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林2005年10月21日下午3点20分
山兔凭着女性的直觉便知道这个女人跟郑长城的关系非同一般,懒洋洋地握住了她的手,却猛地一转身背对了她,嘴里喊了声号子,一矮身将夏丽敏抡了出去。
郑长城结束了和威塔的通话后,夏丽敏忧心忡忡地对他说:“你说班波会不会有事?”
郑长城摇摇头:“应该不会,再怎么说班波也是威塔最心爱的女人,又对JHC的实质并不很了解,也就对他构不成威胁。就算是发现她现在跟我们保持着联系,顶多也只是限制一下她的自由,一直等到猎杀结束。”
“但愿如此。”夏丽敏长长出了口气,“要是因为手机的事连累了班波的话,我会内疚一辈子的。”
“好了夏警官,你这辈子还长着呢!”郑长城笑着拍拍她的肩膀,“放心吧,过了明天这一切都会结束。”
“知——道——了!”夏丽敏拉起了郑长城的手,“走,找你的同伴去!”两人朝林子深处跑去。
他们先后跑到了苍狼和鬣狗的藏身地,但并没发现他们的踪影。郑长城心想:“今天是什么日子,他们都不在这附近,难道是又换了场地?”又找了会儿,猛地省到,“苍狼知道我今天去跟人接头了,只怕现在倒是守在我藏身的地方等我回来的成分多些,鬣狗呢,也有可能去找山兔了。”想到这里,毅然和夏丽敏赶去了他挑选的藏身地点。
在快接近那棵巨大的望天树时,郑长城和夏丽敏放轻了步子,果然,他听到了花豹的声音,看来苍狼当真是在这里等他了。他顺手摘下片叶子,凑到嘴里吹了几下,马上,便听道苍狼叫道:“是瞪羚回来了!”
跟着,夏丽敏便看见4个衣衫邋遢的人兽从树后转了出来,他们嘴里叫着郑长城的外号跑上前来,但发现除了郑长城外还有一位穿着光鲜的女士时,他们都愣住了。郑长城赶上去跟苍狼和鬣狗抱在一起,又冲着山兔和花豹点头示意。
苍狼拍着郑长城的肩膀,嘴上说着你总算是安全返回了,眼睛却一直打量着夏丽敏,心道只怕这就是瞪羚要去找的接头人了,只是没想到竟会是位漂亮的小姐。山兔和花豹的目光则更是片刻不离夏丽敏的上下,和对方洁净的衣着、光滑的皮肤相比,她们不禁有些自惭形秽,心里很不是滋味。
郑长城松开拢住苍狼和鬣狗的胳膊,转身对夏丽敏说:“我来给你介绍我的朋友们!”一一报出了他们的名字,“这是扎旺普、杜卡、贝丝、桑妮(花豹)。”
夏丽敏竭力地使自己的脸上不表露出对他们形象的好奇,冲着几个人笑了笑,落落大方地道:“你们好,我叫夏丽敏,是郑长城的搭档。”
苍狼先张口道:“欢迎你夏女士,欢迎你到这个地狱中来!”
鬣狗和花豹都冲着夏丽敏笑着点头,只有山兔抱起了胳膊,冷漠地看着她,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夏丽敏生来就养成不服输的脾气,越见对方表现冷淡,反倒越喜欢迎头直上,她索性走到山兔的跟前,冲她伸出了手:“你好,我是夏丽敏,见到你很高兴。”
山兔凭着女性的直觉便知道这个女人跟郑长城的关系非同一般,懒洋洋地握住了她的手,却猛地一转身背对了她,嘴里喊了声号子,一矮身将夏丽敏抡了出去。众人见她俩人一见面居然动起了手,都吃了一惊。
只见夏丽敏仰天摔在枯叶上后,山兔又大叫一声扑了上去,想把她压在身下,但夏丽敏却借势来个“兔子蹬鹰”,两腿噗地蹬在她的胸脯上,将她弹开,紧跟着又一个“乌龙绞柱”旋了起来,就势按住了山兔的胳膊,令她动弹不得。
郑长城没想到山兔一上来便会闹出这么一出,忙道:“好了,大家别玩过火!”
