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能克制着点儿吗?”郑长城没好气地说。
“我他妈的不戒了!成吗?老子是死是活用不着你来管,你快还给我。”
郑长城喝道:“放手。”
黄哲骂道:“老子偏不放,快把粉儿还我。”
郑长城也不跟他啰唆,伸手抓住他的腕子,向两边一分,黄哲马上就杀猪似的叫起来,又骂道:“我跟你拼了!”低头朝他的小腹撞去,却被郑长城就势夹住脑袋,扔到了床上。
黄哲反抗不成,居然趴在床上号啕起来,嘴里还不时地胡乱骂着。郑长城被他弄得心烦意乱,却又只能强忍着,实在听够了,便索性走出门去,站在雨夜里。
黄哲今天在丛林里本来就耗尽了精力,现在毒瘾发作了,哪里还能禁受得住,见郑长城无动于衷,最后一点廉耻也顾不得了:“郑长城,我求求你就饶过我这回吧!”居然跪在床上朝着他磕起头来,震得木板咚咚直响。
郑长城又惊又气,怕被别人听到,赶忙跳进屋去把门关好。他一把将黄哲揪了起来,愤愤地道:“你还是不是个人了?”
黄哲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求:“我不是人,我是他妈的畜生……求求你……就……就放过我吧……”
黑暗中,郑长城虽然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感觉出他的身子在筛糠似的不停抖动,眼泪鼻涕流了下来,滴得郑长城满手都是。他慢慢松开黄哲,从口袋里摸出那包白粉,扣在了他的手心里,喝道:“拿去!”
黄哲一抓到手,便手忙脚乱地忙活开了。郑长城怒不可遏,啪的一巴掌拍在了床板上,气得大口大口地喘着。过了会儿,他听到黄哲发出一声长长的呻吟,好像魂儿终于附体了一样,他觉得一阵反胃,愤然道:“你现在舒服了?这倒好,又前功尽弃了!”
黄哲讪讪地道:“我,我不是熬不住了吗?”他吸了毒后,精神头便来了,从床板上跳下来,“郑长城,你准备什么时候带我逃出去啊,我实在是受够了。”
郑长城侧耳细听,外边风雨大作,才低声道:“你给我老实等着,现在还不到时候。”
“什么不到时候,我看今晚夜黑雨大,正是逃命的好机会。”
郑长城冷笑:“在这种天气出逃,你能逃得多远?还是好好地等待时机吧!”
黄哲哼了声:“我就知道,你来这里并不是想救我这个人的。”
郑长城不想理他,也就懒得去废话。
黄哲得意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肯冒险来救我,还不是想把那笔巨款弄回去?”
这话一下子把郑长城激恼了,冷笑了一声,道:“追款是其次,重要的是要押你回国去接受审判!”
“得了吧郑长城!”黄哲拍着郑长城的肩膀,“我说你这么卖命到底能得到几个奖金啊,还不如把我弄出去后,我给你一笔呢!”
“是吗?”
郑长城眼睛冷冷盯着黄哲,盯得黄哲心里直发毛:“干吗这么看着我?我说的可是实话。”说罢,又不甘心,“装得那么正直做什么呢,能当饭吃,能当钱花?告诉你——”他踮起脚跟,做出神秘的神情,把嘴巴凑到了郑长城的耳朵旁,小声道,“你不逃,有人今晚上可是要行动了。”
郑长城吃了一惊,转身走到门旁,猛地拉开了两扇门,风刮着雨点呼呼地灌了进来,他左右看了看,见没什么异常,这才关上了门,把黄哲推到了角落里,急声问:“谁今晚要逃,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人你不认识,是1号营地的。我以前不是在那里吗,跟他还有点交情,他本来是劝我一起逃的,但我想到有你做伴可能更把握些,便想跟你通个气儿……”
“到底是谁?”
“袋鼠,他是老兽了,对这丛林的环境十分熟悉,把握很大的,早知道你这么固执,我便跟他去了……”
郑长城一把松开了黄哲:“幸亏你没跟着跑。”
“怎么?”
“我今天回来的时候碰到他了,他的神经有些不正常,那样的状态能逃得出去才怪!”
黄哲傻愣了会儿,不服气地道:“那……那也总比在这里等死强吧?”
“你以为营地里的看守都是吃素的?”郑长城说,“现在是谁也帮不上袋鼠的忙,只能看他的运气了,但愿他打消逃跑的念头。”
黄哲垂头丧气地坐回了床板上。郑长城想起了今天在丛林时见到袋鼠的情形,心里沉甸甸的,接着,他又想到了苍狼,心登时便揪紧了——
“是吗?我早就看出你这两天的神态不好。”苍狼说着,便将胳膊搭在了袋鼠的脖子上。“跟我来,正有事要问你。”袋鼠还在迟疑,却被苍狼不由分说地拖着走了。
难道说,苍狼已经发现了袋鼠要逃跑的意图,所以才要找他谈话?这样看来,袋鼠的命算是攥在苍狼的手心里了,他若是营地里派进的暗线,那袋鼠就危险了。
这一晚,因为心里装满了心事,两人很晚才睡了去。黄哲更是噩梦连连。
天才蒙蒙亮,外边突然传来号声,郑长城激灵一下,呼地从床上坐起来,便听到外边有手电筒的光在晃来闪去,有人在外边踢门,“快起来,到外边集合!”接着,四下喧闹一片,吵骂声不绝于耳。
黄哲结结巴巴地问:“怎么,出什么事了?”
