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HC营地2005年10月17日
郑长城终于爬到了他的跟前,颤抖着伸出双手扯开套在他头上的安全套,但狒狒已经窒息而死,他的眼珠子向外暴突着,脸皮成了紫黑色。郑长城想起他临死前还不忘朝着自己喊救命,可自己却还是来晚了一步,不禁一阵酸楚,泪水涌出来跟额头流下的血融在一起,滴在狒狒的脸上。
一钻进丛林,黄哲就支撑不住了,一头栽倒在灌木丛里。郑长城一摸他的额头,烧得烫手,赶忙背起他来向前跑,待跑到那个水塘边时,虽累得筋疲力尽,还是赶紧将毛巾在水中泡了,给黄哲敷在额头上。
之后,他取了片大叶子舀了些水喝了,看着昏昏沉沉的黄哲不禁有些犯愁,这家伙什么时候病不好,偏偏选在这个节骨眼上。稍稍休息了会儿,将黄哲安置好后,郑长城又起身在附近寻找可以用来治蜱虫病毒的药草。这一次,他的收获不少,居然找到一棵纽股兰,它的紫色花蕊用来解毒是很有功效的。
郑长城兴冲冲地赶回黄哲的藏身之所,正想着爬到树上,背后猛地挨了重重的一下,他眼前一黑,向前摔倒,手里的药草也飞了出去。还没等他翻身爬起来,一个人已经扑到了他的身上,伸出两只铁钳似的手掌死死地卡住他的脖子。
郑长城这才看清是鬣狗冲着自己下的狠手,他拼命地用手去扳鬣狗的指头,但因为呼吸困难,哪里能扳得开,他们就像两只野兽似的绞在一起。郑长城的脸皮涨成了紫黑色,眼前金星乱冒,肺部像是要炸裂一般。
鬣狗嘴里哇哇吼着:“去死,去死!”双手用力掐着,郑长城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会真的死在他的手里,勉强抬起双手,哆嗦地顺着他的两条胳膊向上摸,在摸着他胳膊肘上的穴位时,手指使劲一按。鬣狗顿时觉得两条胳膊同时一麻,手腕上的劲道突然消失了。郑长城乘他一愣的空儿,蜷起两条腿猛地一蹬,将他弹了出去。
两人呼哧呼哧地喘息着,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怒目对视,因为使脱了力,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又听到远处有脚步声响起,郑长城弯着腰慢慢转过身去,见是山兔急三火四地跑了过来。她因跑得急,也是气喘吁吁的,冲到两人跟前也累得说不出话来,蹲下身去只顾大口地喘着。
过了好一会儿,山兔才骂出声:“鬣狗,你混蛋!”她冲到他面前,照着他的脸上啪啪就是两记耳光。
“你别管,今天有他没我,有我没他!”鬣狗扯着嗓子吼道。
“你可真有能耐啊杜卡!”山兔指着鬣狗的鼻子说,“你为什么总要跟瞪羚过不去,你们不是在外边的时候就有交情吗?”
“狗屁!”鬣狗骂道,眼睛看也不看山兔,只狠狠地瞪着郑长城。郑长城也毫不示弱,怒目相对,他这次可是真的被鬣狗惹火了,要是对方还上来纠缠的话,他非要还以颜色不可。
“你听见没有,马上跟我走!”山兔伸手抓住鬣狗的衣角就拉,却被他随手甩开,这还是山兔第一次遭到他这样粗暴的对待,不禁一愣。
鬣狗冷笑道:“你少在我面前装纯洁,这个该死的瞪羚,才到不久,我就瞧着不地道,你跟他眉来眼去勾勾搭搭,当我杜卡是瞎子啊!”
“你胡说!”山兔尖叫道。郑长城也被气得全身哆嗦。
“我胡说?为什么这个家伙来了之后,你就不让我碰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啊,我们哪次碰到一起不是干柴烈火?”鬣狗气冲冲地指着郑长城道,“没错,这家伙是比我新鲜,你们女人一个个都是他妈的水性杨花,喜新厌旧!”
郑长城再也听不下去了,喝道:“住口,你这条疯狗,你可以仇视我,但不能辱没我和贝丝的人格!”
“怎么,你这个混蛋,心疼了?”鬣狗脖子上的青筋暴起,眼睛里满是血丝,梗着脖子便像只好斗的公鸡一样。
“你放屁!”郑长城怒吼道,“我和贝丝之间清清白白的,绝不像你想的那样龌龊,你要是再这样满嘴喷粪,我可就对你不客气了!”