夏丽敏见山兔毫不示弱地盯着自己,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将手伸给了她。躺在地上的山兔犹豫了一下,一把抓住了夏丽敏的手,借劲儿站起来。两人又相互打量了对方几眼,山兔冲着夏丽敏点了下头,说道:“我喜欢你的性格!”
“你也不错呀!”
山兔擦着她的身子走过,贴着她的耳朵小声说了句:“你要好好地照顾他!”走开了。夏丽敏先是一怔,马上明白她适才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陡然对这个敢爱敢恨的女人产生了好感。
苍狼夸张地叫道:“啊,这倒是个别开生面的迎宾仪式!算是我们人兽营中的特产,我担保夏小姐会喜欢的。”
鬣狗也笑着问山兔道:“贝丝,这真是你送给人家的见面礼吗?”
“是又怎么样?”山兔整理了下头,“怎么,你不喜欢?”
鬣狗挠了挠头皮,嘿嘿傻笑着:“我能有什么不喜欢的。”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花豹嚷道,“瞪羚,苍狼说你是卧底警察,你到底是不是呀?”
听她这一挑头问起,几个人都围了上来,鬣狗道:“是啊老朋友,你整天神出鬼没的,跟我们这些人可不大一样!”
郑长城环视着众人,道:“苍狼猜对了,我和她确实是来自中国的刑警,来这里正是为了追查JHC猎杀人兽这宗案子的。”
花豹张大了嘴巴:“天哪,这真像是在看好莱坞的大片!”
山兔却淡淡地说:“我并不觉得有什么意外,瞪羚本来就长着一副很正直的面孔。”
“瞪羚,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你就是我要等的机会。”苍狼笑着说,“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你来营地做卧底跟那个狗獾有关系吧?”
“对,当初跟他一起被抓到丛林里的不是还有个19号吗,那也是个中国人,正是因为苏鲁密市警方发现了他的尸体,我们才顺着线索查得狗獾被JHC抓到这里做了人兽。”
鬣狗道:“我说呢,你怎么跟那块废物走得那么近!依我看他可不像是跟你一个路子的人,这两天跟魔鬼教练走得挺热乎。”
郑长城已经知道了是黄哲出卖了他,对鬣狗的话并不觉得奇怪,对众人道:“我今天赶到这里见大家是有要事相告,明天会有人进丛林里狩猎,目标主要是我们俩,因为我们警察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山兔一听急了:“那……你们赶快逃啊,为什么还躲在这里?”
“没有用,威塔已经将这片丛林包围了,就等着明天进来追杀我们。再说我们也并不想逃避,已经到最后决战的时刻了,明天凌晨会有警方的人在这里营救我们。”郑长城两眼闪闪发光,“所以咱们应该在这里作好接应准备,见机行事,争取配合警方将JHC一举捣毁。”
4人听得热血沸腾起来,纷纷嚷道:“好啊,跟他们拼了!”“我们早就盼望这一天了。”看到伙伴们神情激昂,郑长城也倍觉兴奋,又特别嘱咐苍狼和鬣狗说:“明天我可能腾不出空来照应那个狗獾了,就烦劳两位拉他一把,别给人猎杀了。”
苍狼等人还没等答应,夏丽敏就气不过地道:“你顾那个小人做什么,还嫌他害你不够啊?”
郑长城平静地对她说:“咱们既然来了,就要将所有关押在这里的人都救出去,黄哲的所作所为固然令人不齿,但惩罚也要等到把他引渡回国以后,再定他的罪。”夏丽敏还有些不忿。郑长城又对苍狼和鬣狗道,“就这么说定了?”两人点头答应了。
山兔担心地看着郑长城,说:“照这么说,你们今晚要在这林子里呆一宿了?没吃的,又没法休息,可是很难熬的。”
夏丽敏笑了笑:“没事儿,面包会有的。”
花豹忙道:“那你们先忍着点儿,明天早上我和山兔会送饭过来。”
“那先谢谢你们了!”夏丽敏拿出了相机,对郑长城道,“你不是想和朋友们合张影吗?”
