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会儿,筹码便送了来,整整齐齐地摆在3人的面前。亚里可塞拿起一个筹码看了看,故作风趣地道:“现在的钞票是越来越不值钱了,先前上边印着神像,后来是君王,是总统,现在倒好,越看越像纸了。”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下,“你们猜,我最喜欢哪种货币?金币!那可是实实在在的好东西。至于在赌场里把钞票换成筹码呢,就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就好像我的金钱都插上翅膀飞掉了,哈哈!”
艾德珈笑着补上一句:“亚里可塞先生说得没错,这里盛行着这样一句话,凡是到了赌场的钱,便不是钱了。”
“我们先玩点儿简单的吧!”威塔提议道,“二十一点怎么样?”其他两人都没有意见。
站在一旁的开牌小姐马上剥开了包装壳,将新牌抽出来熟练地在手上拍了下,将它分成两半,平平地放在赌桌上,然后开始用灵巧的两只手飞快地洗牌。当她把洗好的牌放在桌上后,便开始给3人各发3张牌。
这样的玩法基本上算是正式大赌前的预热。艾德珈因为筹码最少,不是被“胀”死,就是不敢再要牌,从开局后就一直被其他两家的点数压得死死的,很快就败下阵去。最终,威塔分了他20万,亚里可塞分去他剩下的30万。
艾德珈笑着站起身,拍拍手掌:“今天两位的刀磨得太快了,没怎么费劲就把我当成了祭品。”
亚里可塞张着大嘴,乐呵呵地道:“你这50万的祭品还是少了点儿。”
班波走到艾德珈的跟前,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艾德珈笑了笑,示意没什么,这点钱他还赌得起。就见威塔头也不抬地说:“艾德,我今天上午跟班波订购了点东西,另外多给你要了一只伯爵钻表。”
班波听他这一说,赶忙从自己的包里取出个方形的小盒子,递给艾德珈,他打开一看,便知道价格不菲,大概要花上60万R元才能买下来,忙跟上一句:“那就多谢你和班波小姐了。”
这段小插曲过后,威塔朝着亚里可塞点了点头:“接下来想玩点什么?”
“玩巴卡拉牌怎么样?赌注下得大一点,我这人就是喜欢痛快。”亚里可塞说着,拿起50万的筹码推到桌子中央,“这是底数,要跟进的话,就得加一倍的赌注。”
威塔脸上依旧平静如初:“亚里可塞先生怎么说怎么是。”
这种巴卡拉牌的玩法并不复杂,算是在二十一点的基础上延伸出来的一种玩法,但它不存在胀死一说。庄家和旁家每人都可先分到两张牌,要是这两张牌的点数不是大点的话,谁都可以再要一张,只要这些牌的点数加起来是九点,或最接近九点,那谁的牌就最大。
点数是这样计算的:各张纸牌中,A是一点,K、Q、J、10都是零点,其余的各张点数按牌面的点儿为准。要是两张和3张牌的点数加起来超过十,就只能按零头计数,如八点加四点等于二点。一般来说,玩巴卡拉牌的关键点数是五点,再要一张牌,胜负的系数是均等的。
发牌小姐用铲子分别将两张牌推到了二人的面前,威塔拿起来后,双手捧起来看了一下,又慢慢放下,平静地注视着亚里可塞。后者则并不忙着看牌,而是慢条斯理地从衣兜里掏出了烟斗,向里面添加着烟丝。待他装好了烟后,侍者给点着了火,亚里可塞美美地抽上一口后,眼睛登时亮了。威塔怀疑这烟丝里边加了兴奋剂之类的东西。
他慢慢地把一对大手拢在牌上,一点点地搓开,那双手一直圈着,这使旁边的人很难看得清他手中的牌面。威塔知道,这样拿牌的人的确是个谨慎的牌手。他看到亚里可塞的眼睛猛地往外一鼓,嘴里轻声地吹了下口哨,将牌面轻轻翻了过来。艾德珈和班波立时发出了赞叹声,那是一张四点,一张五点,天生的大牌。他是庄家,威塔即使手中有同样的牌也算输。
亚里可塞笑道:“看起来,今天晚上幸运女神是要垂青我了。”
威塔的肩膀微微一耸,笑着将手里的牌弹进发牌箱里。看着侍者用一柄木刮子将桌子中央的100万筹码统统拉到自己的面前,亚里可塞不仅有些眉飞色舞,为一上来就给了威塔一个下马威而感到得意。
班波可有些沉不住气了,将双手放在威塔的肩头,他轻拍拍她的手掌,示意她镇静些。
威塔认为赌场上的胜败,除了靠运气外,更多的还要靠智慧和手段。幸运女神总是到了某一时刻才会去眷顾某一个人的,赌场上最忌讳心浮气躁,以为暂时的手风不顺就是手气欠佳,而是要平心静气独具慧眼,关键时候还得善于主动跳出来创造机会,让幸运女神投怀送抱,也就是说,要以人力来胜天。
每人50万的筹码又堆在了中央,亚里可塞突然又插上一句:“我想改变一下规则。”看着威塔的眼睛说,“要是不想看对方的牌的话,筹码可以无限制向上押。反之,要是想看对方的牌的话,需要再加上一倍的赌注才成。你以为怎样?”
