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烟榴弹一爆炸,多次经历过战事的桑肯就知道不好,抢先从悍马车里跳了出来,滚向了一边的灌木丛,眨眼间,悍马车便被火箭弹射中,而他则被巨大的气浪喷出了一丈多远,摔得七荤八素。
耳边听得手下的鬼哭狼嚎声,桑肯知道大势已去,从地上爬起来后,慌忙朝旁边的丛林跑去,他喘着粗气不停地奔跑着,汗水哗哗从脸上流下来,喉头一阵阵发甜。蓦然,一个肥胖的汉子从前面的大榕树后边转出来,举枪朝着他射击,子弹噗噗地打在他面前的枯枝上。
桑肯吓了一跳,踉跄地站住了。“站住,教练,游戏该结束了!”那个穿肥大迷彩服的汉子居然是邦沛。
桑肯长长出了口气,伸开双手,做出缴械的模样。邦沛上下打量着他,道:“我记得以前曾经跟你说过这样一句话,狐狸再狡猾,也逃不过猎人的手心。”
“没错,这次好像是你赢了!”桑肯做出一副无奈状。
“不,是我们赢了!这里还有好几个你认识的朋友!”邦沛的嘴向后努了努,桑肯看到刘锋、罗喜、泰迪和苍狼从树后闪了出来,他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
“好了,现在你把自己铐起来!”邦沛从腰带上拿出一副手铐扔到他的脚下,慢慢靠近过去,“别想着再玩花样,你的心思我能看穿。”
桑肯摊摊手:“到了这般地步我还有什么好说的。”他蹲下身去捡地上的手铐,借着背对邦沛的时候,他的另一只手却摸着左脚的鞋跟,在起身的时候,他已拔出了鞋跟里的匕首。他的两个鞋跟里各藏着一把匕首,一把刺进了鬣狗的后心,希望这次也能再救自己一命。
桑肯的身子才抬起,邦沛的枪就响了,一簇血花从他的额头溅出来,接着,胸前又连中两弹,桑肯一头栽倒在地,手里的匕首兀自握得紧紧的。
邦沛的脸上闪过一丝讥讽:“我告诉过你的,别再玩花样!”
夏丽敏一冲出小楼,就看到郑长城跟威塔各躲在一棵棕榈树后相互对射,枪声惊动了外边的守卫人员,他们吆喝着冲了过来。她和郑长城在朝俱乐部这个方向潜近时,将看守那里的两个卫兵制服,夺得了柄手枪和20几发子弹,但跟看守们手里的冲锋枪相比,火力便有些弱了。
一时间,大院里枪声大作,威塔得到了手下人的支援后,马上进行反攻,他从一名看守手里接过一杆冲锋枪后,更是如虎添翼。郑长城和夏丽敏只得边战边退,退到了一处花圃旁边的石雕后面。
其时,两个看守已经爬上了塔楼,居高临下朝着两人射击。夏丽敏见状不好,马上开枪给郑长城打掩护,让他先干掉那两个枪手。郑长城双手持枪,沉着地朝塔楼上进行点射,其中一个额头冒出了血花,从上边栽了下来,另一个家伙见了慌了手脚,也被他一枪打中了大腿,惨叫着掉下来。
几乎同时,夏丽敏哎哟一声,肩膀上也挂了彩,郑长城赶忙把她拉到了安全地带,急声问:“你怎么样?”
夏丽敏摇了摇头,“没事!”将手枪扔给了郑长城。他接过后马上从石雕后站出来,双枪齐发,两个冲在最前面的看守顿时如遭电击,向后跌出去。
威塔嘴里骂了声娘,朝着郑长城就是一梭子子弹,他早已闪到了石雕后边,子弹打得石片乱飞,郑长城蹲下来后,乘着这空当儿向枪膛里压子弹,发现只有6发了。威塔和4名看守又开始进攻了,夏丽敏焦急地四下看着,但距离后面的高墙还有百来米远,即便他们逃到那里也来不及翻墙而去。
郑长城因为剩下的子弹很少,便不敢猛射,瞅准空子才开一两枪,威塔见状,高声喊,“他没有子弹了,给我上!”却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嘟嘟响了,赶忙躲在一棵树后掏出来接听,却听到夏丽敏在里面骂了声:“威塔,你这个混蛋!”
