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30日,一家人在吃过美味的午饭后便动身前往遗址所在地。这是一个典型的秋天的午后,秋高气爽,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均匀地散向万物。
一路上,大家有说有笑,气氛十分融洽,尤其是萨姆和西布兄弟显得格外兴奋,尤尔西克劳斯先生也放弃了他的科学话题与大家一起谈古论今,坎贝尔小姐和年轻画家享受着这少有的和谐。
首先,大家来到麦克·雷思耶稣受难的十字架前,它高14英寸,由美丽的红色花岗岩巨石雕成。它是岛上宗教改革时期,即16世纪中期左右竖起的360个十字架中,唯一保留下来的一个。
奥利弗拿出画夹,想把这古老而状观的雕刻速描下来。
于是他找了一个最佳视角,坐下来,开始描绘。
坎贝尔小姐和两位舅舅则在远离十字架400步左右的地方,恰好把整个建筑尽收眼底。红色的麦克·雷思十字架威严地耸立在长满灰色杂草的干旱平原上,更显得古老而历史悠久。
正在大家都沉醉在这座古建筑带来的美好回忆时,突然,一个人影破坏了整幅画面。“唉,”奥利弗说,“这个家伙闯进来干什么?要是他在这十字架前跪拜,也许我还会留下他的身影,可他似乎不像个虔诚的信徒。”
“不过是个专门给您捣乱的家伙,在他的好奇心怂恿下,辛克莱先生。”坎贝尔小姐说。
“那不是走在我们前面的尤尔西克斯先生吗?”哥哥萨姆问。
“没错,正是他。”弟弟西布回答道。
确实是尤尔西克劳斯先生,他爬上十字架的底座,正在用锤子敲打着。
坎贝尔小姐被这个地质学家放肆的举动激怒了,急步朝他走去。
“您的行为很不友好。”她一针见血地说。
“怎么会,坎贝尔小姐,”尤尔西克劳斯先生回答道,“我只是想弄下一块花岗岩来。”
“但您这么认真有什么用?我想,破坏历史遗产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不,我并不想破坏历史遗产,”尤尔西克劳斯先生强调道,“要知道,我是地质学家,搞清楚这石头的性质是我的职责。”
随着一锤重击,十字架本不完整的底座又添新创。
亚里斯托布勒斯拣起石块,从包里拿出标本制作家的放大镜,透过它仔细观察着。
一会儿,他得出了结论,说:“这和我想的完全一样,看它,颗粒紧凑,很坚固,应该是出自诺内斯岛,它很像12世纪的建筑师用来建筑那座大教堂时的花岗岩。”
他的论述,使麦尔维尔兄弟觉得很有必要了解一下。
坎贝尔小姐不再多说什么,朝辛克莱走去,画完画,大家在教堂广场上会面。
这座教堂已经有1300年的历史了,由成对的两个教堂构成。
大家首先来到了具有罗曼式建筑风格的教堂,从这里拱顶的拱腹和拱廓的曲线可以看出。之后,大家又进入了第二个教堂,它属于哥特式建筑,构成了前面教堂的中殿和十字形耳堂。
他们踩着不平整的方石板,一边是棺材盖,一边是几块刻着画像的墓碑,这景象、这布局、这气势,无不显现出一种古朴。
接着,他们来到高塔的拱顶下,继续前行至教堂的大门,最后停在两个教堂的交叉处。
突然,带回音的石板上传来整齐的步伐声,好似堂·古的汤德的骑士,在幽灵的推动下步履沉重地走来。
大家互望了一眼,彼此都心知肚明,尤尔西克劳斯先生又在进行他的某项测量了。
果不出所料,一会儿,尤尔西克劳斯嘴里唠叨着“东西向160英尺”走进第二个教堂。站在那里记录着数字。
“哦!尤尔西克劳斯先生!”坎贝尔小姐挖苦他说,“真是想不到您不仅是位矿物学家,还是一名出色的几何学家。”
“在耳堂的交叉处只有70英尺。”亚里斯托布勒斯记完数学后应声道。
“多少英寸?”奥立弗问。
亚里斯托布勒斯皱着眉,直盯着辛克莱,强压心中怒火。麦尔维尔兄弟见状,急忙建议大家去参观修道院,因此而避免了一场风波。
说是修道院,其实已面目全非,只剩下了一些难以辨认的残迹。它曾经是圣奥主斯丁的女修道院,并受国家法律保护,在宗教改革时被破坏。
人们走进这座女修道院,进入一座保存比较完整的小教堂。这里除了缺少屋顶外,祭坛及其它物品都完好无损。
再往西走是女修道院最后一位院长的坟墓,黑色大理石墓上刻着一个圣女的图像,左右两边是两个天使,上面圣母的怀里抱着一个孩子——耶稣。
“这就是坐在椅子上的圣女和圣西克斯特圣母,拉法埃尔唯有的两个圣母,她们永远也不会闭上眼睛,圣·西克斯特圣母注视的眼睛似在笑。”
坎贝尔小姐在讲解这些时就像是一个专业的导游。
“坎贝尔小姐,您是怎么知道的?”尤尔西克劳斯先生带有嘲讽的口气问道,“圣母的眼睛还会笑?”