威塔看着他那张红光满面的脸,心想什么叫得意忘形,这就是个明显的例子。面上却依旧微笑道:“我先前已经说过了,先生怎么说,咱们怎么来。”
“很好,发牌吧!”
两张牌发下来后,威塔看到亚里可塞的眉毛跳动了一下,开口道:“再来一张。”便知道他现在手里的牌不会超过六点,接着,发牌小姐将第三张牌推到了亚里可塞的面前,按规矩,这张牌的点数要亮出来,居然是张方片3。威塔的心里不由得一凉,但亚里可塞虽然脸显喜色,但并没有当场翻牌,这说明他的点数不是9,最多是8。
威塔审时度势,嘴里也慢慢吐出几个字:“也来一张。”此话一出口,亚里可塞的眼光便射了过来,像电焊弧光一样盯在他的脸上,那张明牌推了过来,居然是红桃A。威塔的心动了一下,飞快地将牌收入手里。
亚里可塞根据判断,感觉威塔的牌面不可能赢过自己,便高声叫道:“押上50万。”
原本以为威塔会撒手认输,谁知他眼皮也不抬地道:“跟进,100万。”
亚里可塞一惊,只觉嘴唇发干,喉咙发痒,不由得伸出舌头舔了舔。但潜意识里,他还是觉得威塔不可能持有比他大的牌,沉声道:“跟进,200万。”
随着筹码的涌动,他跟前少了近一半的赌注。艾德珈和班波也在旁边看得眼睛发直。却听威塔笑了声,转头朝班波点了点头:“宝贝,过来给我的牌吹口仙气,要不的话,我只怕是难以赢这一局。”
班波凑过脸去,威塔将圈在手里的3张牌慢慢展开,班波见那牌面分别是A、5、2,那颗二放在A和5的后面,居然是赢面很大的一对牌,脸上不由得露出笑容,果真在牌上吹了一口气。这一幕瞧在亚里可塞的眼睛里,他的心一下子就凉到了底。他知道,像班波这样的女人要是没看到一副大牌的话,是不可能这样兴奋的。
就听威塔轻声道:“跟进300万!”他桌前的筹码全部押了上去。
这句话如同在亚里可塞的心里投下一颗炸弹,他的秃顶登时冒出热汗来,心里飞快地盘算着:威塔刚才明明是要了牌的,是A,加上原来手中的,顶多是六点或七点,他怎么敢这样无忌?但自己要看的话,便要再加上400万才可以看他的牌。而他的桌上只有230万了。
一边想着,眼睛一边在威塔的脸上转悠不停,但对方十分平静,一点看不出破绽,而班波却是笑得跟花朵一般,显然认定威塔是稳赢这一局。亚里可塞长长吐了一口气,不情愿地吐出了两个字:“不跟。”
侍者便用小刮子将中央的筹码尽数推到威塔的跟前,班波和艾德珈长长松了一口气,他们在旁边看得也是一头热汗。只见威塔微微一笑,将手中的3张牌一一摊在桌上,分别是红桃A、草花5、草花K,总共才是六点。
亚里可塞第一个反应是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神经质地将自己的牌翻来翻去,狠狠地扔在桌上,方片3、黑桃4、草花Q,点数是7点,比威塔的还要大。
他面如死灰,一双涨得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威塔,猛地抬起一对拳头,啪地砸在赌桌上,“你骗……”
艾德珈见状,赶忙扶住了他:“亚里可塞先生,威塔先生好像没有搞鬼啊!”