原来,夏丽敏因受伤帮不上郑长城什么忙,想到了班波的手机还在身边,便再一次拨响了威塔的号码,引他分心拖延时间。威塔气得七窍生烟,将手机重重地摔在地上,抄起冲锋枪咒骂着冲上去。
便在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巨大的轰鸣声,手下人惊叫起来,威塔转身一瞧,就见一辆悍马车像个怪兽一样吼叫着,歪歪扭扭地冲了过来,有一个手下正被撞飞出去。威塔举枪还想射击,悍马车已冲到了跟前,将他撞出了一丈多远,手里的冲锋枪也甩出了老远。
郑长城和夏丽敏都被这意外的变故惊呆了,只见威塔的身子翻了几个滚后便不动了,方才惊醒过来。郑长城首先跳了出去,捡了威塔丢在地上的冲锋枪,他朝那辆已经停下来的悍马车里看了一眼,见坐在里面的竟是班波,便转身朝着夏丽敏做了个手势,自己绕过吉普车朝剩下的那3名看守追去。
夏丽敏手捂着伤口从石雕后站了出来,兴奋地呼道:“班波!班波!”
车门慢慢推开了,班波晃晃悠悠地下车来,仿佛梦游,一时变得愣怔呆痴。她心里有个声音不断地响起:“你杀了他,你杀了他……”
夏丽敏冲她笑了笑:“真没想到,你竟这么勇敢!”她跑过去,握住了班波的手。
班波眼里的泪水却又流了下来,她哽咽着说:“我杀了他……”
“别难过,他是死有余辜!”
班波摇摇头,推开夏丽敏慢慢走到威塔跟前,往日里那个神采飞扬的年轻俊彦此刻蜷缩在地上,身下是一大摊血水。班波眼泪盈盈地看着尸体,慢慢蹲下去,她伸出手去,想再摸摸他的头发。突然,威塔抬起头来,两只眼睛死盯着她,班波吓得尖叫一声,坐在了地上。
威塔抬起右手,用左轮手枪指住了班波的胸膛,夏丽敏一怔,喊道:“住手!”但是因为投鼠忌器,自己受伤在先,又没有武器,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班波瞧到威塔眼眸里的阴毒,便知道自己这次难以幸免,索性闭上了眼睛。
“爸爸,爸爸!”
一个孩子的哭音在耳边响起,班波睁开眼睛,见是威斯理不知何时竟也跑了来,他怯生生地站在3米远的地方,脖子上还挂着那架望远镜,他哭喊道:“爸爸,你不要杀妈妈,不要杀妈妈……”
威塔艰难地转头看着儿子,小孩子已经哭成了泪人儿,他居然叫班波妈妈,孩子长这么大,从未见过血淋淋的场面,自己怎么能当着儿子的面杀人呢?这么想着,支撑他身上的那股劲道突然间便撤了去,威塔拿枪的手慢慢放下,嗓子眼里咕噜一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班波才从鬼门关里转了一圈,不禁有些虚脱,勉强爬起身跑到威斯理的跟前:“威斯理……”她将孩子紧紧地抱住,眼泪扑簌簌地滑落。
威斯理张开大嘴哇哇地哭着,夏丽敏在旁边看着这一幕,眼睛也不禁润湿了。
郑长城追着那3名看守一直出了俱乐部的大门,猛听得警报连响,七八辆警车拉着增援的人赶到了,那几个看守当场被擒获。
当下,众人分兵两路,一部分人留在俱乐部里搜查,剩下的人则跟着郑长城前往B号猎场,待他们赶到那里时,“黑狐”队员跟桑肯等人之间的激战已经结束。郑长城最先见到的人是邦沛,两人乍见对方一个穿着肥大的迷彩服,一个胡子拉碴地穿着麻布衣服,都是一愣,然后便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好家伙,总算是跟你胜利会师了!”
“是啊,我盼这一天的到来都快盼疯了!”