“操,你以为我怕你!”
郑长城攥紧了拳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不信你就试试!”
鬣狗怪叫一声:“我跟你拼了!”张牙舞爪地扑了上来。
猛然间,山兔冲过来挡在了郑长城的身前:“慢着杜卡!我还有话说!”
鬣狗顿了下,还是停住了,他的胸脯一起一伏,恶狠狠地瞪着郑长城。只听山兔说道:“不错,我是喜欢瞪羚!”
两个男人心中都是一震,又听山兔高声道:“可那是因为他心胸宽广敢作敢当,比你像个人样儿。杜卡,你知道这里为什么很少能听到鸟叫吗,很少能看到其他动物吗?因为这里是一片屠杀场,动物们鸟儿们都被吓跑了,这里只剩下我们这些人兽了!这些东西还知道向往安宁平和,何况咱们是人呢!你看你自己才进来几天,都变成了什么样儿?我可不想跟一个野兽交往……”
“走开!”鬣狗怒火升腾,哪里还能克制得住,一把推开山兔朝郑长城扑去。两人登时抱在一块儿拳打脚踢起来。
正斗得不可开交,猛听得山兔嘶喊一声:“住手!”
郑长城一把将鬣狗推开,转头一看山兔,两人都愣住了,只见她双手抓住一根胳膊粗细的木棍,尖锐的一头抵在了小腹上,她的嘴唇已经咬得血淋淋的,沙哑着嗓子道:“杜卡,你要是再胡来,我就死在你面前!”
鬣狗和郑长城都被她的烈性吓着了,齐声道:“别,别……”
“那些该死的看守、赌客侮辱我们,作践我们,把我们当成母兽,你也一样不把我当人看!杜卡,我真是错看了你,还不如死了算了!”
“不,不!”鬣狗慌忙地摆着手,“你先放下手里东西,你……”
山兔盯着鬣狗,眼睛里冒出了泪花儿:“杜卡,你不要再逼我了,要是真的把我逼走了,你就再没机会和我亲近了!”她嘴上说着,手里的木棍却并不拿下来。
“好了好了,我投降了还不行吗?”鬣狗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这个倔强的汉子竟然咧着大嘴哀号起来,“以后你再跟别的男人……哪个,我也不敢管了!”他说着,眼眶里的泪珠子骨碌滚下来。
“你混蛋!”山兔又气又急,厉声道,“自从跟了你以后,我就没跟别的人好过,鬣狗,你真是瞎了狗眼。”
鬣狗听了她这番怒骂,反而乐了,挥起巴掌就朝着自己的脸上掴去:“我嘴臭,我该死!”噼里啪啦地搧得山响。
山兔见了,也扑哧乐了,郑长城在一边见了也是忍俊不禁,心说他俩可真是一对欢喜冤家。鬣狗还在不停地掌自己的嘴,山兔扔下棍子跑上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好了,今天的惩罚到此为止,剩下的留着日后再用!”
鬣狗从地上爬起来,脸上又红又肿。山兔问:“打疼了吧?”努起嘴唇轻轻地给他吹气。
鬣狗嘿嘿笑着:“有点儿!”
山兔脸一板:“那也是你自找的!”伸手推了鬣狗一把,“去,去跟瞪羚道个歉!”
鬣狗摸了摸头顶,瞥了郑长城一眼,又很难为情地转开了。郑长城笑道:“好了好了,我跟杜卡之间不过是有点误会,既然现在已经解开了,以后大家还是好朋友。”
鬣狗听他这一说,马上对山兔道:“听见了没有,瞪羚都说没事了!”