亚里可塞转头又狠狠地瞪了班波一眼,正是她害得自己作出了错误的判断,没想到表面清纯的她居然这样工于心计,看来,女人是永远也相信不得的。岂不知,班波看到威塔亮在桌面的牌时,更是吃惊非浅,先前她看到的牌明明是A、5、2的,所以才认定威塔会赢。怎么一转眼,那张2又变成草花K了呢?莫非刚才是自己眼花了?
这里边的门道只有威塔心知肚明,适才他让班波过来给自己的牌吹气时,已经做了手脚,将事先准备好的一张方片2的一个小角贴在那颗草花K的上边,这张牌因为是放在另外两张的后面,班波的眼睛便被蒙过了,以为他的总点数是8点。而他正是借助班波神态的变化,跟亚里可塞玩起了心理战,最终胜了这一局。
赌局暂告一段落,侍者给他们端来了酒水,亚里可塞要了加了苏打的烈性威士忌,威塔要了杯香槟,顺便抓起一把筹码来丢在盘子上,算是给侍者的小费,只把那小子乐得合不拢嘴。
喝光了杯子里的香槟后,威塔抬腕看看表,“一个钟头了,我们是不是换个地方去放松放松?”
话刚出口,亚里可塞刺耳的嗓门就响起来:“谁告诉你赌局已经结束了?”
威塔故作恍然,“哦”了一声道:“我还忘了可塞先生那里还有筹码,大概是200万吧!”
“是230万。”亚里可塞跟上一句。
班波忍不住道:“怎么还要赌啊!”艾德珈却是知道亚里可塞的脾气,他是绝对不会轻易认输的。
“那么,亚里可塞先生的意思是想用这230万来以小博大了?”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你那里总共有820万。”亚里可塞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一枚钻戒:“你看这个值多少钱?”
威塔只瞟了一眼,便道:“至少也值700万R元。”
亚里可塞将戒指放在筹码上,把它们一起推到了中央去:“只赌一把,先不看牌,闷一下,用这些跟你那820万筹码赌。怎么样?”
威塔先是仰起头来想了想,然后猛地双手一推,将面前的筹码哗啦一下推过去:“OK!”
“好,开牌!”
看到两人像野兽般地对峙着,班波觉得很是恐怖,右手紧紧地抓住裙脚。艾德珈的呼吸也粗浑起来。开牌小姐已经用牌铲把各自的两张牌推到他们的面前。
亚里可塞道:“我再重复一下规矩,要想跟进的话,所出的筹码必须是先前的两倍……”
“慢!”威塔挥手道。
“怎么,翻悔了?”
威塔笑了笑,拿出一块雪白的手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我想先要分清这一把谁是庄家。”
“你赢了,当然由你来坐庄。”亚里可塞狠狠地瞪着威塔,他身子前倾,活像一只张牙舞爪的螃蟹。
“既然我是庄家,那规矩就要改一下。”
“你想怎么改?”
“我们先看牌,然后考虑是不是跟进,如果庄家赢了,你可要赔上一倍于筹码的赌金。反过来,要是庄家输了的话,也同样要赔上一倍的赌金。这跟您先前提的条件相差并不大吧?”
亚里可塞听了,心想你是欺负我身上带的赌本不够,想压我一头啊!嘴里发出嘿嘿的笑声,“碰巧,我今天还带了张汇票,足够付你的赌金了。”转头对艾德珈道,“艾德,你帮威塔验证一下。”
他将一张汇票拿出来,在艾德珈眼前晃了晃。
威塔见艾德珈冲自己点了下头,也轻轻吐了口气:“那样的话,我就更不能占远道朋友的便宜了。”转头对班波道,“亲爱的,把今天上午我买给你的首饰拿出来。”
班波还在犹豫,威塔就沉声道:“还在磨蹭什么呢?”