他们分开来相互打量着,又哈哈大笑起来,邦沛冲他举起了大拇指,“郑长城,你真是好样的,你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
郑长城朗声笑道:“好像我们早就是朋友了!”一顿又道,“对了,威塔已经死了,是被班波开车撞死的。”
“居然死在自己心爱的女人手里,这下场……”邦沛说着,又道,“那个教练桑肯也完蛋了,知道是谁将他干掉的吗,就是本警长我!”
“那可是个硬角色,你邦警长也真不简单。”郑长城伸出手跟邦沛抓在一起,晃了两下,又左右看着,“老刘他们呢?”
邦沛指着远处的树丛:“跟人兽们在一起,走,我带你去。”
还没等他们走到,罗喜先冲了过来,嘴里喊着:“郑长城!”
两人拥抱在一起,罗喜拍打着他的背,欣喜地道:“真是想死了我!”
刘锋也走了过来,郑长城冲着行了礼,刘锋道:“长城,你辛苦了!”
郑长城笑笑:“应该的。”
“丽敏呢?”
“她还留在俱乐部里,跟威塔交火时挂了彩,不过伤得不重。”
有人从刘锋身后闪出来,居然是苍狼,郑长城见他眼圈有些红肿,忙朝他笑笑:“谢谢你扎旺普!”
苍狼强笑了下,涩声道:“瞪羚,鬣狗他,他死了!”
郑长城头轰的一下:“怎么回事?他……”
苍狼道:“他是为了救那个狗獾,死在桑肯的手里。”
郑长城的拳头猛地攥紧了,沉声问:“贝丝呢?”
“她也……受了伤,快不行了……”苍狼低下头去。
郑长城赶忙朝树下跑去,鬣狗和山兔并排躺在那里,他在鬣狗身前蹲下,见他的脸部黑肿,眼睛瞪得滚圆,当真有些死不瞑目。郑长城只觉鼻子里一阵发酸,泪花在眼眶里打着转儿,他悲声地叫了声:“杜卡……”想起两个人在营地里的争争合合,仿佛还是昨天的事。
他的叫声惊动了山兔,她艰难地叫了声:“是……是瞪羚吗?”
苍狼赶忙道:“是啊,他赶过来看你了。”
郑长城转身看着山兔,见她脸色煞白,眼神恍惚,腹部的伤口虽然被衣带扎住,但血还是洇出来:“对不起贝丝,我来晚了,是郑长城害了你和杜卡。”
山兔听到他的话声,眼睛一亮,轻声说:“郑长城。不,我还是喜欢叫你瞪羚,叫这个名字时,我觉得更亲近些。”
“好,你有什么话尽管说,瞪羚听着呢!”郑长城涩声说。
苍狼见状,悄声走开了。
“瞪羚,我快不行了。我……我强撑着,等着你回来,我……我有件事……”
她艰难地伸出手去,郑长城赶忙握着,“有什么事你尽管说,我一定替你办到。”
山兔看着他:“瞪羚,你……能亲我一下吗?”
郑长城看着眼前那张失血惨白的脸,酸楚不已,他慢慢低下头去,在山兔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他看到山兔的眼睛闪出一丝亮光,充满了欣喜,脸上竟慢慢洇起了红色。
她轻轻叹息了声,像是了却了一桩重大的心愿,接着,她吐出了最后几个字:“瞪羚,你要把我和杜卡葬在一起……”眼睛便慢慢地闭上了。
风声在耳旁呼呼地吹着,落叶从树上簌簌飘落,盖在鬣狗和山兔的身上。郑长城强忍多时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
苏鲁密市红叶酒吧2005年10月27日晚
夏丽敏虽然也喝得不少,但心头却很清醒,见郑长城今天晚上自始至终没顾得上瞧她一眼,便有些不大乐意,一口气喝了两大杯果汁。
这已是JHC营地被捣毁、人兽被解救后的第5天了。明天上午,郑长城、刘锋4人便将要押解中国政府决心缉拿、国际刑警组织红色通缉令通缉的罪犯黄哲和周雪回国复命。当晚,邦沛和苏鲁密市警局的同仁为他们摆下酒宴饯行。一伙人喝到9点还未尽兴,邦沛便提议再去红叶酒吧小坐,毕竟那里曾经是他们为了侦破人兽一案,特别设立的秘密碰头地点,双方人马再到那里聚首也自有特殊意义。他的提议马上得到了众人的拥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