苍狼笑道:“没错,这形象照下来可是很有纪念意义的。”
几个人嘻嘻哈哈地将郑长城围在当中,面向了镜头,山兔和花豹还不忘拢了拢头发,整理了下衣衫,因为光线太暗,夏丽敏打开了闪光灯,啪的一下,5个人的形象被摄了下来。
黄昏的太阳像个巨大的红球浮在绵亘的林际,宿鸟在林子的上空呱呱地盘旋着,三三两两的人兽正陆续从丛林出来,然后都被号令聚集在训练场上,等着教练桑肯前来训话。
在营地的办公室里,威塔和亚里可塞正在看一段录像。
屏幕上,手脚都被镣铐锁住的一男一女被看守人员拖到一棵大树下,重重地推倒在地上。接着,他们便朝着两人身边射击了,子弹打在树干上、泥土上嗒嗒作响,看守们狂笑着不停地扫射,直到将匣中的子弹倾泻一空……
那两人眼睛上的黑布被解开了,一个看守大声道:“你们听好了……特地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你们马上进丛林里藏好,明天上午的时候,我们主席要跟客人们一起进来狩猎,而你们俩自然是首要目标。”
另一个看守则踢了男的一脚,“别想着逃跑,这片丛林周围都有我们的人。”将一串钥匙丢在了他的身上。
待那一男一女打开了手铐脚镣后,站了起来,一个看守将手里的摄影包扔到他们脚下,喝道:“拿着东西快滚吧……”两人拉着手,先是后退着,待转到了树后才转身跑去,直到背影在树丛里消失……
看到这里,威塔转头对亚里可塞道:“可塞先生,这就是我们今天晚上要猎杀的目标。怎么样,有兴趣吗?”
“我对此的兴趣当然很浓厚!”亚里可塞用手摸着光秃秃的脑袋,说,“只是有一点想不明白,明明说好了是在明天狩猎,你为什么要把时间提前呢?”
“原因有两个,第一、你看到的这两个人兽身份特殊,男的原来是中国特种兵猎豹大队的成员,犯了人命案子才潜逃到R国;女的是他的情人,是一位有名气的摄影记者;第二、他们的经历很有戏剧性。男的身为逃犯先落入我的手中,成了JHC的人兽,女的则千方百计地去接近班波,想伺机救他出去,结果是一起落网。正是因为事件前后有传奇色彩,我才决定给他们最后一次机会。你也看到了,本来我是很容易就将他们干掉的,但因为这是一对特殊的猎物,所以我才暂时把他们放养,留着你来一同分享捕杀的快乐!”
亚里可塞听了一拍巴掌,叫道:“确实够刺激,可是……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为什么要提前进行追杀?”
威塔见亚里可塞笑眯眯地盯着自己,心里骂了句老狐狸,嘴里却道:“这原因就最简单不过了,4个字——兵不厌诈!先生别忘了,那个男的可是做过特种兵的,很难对付。要是明天跟其他人兽混在一起的时候,只怕很难伤着他,因为别的人兽会替他成了牺牲品!所以我准备给他来一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好主意!”亚里可塞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还有一个原因是,白天里去林中进行猎杀我已经有些腻味了,想换换口味儿!”威塔轻轻吹了声口哨,“先生您想,要是咱们戴上夜视镜,拿着枪械穿梭于丛林夜幕之中,是不是更过瘾更刺激?当然喽,晚间行动比白天行动要多几分风险,但可塞先生什么样的场面没经历过,又有众多保镖陪护,不至于临阵退缩了吧?”
听了这番话,亚里可塞猛然大笑起来,道:“想激我是不是?”笑到一半儿戛然而止,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威塔,“我料定事情没你说的这么简单,你肯定有事瞒着我,但这并不重要,我所关心的只是赌注的问题,既然是你单方面先变更了狩猎时间,那咱们相互许诺的条件是不是也应该相应地作些调整呢?”
威塔心道:“老狐狸,我当然不能告诉你实情,我们这次进去猎杀的目标是两个中国警察。”面上却微笑着问,“可塞先生想怎么改动?”
“很简单,输赢分两场。今天晚上的捕猎我要是打死那两个人兽中的任何一人,都算我赢。万一要是徒劳无功的话,这只能算作半场,明天上午的狩猎活动我还要如期进行,打死一名人兽算作和局,有幸再次得手的话,那就对不起了,整个赌局便算我赢。怎么样?”
威塔低头想了想,觉得郑长城和夏丽敏两个人的性命其实是握在自己的手心,亚里可塞一点机会也没有,怎么算还是自己的赢面大,便毅然道:“好,咱们就这样说定了!”