班波蛮不情愿地将一个巴掌大的首饰盒子从包里拿出来,递给威塔。他打开后拿出一串珍珠项链来,上面还嵌着一枚祖母绿项坠:“这是刚买的,价值跟您的戒指不会相差多少。看,我也一样有了赌资。”一把将首饰盒推了过去。
“那咱们还磨蹭什么?”
威塔左手拱成扇形,挡住了纸牌,右手轻轻拿起,居然是两张J,坏得不能再坏的牌,也就是说,他手头的点数是零。但威塔面上的神色却丝毫不改,凭直觉他能感到亚里可塞的眼光正像利剑般刺了过来,他毫无表情地说:“再来张牌。”
这一次,他得了张红心9,幸运女神再次垂青于他,但在别人眼中,他绝对不是一张什么好牌,因为一般情况下,赌客手中都会有个三点四点的,要不他也不会再要牌。而要到一张九点牌后,他手里的点数只能还要比原先的点儿低,因为超过十的点数就要按零头计算。威塔可以想见,此时亚里可塞心中肯定是乐开了花。
果然,亚里可塞又得到了一张黑桃2,也就是说,他手里最少也是七点。然后,他脸上泛起了笑容:“孩子,我想这次你要与幸运说再见了!”将手里的牌啪地亮出来,黑桃2、方片A、草花5。他是8点。
亚里可塞张开大嘴狂笑起来,却听威塔叹了口气:“老人家,您要是不跟这一局,我想至少今天晚上还能睡得安稳些。对不起,我是9点儿。”
他将3张牌亮出来摊在桌面上,亚里可塞的笑声戛然而止,就好像冷不丁中被人用刀削断了脖子,他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一下子就瘫在了椅子上,脸色发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班波却是又惊又喜,忍不住凑到威塔的脸上啄了一口。
艾德珈赶忙端来一杯威士忌,让亚里可塞喝了下去。威塔将筹码中的那个钻戒挑出来,又递给了亚里可塞:“亚里可塞先生,这个请收好,不过是赌着玩嘛!”
亚里可塞并不接那枚戒指,慢腾腾地站起身来,离开了座位,用手摸着光秃秃的头顶,脸上渐渐地有了血色,他轻蔑地瞥了威塔一眼:“你以为我玩不起吗?”将那张汇票重重地拍在桌上,“这可是整整3000万R元。你还要找给我点零头呢!”
威塔微微一笑,“要是真细算起来,只怕您这3000万还不够。”
亚里可塞一怔,艾德珈一时间也给威塔闹糊涂了。只见他揭开首饰盒子,将押在项链下边的一张小本拿出来:“不好意思,我将送给班波小姐那幢别墅的产权证也放在了里面,那可是价值150万美元,要以赔率翻一番的话,老人家您可就赔大了。所以呢,这张汇票和戒指还请您赏脸收回去。”
这番话一出,房间里的人脸色都变了,他们绝没想到威塔还有这么一手!
亚里可塞重新打量着威塔,终于伸出手,将那枚戒指和汇票收了回去,今天他总算是领教了威塔的手段,比狼凶狠比狐狸狡诈。
侍者已经过来将筹码收拾好,拿去外边兑换了。亚里可塞的神情慢慢松动,道:“这里花钱就是痛快,威塔先生。”
威塔看起来笑容可掬,说:“当然,像这样子的豪赌除了亚里可塞先生之外,别人只怕连想都不敢想。”
“没有你这样的对手,只怕我也玩不起来!”亚里可塞嘿嘿一声,“对了,我听说你的旅游集团下属的JHC是个好去处,还对外开展赌博业务?”
威塔转头看了班波一眼,见她并没在意,才道:“怎么,想去玩玩?”
“年轻人,不要以为老头子的钱就那么好赚。”亚里可塞盯着威塔道,“我怎样输给你,还要怎样从你那里赢回来。”
“那好啊,我很荣幸地接受您的美好提议,抽时间,咱们就到丛林里去再赌上一把。”
“一言为定!”亚里可塞伸出手去,跟威塔拍了下掌,算是把下一轮的赌赛定下了。
JHC营地2005年10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