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孤山
眼前这一长卷，要是能
换一个角度开合
并允许视野麻木
那我这腿软者
就不会心软了
你看，这山之东，非山东
之西，亿万土民如蚁
（2010.02.09）
2.春深
这是该大爷的
第一次高飞，就
荣幸高出了
白杨树穹顶
下面是鸭子、衙门和
三角形
村人鱼贯而入
儿子打土
记账的铺开白纸
毛笔蘸满水
又一顶轿子落下
又是悠长哭声
要记住清明上坟
去给枝头写信
那里，春吹着死
花蕾如按电门
（2010.02.03）
3.杀嫂
清明时，杀嫂日
要用大木杠子
要关就关东门、关南门、关西门
那西门庆怎么办？
姓潘的人放下竹竿
小心地问
武松道：
小淫妇，我大哥昨晚
还和你快活，鸡鸡梆硬
但是今夜，却已活不成了
他的魂，正蹲在大开的北门啃烧饼
（2010.02.04）
4.抱玉
暴雨突然而至
抱玉的人，如抱火药
在玉器店，抱玉的人
与老板谈论写字、饮茶
吟诵《长相思》
山中，雨滴着芭蕉
姜在土里吃土
吃出几粒乳牙
抱玉的人，曾在那里
反复挖掘，读了
圣经、佛经、山海经
许多经
今夜，月色更凉意
抱玉的人，复又抱琴
且读一碟鱼肉
听见寥落钟声
（2010.02.08）
5.烈女
旧账新算，够心酸的
爹妈那晚生了你
也生了你的没良心
和小脾气
理想太少，烦恼多
镜子不老
终于十六岁
看了些青春的书
后来他至。要说
还当数月光下流
刻意聚焦
特写了红杏与墙头
门外，马儿踢踏一夜
面孔自觉朝西
仆人清晨醒来
槐花落了一地
我们互赠了体液
和露骨密语
关于我双腿间的滑腻……
他曾戏文般哭过，还
写了一首七律
（2010.02.09）
6.夜读
纸上平静
月黑，风不高
多少的斗笠啊
更多的呼喊，兼
小规模短跑
“正月初九
潜龙勿用”
那初十呢？
我是让你造句
而不是
造一个句号
“初十。
宜土建、埋葬
不宜捕虫、捉鱼
写怀旧笔记”
（2010.02.09）
7.无用
山河吸饱了墨水
变得和宣纸一样软
一样静
也只有在纸上
这山河才是腐朽的
包括这一个人的春日
这一个人的春日
这一个人的腐朽
盛大、繁华，但无用
不妨作诗或抚琴
但诗无用，而琴声
不如鸟声与流水
那么，垂钓吧！
可钓上来的
那一两段活泼，无用
只能，到屋后看兰
观其色，闻其香
心有所动，无用
又去沐浴、面壁
拷问肉身
你终于悟出来的那些
全是天理，都是天理
但无用、无用
统统无用
（2010.02.09）
8.伏虎
该朝第一个露肩膀的女人
大口喝西风，连续七八碗
喝毕。把碗一个个
当着店小二的面砸碎
又用纸，包了剩余牛肉
抢出大门，没掏一分钱
到得后山，她
提了哨棒，到处寻虎
把手合成喇叭状，喊虎
月亮狂吠一夜，虎没来
露肩的女人卧于青石
又露了胸、臀
及半数的脚趾
有人提灯来看
只一眼，就哭了，说我的儿啊
马上喊来拖鞋、裤袜
家中老娘接报，当即扑地、吐沫
掌击地砖，因抢救及时，已安全
醒来第一句，就是提醒家丁：
笼子、笼子
八盆洗脸水后
露肩的女人，露脸了
但仍不笑，一直虎着
好歹可以见客。
武松专门带了哥哥和嫂子来
因为认识西门大官人，还
被园里免了几张门票
（2010.02.10）
9.茱萸
遍插茱萸，少了一个
山东人，一个
去年的死人
年年登高，且望远
且拔象征野草
攥于寂寥手心
手心寂寥，山也是
一级级台阶如大杠
正抬着冷风这活棺
插上茱萸后
那登高的人、饮酒的人
也就是扶棺的人
（2010.02.17）
10.捏
日日坐在朝廷上
能有什么乐趣？
所以最好申请
去给皇上捏脚
捏完上头的脚
就微服深入民间
去捏一捏农民
捏他们干瘪的肚皮
和空空的碗
要是农民都跑了
连碗也端走了
那就到后院
去捏余下的牲口
捏马鸣或驴叫
捏完它们的今生
接着捏来世
直到把它们捏扁
捏成一张光盘
插入自己的胃中
（2010.02.0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