“够爽快!”亚里可塞抬手跟威塔击了下掌,两人相视大笑,内心却各自飞快地打起了小算盘。
这时,门一开,桑肯走了进来,对威塔道:“主席,除了瞪羚外,人兽已经全部返回营地。”
“很好!”威塔看着亚里可塞,“可塞先生,咱们这就去选武器吧?”
丛林2005年10月21日夜
威塔已经打定主意,猎杀两名中国警察的事不再要亚里可塞插手,他只须参加明天在B号猎场的“疯”就行了。第二天上午,他会叫人将这条沼泽地上的秘密通道封锁住,然后在A号猎场展开追杀,务必要叫那两个条子死于自己的枪弹之下。
林子里很快就昏暗下来,四下静得像坟墓,除了偶尔的几声猴叫外,就是耳旁蚊子的嗡嗡声了。此时,郑长城和夏丽敏又往林子里深入了一段路。
适才在跟苍狼、鬣狗他们分手后,夏丽敏马上笑眯眯地追问道:“郑长城,接下来是不是该说说你和那个贝丝之间的事了?”
“我和她有什么事?”
“别瞒我,我能看得出来,她其实很喜欢你。”
郑长城皱了皱眉:“这种事最好别乱说!”
“有什么呀?我又没吃你的醋!”
“我只是把她当成共患难的朋友!仅此而已。”
夏丽敏嘻嘻一笑:“我信我信!”跟在郑长城的后面朝林子深处走去。
森林里静得可怕,人即使在走动时,也一样会昏昏欲睡,郑长城见夏丽敏的步子踉跄起来,便问:“是不是觉得很乏困,想睡觉?”
“是啊,眼皮都快抬不起来了!”夏丽敏有气无力地说。
“知道吗,这叫做森林眩晕症,遇到这种情况最好大声讲话,或者唱歌,别停下来,传说那样才能不被妖精变成朽木和石头。只可惜现在处境不允许,你要唱只能小声哼哼了。”
夏丽敏果然就哼了起来,哼的是邓丽君的一首老歌《我只在乎你》: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日子过得怎么样,人生是否要珍惜。也许认识某个人,过着平凡的日子,不知道会不会,也有爱情甜如蜜。任时光匆匆而去我只在乎你,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人生几何能够得到知己,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
两人脚步慢下来,牵着手侧着头看着对方,觉得这阴暗的大森林充满了温馨。郑长城忍不住也跟着在一旁小声唱和,但他唱得实在不敢恭维,不时地跑调,夏丽敏终于憋不住笑起来:“郑长城,求求你,别再生产噪声污染环境了,我代表森林里的万千生物向你的五音不全表示崇高的敬意!”
郑长城故意装出副一本正经的样子道:“我唱歌虽然不好,但功能不错,看看,你还瞌睡不瞌睡?”
夏丽敏正色道:“没错,真不那么昏沉沉了。”
他们终于走到了一处林木稀疏的地方,夜色已变得墨蓝,风刮得身上凉飕飕的。郑长城把先前摘到的几个面包果放在一块石头上,又折下几根大芭蕉叶铺在地上,这才对夏丽敏说:“先坐下来休息会儿,这儿蚊虫少,咱们就在这里对付一晚上吧!”
夏丽敏一屁股坐在叶子上,揉着小腿肚子说:“好累啊!还有点冷。”
“是啊,这里的温差大,下半夜还要冷呢!”郑长城靠着她坐下,把一个面包果掰开,递给夏丽敏半个:“先啃点儿填下肚子,呆会儿我生堆火烤烤。”
夏丽敏真有些饿了,“面包”嚼在嘴里倍儿香,连声说道好吃好吃。郑长城说道:“慢着些,别噎着!”又把一根水藤折开,让她吮吸。
当半个面包果下肚后,夏丽敏又长了精神,对郑长城道:“那手机也别老开着,万一没了电就糟了!”
郑长城从贴身衣服里把手机掏出来,借着星光一瞧,居然一点信号没有。他心里咯噔一下子,打开盖子拨了刘锋的号码,却是一点声音也没有。夏丽敏忙问:“怎么了?”
“手机出了点问题。”郑长城说着,脑子里飞速地转动开,JHC在这里装配了几台信号接收辅助器,按理说不应该出现这样无网络的问题,除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