郑长城沉声道:“只怕袋鼠不妙。”
黄哲登时吓得瘫在那里起不来了。外边的看守凶神恶煞似的吆喝着,催促着,郑长城只得一把将黄哲从床上揪起来,拖着他朝棚外走去。外边的雨哗啦哗啦下个不停,四下黑咕隆咚的,只有身穿雨衣的看守们手里的电筒晃着刺眼的光芒。
“快走,快走!”他们用枪托子驱打着人兽,黄哲走得慢些,便被一脚踹倒在泥水里,郑长城赶忙一把将他拉起来。
在他们平常集训的地方,此时早就灯火通明,远处的探照灯也晃闪不定。风雨中,3个营地的人兽聚集在了一起,郑长城四下看了看,没发现袋鼠的身影,心不由得一沉,他果然出事了!接着,郑长城又看到了苍狼,两人的目光一接,他却马上就移开了。
“立——正!”看守高声喊道。
郑长城转过头,看到教练桑肯大步走了过来,他的目光在人兽的脸上一一扫过,突然笑了:“抱歉,打扰了各位的美梦!”
人兽们本来神经都绷得紧紧的,见他这一笑,心才慢慢落了底。桑肯来回走了几趟,慢腾腾地道:“我知道大家都喜欢做梦,特别是美梦。不过呢,有时候人的美梦做多了,不免就忘乎所以,把美梦变成了噩梦!”
他抬起双手,提高了嗓门:“现在,我就让你们来看看一位喜欢做噩梦的人!”
紧接着,郑长城便看到两个守卫将一个麻袋拖到前面,解开绳子后,里面露出了一个人的脑袋,果然是袋鼠。只听桑肯慢条斯理地道:“我是个很有恻隐之心的人,不想刺激各位,这个人的身上到底有多少洞,我们今天在这里就不去数了。”
站在郑长城身边的黄哲突然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几乎同时,桑肯也变了脸,喝道:“可我听说,事先已经有人知道他要跑了,那么,你这位知情者为什么不站出来让我瞧瞧尊容呢?”
雨水随着夜风不停地旋下来,在刺眼的探照灯光下,人兽们的脸苍白变形。他们身子都有些佝偻,脖子尽量缩在衣领子里,身上的衣服早就淋透了,个个显得萎靡不振。
桑肯背着双手,在他们面前来回走着,皮靴踩在泥水里发出咕唧咕唧的闷响:“近段时间,我觉得对各位够仁慈的了,满以为你们会感恩戴德,跟JHC好好地合作,愉快地相处,可结果呢,偏偏总有那么几个自以为聪明的家伙蹦出来败坏我的兴致。想逃?嘿嘿,自从营地建起来后,就有不少人打过这种蠢念头,可结果怎样,他们都跟袋鼠一个下场,不过是身上多了几十个窟窿而已。”
他说到这里,伸开双臂,头向旁边一歪,做出个耶稣绑在十字架上受难的模样:“不要以为你们没有参与逃跑就能逃避罪责,也别以为我看不出你们肚子里打的是什么主意,先前已经说过了,我是个很仁慈的人,不想也不愿意随便对你们作出惩罚,但作为警告,今天早上你们将没有食品和白粉供应。”
话一出口,人兽群里顿时引起了骚动。桑肯嘿嘿道:“怎么,好像有人对我的这个决定不服气,让我看看是谁啊!”他冷冷的目光从左看到右,又从右看到左,但并没有人站出来。郑长城虽然满腔怒火,但从大局着想,也只有忍耐着。
桑肯对人兽们敢怒不敢言的状态表示满意,脸上又慢慢浮出了笑容:“我告诉你们,要是以后再发生类似逃亡事件的话,对你们就不再是饿饭这样轻微的惩罚了!特别是跟逃亡者同处一个窝棚的,更要受到株连。”说到这儿,他瞥了站在第一排的苍狼一眼,“至于今天嘛,我姑且便放过苍狼一马,毕竟他是这里的老兽,一向表现良好,最近更是有上佳表现。”
郑长城听桑肯提到苍狼的名字,心中又是一动,却听苍狼大声道:“报告教练,我可以提个问题吗?”
“当然。”
大伙的目光都盯在苍狼的身上:“最近这段时间,我好像并没你说的那样有上佳表现吧?”
郑长城注意到桑肯的眼光盯在苍狼的身上有十几秒钟才慢慢移开:“这么说,你还是想着接受惩罚了?”
苍狼嘿嘿笑道:“这倒不必,我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
“很好,我就需要你说实话。”桑肯猛地提高了嗓门儿,“我更需要的是,你们大家都跟我说实话,有知情不报者重罚,早日站出来做检举呢,当然少不了有丰厚的奖赏。这一点你们回去后都要好好地给我考虑清楚。”
郑长城听了苍狼和桑肯的这番对话,有些意外,这根本就不像一个卧底跟顶头上司说话的腔调,更何况是在这样的场合下。这个苍狼到底是什么身份呢?
只见桑肯一挥手,道:“很抱歉打扰各位的美梦,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