对于这样的事都追根究底,真是个不懂情趣的家伙。坎贝尔小姐不想浪费细胞,所以没有吭声。
“这是一个很常见的错误,”尤尔西克劳斯紧接着说,“正如眼科专家告诉我们的那样,这些视觉器官根本没有表情,例如,给一个人的脸上戴上面具,透过面具看那人的眼睛,那你就根本看不到这张脸是高兴还是气愤。”
“啊!真的。”萨姆说,似乎对这个说法很感兴趣。
“这个我还真不了解。”西布补充道。
坎贝尔小姐无意再听他们讲下去,和辛克莱先生信步来到了奥班的圣物馆——为纪念圣·柯化巴的同伴而命名。这里用大栅栏围着,铺着并列的石板,那里的石头是坟墓,上面记载着48个苏格兰国王、8个赫布里底总督,4个爱尔兰总督和一个法国国王的名字。这些墓碑中,除几个是由几何图形装饰外,其余都是用圆形雕塑像刻成。
坎贝尔小姐和年轻画家站在这些墓碑前,沉默不语,良久。
“我们应该晚上再来,”坎贝尔小姐打破寂静,”我觉得那时更适合唤醒这些不幸的邓肯国王,现在这个时候,不太适合唤醒那些守护王家墓地的幽灵,是吧?”
“是的,坎贝尔小姐,我相信他们不会在白天出来的。”
“怎么,坎贝尔小姐,您相信幽灵存在?”尤尔西克劳斯先生喊道。
“对,作为一个拥有苏格兰血统的人,我相信他们存在,先生!”坎贝尔小姐答道。
“可您是位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您知道这些幻想的东西根本就不存在!”
“要是我喜欢相信呢!”坎贝尔小姐说,她被这个破坏分子不合时宜的反驳惹恼了,“要是我愿意看家里家具的棕仙,相信诗人伯恩斯的不朽诗篇中赞扬的那些仙女。大家跳着舞,在淡淡的月光下,朝高尔希飞去,飘散在海湾里,消失在岩石和小溪中间。”
“可是,坎贝尔小姐,”尤尔西克劳斯先生继续说,“你认为人们会信诗人想象出来的梦境吗?”
“为什么不信呢?”辛克莱应声说,“否则他的诗,就不会被广为流传了。”
“您也相信吗,先生?”尤尔西克劳斯先生惊讶地说,“我只知道您是画家,却不知道您还懂诗。”
“诗也是艺术。”坎贝尔小姐说。
“哦!这简直让人无法理解!……您们不相信克尔特族歌颂英雄的诗人们写的神话吗?他们混沌的脑袋让人想起那些幻想出的神灵们。”
“尤尔西克劳斯先生,”萨姆舅舅喊道,他很气愤,“不许这样污辱我们祖先时代的诗人们,他们为我们古老的苏格兰而歌颂!”
“我爱这克尔特人的颂歌。我爱听以前的故事。对我,那就是清晨的宁静和润湿山峦的新鲜玫瑰……”
西布舅舅诵起他们忠爱的诗歌。
“当太阳只把疲惫的光投向山坡时,”萨姆接着念,“当山谷深处湖水平静,一片蓝色时!”
“先生们,”尤尔西克劳斯打断他们的朗诵,“您们这么热衷于所谓的神灵,但您们必须得承认,从没有一个人见到过。”
“先生,您竟能说出这么蠢愚的话,”坎贝尔小姐说,“所有的人都会看到他们显现在苏格兰高地上,沿着荒芜的幽谷滑行,升起在沟壑深处,在我们赫布里底群岛周围的海水里嬉戏,在北方冬天带来风暴中玩耍,还有这绿光,我一直坚持去追赶它,它难道不是那个瓦尔基丽女神的披肩吗?”
“不!不是的!”尤尔西克劳斯先生喊道,“我来告诉您绿光是什么……”
“别讲了,先生,”坎贝尔小姐也喊道,“我不想知道。”
“不,我必须得说。”年轻学者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警告您不要说……”
学者无视坎贝尔小姐的警告,径直说:“太阳圆盘的上半边在轻触天际时,发出的最后一道光线,之所以是绿色的,或许是因为它在穿过薄薄的水层时,染上了绿色……”
“闭嘴……尤尔西克劳斯先生!……”
“坎贝尔小姐,我的推理与事物的本质相符,”尤尔西克劳斯先生继续说,“我正要写一篇关于这方面的论文。”
“先生,”奥利弗这时加了进来,“我想您关于绿光的论文会引起轰动,但我建议您还是该写另外一篇论文,内容更有趣。”
“是什么,先生?”尤尔西克劳斯先生问。
“先生,”辛克莱先生说,“您应该知道科学界讨论了这样一个问题,鱼尾对大海起伏的影响吧?”
“哦!辛克莱先生……”
“好吧,我这还有一个题目,您可以去仔细研究一下,那就是,管乐器对暴风雨形成产生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