“那也饶不了你!”山兔说着便拧住了鬣狗的耳朵,“跟我走,呆会儿非得好好修理你不可!”像抓着了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拖着他向前走了,走出几步后,她又忍不住转过头深深地看了郑长城一眼,见他也朝自己点头示意,心下暗自叹息了声,便跟鬣狗去远了。
待两人的背影消失在树阴后,郑长城从地上找到了那棵纽股兰,因为跟鬣狗之间的僵局打开了,他的心情很是轻快,爬上那棵大榕树钻进藤萝丛里后,便开始着手给黄哲服用草药。
除了口服外,他还把纽股兰的叶子跟野菊花捣成了糊儿,涂在了黄哲的身上,并多方去采摘果子,挤出汁液给他喝。这大半天折腾下来,到下午4点的时候,黄哲的高烧终于退了,神志也开始变得清醒了。郑长城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这一关总算是挨过去了。
黄昏时他们回到兽窝时,黄哲的脸色已变得好看多了。2号营地里的人也陆陆续续地返回,郑长城看到鬣狗满脸红光,一副开心陶陶的模样,两人打个碰头时,他看上去还有些不好意思,嘿嘿地傻笑着,其他人见他对郑长城的态度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都觉得有些稀奇。
虽然后天便要迎来一场猎杀,人兽们的心里压力很大,但正因为多了一种生离死别的味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反而变得比以前融洽了。营地里洋溢着一种祥和的气氛,但郑长城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异常,是哪里出了问题呢?他四下里看着,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在看到野驴和角马又凑在一起插科打诨时,他猛地想起来了,原来狒狒还没回来。
想起今天上午集训时,狒狒因为腿受了伤,被威塔叫出队的情形,郑长城心里的不祥预感更加强烈了:“你们谁看到25号了?”
“老大,你是问狒狒啊!”野驴大声道,“我可是既没见他进丛林,也没见到他出来。”
角马嘻嘻笑道:“我猜他准是跟贵妇犬凑到一起就云里雾里,忘了还要归队了!”
便在这时,刺耳的军号声突然划破了黄昏的宁静,人兽们都像中了箭的兔子般蹦了起来,撒腿朝集合地跑去。郑长城拉着黄哲赶到时,只见场地上如临大敌,看守们个个杀气腾腾,桑肯也是全副武装,双手卡腰看着人兽们慌里慌张地跑来,像这种“归巢”后的突然集中,这可是以前很少有的事儿,他们一个个都有大祸临头的感觉。
待众人集合完毕后,郑长城依旧没看到狒狒,而在母兽群中,一样不见贵妇犬的影子,想到早上威塔对她说的那番话,便猜到肯定是这两个人出事了。
桑肯抬腕看看表,对人兽们集合的速度还算满意,他用凌厉的目光左右扫了几下,才开始换了种平和的声调道:“我想,一直以来咱们相处还算是愉快。我关心你们的饮食衣着,关心你们的生理体质,帮你们加强训练,教你们学会如何在丛林里生存,那是因为我把你们这些人都当成了合作伙伴,JHC的利益是跟各位紧密地绑在一起的,我并没有把你们当成囚犯!但是……”
他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勃然变色:“现在我才知道,是我错了,对待你们这些东西根本就不能有仁慈之心,自由大了你们就会无法无天!”手一挥,“带他们上来!”
很快,众人就看到4名看守拖着两个人走到场地中央,郑长城的心头一震,那两个人果然是狒狒和贵妇犬。狒狒的手脚虽然被绳子捆着,但还能动弹,贵妇犬却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一时间,场上鸦雀无声。
“虽然在营地的规矩里有这么一条,公兽与母兽之间偷情者,重罚!但我想男欢女爱这种事儿本是人之常情,动物的本能嘛,也没指望着你们这些人能在丛林里做清教徒。所以对这种事一直是睁只眼闭只眼,还特别给几位母兽发放了安全套,我可不想在这营地里再多出几只小兽来!”桑肯说着,转身指着地上的狒狒和贵妇犬,“可就有这么两位忘乎所以,无视法度,把种子给种上去了,并且已经3个月大,要不是咱们的老板眼尖发现了这其间的勾当,我还被蒙在鼓里呢!他们这叫什么呢,叫自作孽,不可活!”
