了,要是演个绑架犯什么的,准能骗过许多人——包括你的爸爸!”刘丹一下子就明白了爸爸所知何事,那脸色就开始惨白起来,她低下了头,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刘昊天看刘丹的神色,心中的疑问得到了证实,他心里痛苦极了,他痛心疾首的问刘丹:“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骗爸爸,骗爸爸的钱,爸爸平日里疼着你,护着你,就怕你受一点点伤害,你这么做,怎么对的起我,怎么对的起你死去的妈妈?”刘丹的眼泪刷的就掉了下来,她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一边哭泣着一边诉说了整件事的原委。
原来,今年冬天的一天上午,刘丹去公司找爸爸有事,却得知爸爸已经下了工地,于是刘丹就去工地找,爸爸没有找到,正巧遇见民工们在吃午饭,刘丹就好奇的上前看他们吃的是啥,这一看,刘丹的眼泪差一点就流出来——几个干干巴巴的煎饼,几根腌萝卜条,还有一杯白开水,民工们却吃得津津有味,刘丹问他们为什么不吃点好的,民工们说,我们也想吃鱼呀肉呀的,可是老板都半年没有发工钱了,有这个吃就不错了。
回家之后,刘丹就跟把刘昊天谈起了这件事,并希望爸爸尽快把民工的工资给结了,刘昊天却不以为然的说,这算个啥,为了大事业,这人呀,有时就得狠下心来,不拘小节。刘丹再恳求,刘昊天就斥责她,你当前的任务是把学业好好的完成,大人的事情你少管。
讲到这里,刘丹一脸凝重的说:“从那一天起,民工那满是菜色的脸,布满血口的手就经常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我的梦中。我在想,他们抛妻舍子,背井离乡,无非就是为了是自己和自己的家人过的好一些,但是,他们累死累活一年,却得不到自己应得的报酬,这太不公平。所以,我就想起了这样一个歪主意,利用自己的专业编造了一个被人绑架的谎言,在骗到了您的二十万之后,我就在第二天经过乔装打扮,把那些钱交到了李大壮的手中,让他把工资发下去。”
刘昊天默不作声的听完刘丹的讲述,上前把刘丹扶了起来,他还是没有讲话,但是他在心里觉得,女儿长大了,女儿做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