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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重陷贼窟

此时,奥立弗正在去书摊的途中。他一点儿也没有想到那个犹太老头儿的徒弟就近在眼前。到了克勒肯威尔后他无意间拐上了一条并不需经过的小巷,可走了一半才意识到走错了。不过他知道这条小巷也能到书摊,退回去也没什么必要,于是就索性夹着书加快步子继续向前走去。他边走边想,自己是多么应该感到快活感到知足啊,他就这样思量着,冷不防一个年轻女子大声哭叫起来,把他惊得吓了一跳。“哦,我的好兄弟呀!”他正要抬头来看个究竟,只觉得立刻有两条胳膊将他的脖子紧紧地搂住了。

“干什么?”奥立弗挣扎着叫道,“放开我,你是谁呀?挡住我干什么?”

“哦,我的上帝!”年轻女子说,“我总算把你找到啦!哦,奥立弗,奥立弗!你多不懂事呀,我为你吃尽了多少苦头!回家吧,亲爱的。噢,我找到他了!谢天谢地,我终于找到他了!”那年轻女子语无伦次地大呼大喊之后又是一阵号啕大哭,歇斯底里之势甚为骇人。这时,有两个女人走了过来,其中见一个头发用牛油搽得亮闪闪的肉铺学徒在旁边瞧热闹,便问他是否觉得应跑去叫个医生来更为妥善。可这看上去不说懒惰至少也是游手好闲的肉铺学徒却回答说没这必要。“噢,不,不用,”年轻女子紧紧地握住奥立弗的手说,“我好些了。快跟我回家,你这没良心的孩子!走!”

其中一个问:“怎么回事,小姐?”

“哦,太太,”年轻女子答道,“他一个月前从家里逃走了,跟一群小偷和坏人鬼混在一起。他爹娘都是勤快的正经人哩!他妈妈的心都要碎了。”

那女人说:“真是个小坏蛋!”

另一个女人又说:“回家去吧,回去,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我不是,”奥立弗答道,他十分震惊,“我不认识她。我压根儿没什么姐姐,也没爹妈。我是个孤儿,住在彭冬维尔。”年轻女人叫道:“看,听听,他还嘴硬!”

“啊,怎么,你是南茜!”奥立弗惊叫,他这才看清她的面孔,大吃一惊,往后倒退了一步。

“你们看,他认识我吧!”南茜向围观的人群叫道,“他赖不掉了。大伙儿好心,帮帮我,叫他跟我回家吧,要不,他会把爹娘都活活气死的,我的心也要碎了!”

“究竟搞什么鬼名堂?”一个汉子说着从一家啤酒店里冲出来,后面跟了一条白狗,“小奥立弗!回到你那可怜的妈妈身边去,你这小野狗,马上回家去!”

奥立弗在那汉子粗大的手里挣扎着叫道:“他们不是我的亲人,我不认识他们。救命啊!救命!”

“救命?”那汉子说,“好吧,我来救你的命,你这个小流氓!这是些什么书?你偷来的是不是?拿来!”那汉子说着从奥立弗那里夺过书去并劈头盖脸地猛打奥立弗。

“打得好!”一个瞧热闹的人从顶楼窗户里向这边喝彩,“只有这个办法才能让他听话!”

“说得对!”一个满脸瞌睡的木匠喊道,向顶楼窗户那边投去赞同的一瞥。

那两个女人说:“这对他有好处!”

“当然!”那汉子说着又是一拳,落在奥立弗身上,还揪住了奥立弗的衣领,“走,你这小恶棍!看见了吗,小东西?你要再不走,小心狗会咬死你!”

奥立弗本是大病初愈元气还未恢复,却遭到这突然的一顿猛打,直感到晕头转向,又慑于恶犬的狂叫和大汉的凶蛮,再加上围观的人也都认定他真是南茜描绘的那个狠心肠的小坏蛋——面对如此这般情形,一个可怜的孩子又能怎样?顷刻之间,他就被带到又窄又暗的迷宫般的小胡同里了。纵然他敢于叫喊几声,可由于他被逼着走得那么快,那喊声根本无法听清楚。其实,听不听得明白都无关紧要,因为即使有人听见,也没人去理会的。

街灯都亮了,贝德温太太正焦急地伫立在敞开的大门边。一名仆人已跑了20来次,到街上去看是否能见奥立弗的踪影。两位老绅士仍是执拗地坐在客厅里,中间仍放着那块表。

而奥立弗被赛克斯拖着快速地走着,到了离彭冬维尔较远的牛马市场,赛克斯才放慢了脚步,因为南茜再也支持不住了。赛克斯厉声喝令奥立弗抓住南茜的手,把另一只手伸给他。他招来了他的小白狗,用另一只手指着奥立弗的喉管对它说:“看这里,宝贝儿。只要他轻声说出一个字,就咬他。知道吗?”小白狗果真汪汪地叫了一通,算是对奥立弗的忠告,就摇着尾巴在前面领路。

他们来到一条污秽小街的旧铺子门前,按铃进去了。这是他们新近搬来的一个贼窝。杰克滑稽地冲他咧嘴一笑,贝兹则笑得倒在地上又蹬又踢。老费根脱下睡帽,深深地向他鞠了一躬。杰克利索地把奥立弗的衣袋搜刮了一遍。

“瞧他这身打扮,费根。”杰克说着,把蜡烛移近奥立弗的新外套,“头等的料子,裁剪也呱呱叫,还有书呢。没说的,十足的绅士派头。”

“看到你这样光鲜我真高兴,我的乖乖。”老费根假装谦恭地点了点头,“杰克会另外给你一套衣裳,免得你把这套礼拜天穿的衣服弄脏了。你要来干嘛不写信告诉我们一下?我们也好准备一顿热乎乎的晚饭呀。”

费根刚一把夺过杰克从奥立弗身上搜刮来的5英镑钞票,赛克斯就上前说钞票应该是他的,而费根只同意把书给他。赛克斯坚决不同意,说那是他和南茜的酬劳,连一半都还不够哩。

“你给我拿过来,你这个老不死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了,还那么贪心。”赛克斯说着,上前去把钞票从费根指头缝里抢了过去。

“书还真不赖呢。”贝兹见奥立弗垂头丧气,无可奈何地盯着这些折磨他的人,他又一次发出狂笑。

“书是那位先生的。”奥立弗绞着双手说,“我得了热病,差点儿死了,是这位好心的先生把我带到他家里并照看我。

求求你们,把书送回去,把书和钱都还给他。你们要我一辈子呆在这里都可以,我只求你们把书和钱都送回去。不然,他一定会以为我带着这些逃跑了,还有那位慈爱的老夫人。”其实,奥立弗想逃脱是绝对没有可能的。因为贝兹按照费根的命令把他带进厨房,剥下了他身上那套漂亮的新衣,锁上了房门。奥立弗一个人留在了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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