桑肯越说越气,抬腿朝着狒狒就是一脚,他登时发出一声惨叫。人兽们见桑肯如此暴怒,吓得大气也不敢喘。郑长城见状,便知道狒狒和贵妇犬这次只怕是凶多吉少,一时间脑子里转过无数个念头,盘算着该如何挺身而出替他俩求情,却又不至于惹怒了桑肯。下意识地,他又看向站在前边的苍狼,但那人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遵照老板的意思,我们很人道地给贵妇犬吃下了足量的安眠药,这样,她们母子便会没有痛苦地步入天堂。”
郑长城听了这话,只觉头轰地一声,其他人兽也都骚动起来,山兔等几个母兽显得尤其激动。桑肯冷笑着,把手一挥:“下边该轮到狒狒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展开后竟是一个特大的在性商店作为广告用的避孕套,“这是发给你们的那个东西,不过大了几号,既然他不愿意戴在该戴的地方,那就戴在头上好了。”
两名看守走上前来,从桑肯手里接过那个特大避孕套,扯开了口儿。狒狒吓得魂飞魄散,尖叫道:“不要……别杀我……”
他边叫着边向旁边滚去,却很快就被那两个人制服,他只能撕心裂肺地喊道:“救命啊……瞪羚,你不能不管……”嘴里呜噜着,避孕套已经被强行套上头,脸和嘴都被紧紧罩住,喊不出话,透不过气,只能在地上滚来滚去。
郑长城肝胆俱裂,两条浓眉直直地立起来,他喊了声:“住手!”大步跨了出去。
桑肯脸上闪过一丝可怕的笑容:“瞪羚,又是你!”哗啦一片脆响,几只冲锋枪指向了郑长城。他深吸了口气,说道:“教练,你不能这样对待狒狒,你应该再给他一次机会……”
话还未完,桑肯已闪电般地掏出手枪,顶住了他的额头:“我惩罚人,还需要人在旁边指手画脚吗?”
他的枪口擦着郑长城的鼻梁慢慢下滑,抵在了郑长城的嘴巴上:“瞪羚,我已经忍你很久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拳便打在他的肚子上。
郑长城闷哼一声,蹲了下去,桑肯跟着又来了下狠的,用手里的那支柯尔特手枪重重地敲在他的脖颈子上,当场将他打翻在地。那几个看守也抬起穿着军靴的大脚朝着躺在地上的郑长城踹去。
山兔尖叫一声:“你们别打他!”她冲了出来,却被一名看守用冲锋枪挡住。
猛听得一人哈哈笑着跑出队伍,一边笑着一边手舞足蹈,原来是那个本来就有些神经质的大耳黄鼠,因受到了惊吓,竟又迷糊起来。他围着还在地上挣扎的狒狒转了两个圈子,便被看守一枪托子砸倒在地,嘴里汩汩地向外吐着白沫子。
“住手!”“别打人!”几声暴喝,鬣狗跳了出来,接着是苍狼、角马、野驴……除了黄哲外,其他人兽都站了出来,跟看守们对峙着,他们高声喊道:“放了瞪羚,放了瞪羚!”
黄哲见原地只剩下自己显得更惹眼,这才慢慢凑了上去,两只眼睛却四下打量,准备一见情形不妙就赶紧退回去。桑肯见人兽们如此胆大妄为,又气又急,举枪朝着天空连开了三枪,吼道:“混蛋,你们敢造反!”
喧杂的操场随即又平静下来,但人兽们愤怒的目光却并不退缩,一个个跟看守针锋相对。看守们尽管手里有枪,也知道轻轻地一勾扳机就能将对手撂到在地,但见他们摆出一副困兽犹斗的模样还是觉得心里发毛。桑肯的毛发倒立,这样的局面他还是头一次碰到,只气得七窍生烟,连声骂道:“王八蛋,还反了你们了!”朝着手下人一挥手,“都给我听好了,谁还敢再上前一步,就格杀勿论!”
正气得呼哧呼哧直喘,桑肯猛瞧得人兽们的眼神异样,转身一看,见郑长城正在泥地上艰难地爬着,在前方不远,狒狒四肢摊开躺在地上,他已经停止了挣扎一动不动。
郑长城终于爬到了他的跟前,颤抖着伸出双手扯开套在他头上的安全套,但狒狒已经窒息而死,他的眼珠子向外暴突着,脸皮成了紫黑色。郑长城想起他临死前还不忘朝着自己喊救命,可自己却还是来晚了一步,不禁一阵酸楚,泪水涌出来跟额头流下的血融在一起,滴在狒狒的脸上。
他心里悲愤到了极点,猛地一咬牙,撑着身子蹲了起来,伸出双手想将狒狒抱起来,但终因体力不支,又跟狒狒一起倒了下去。人兽们再也顾不得跟看守们对峙了,呼啦一下围了上去。奇怪的是,桑肯和那些看守一时间竟也忘了阻挡。
看着他们将郑长城搀扶起来,簇拥着,桑肯的脸皮抽搐了几下,慢慢道:“我数3下,要是你们还不各就各位的话,可别怪我心狠手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