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排列,有其扑克编排的规律。本身“5、10”两个数为分,才定为钞票。老K本来为分,因为缺了个男朋友,且有男儿脸,让他来补上。扑克里的“6、8”,在民间里“6”为顺、“8”为发。“A”为事业作老大,工作其次,生活排三,这要看算命的人自己了,什么为重。像爸爸,当然事业首选。要想事业发达,不工作不行,紧随其后,不足为奇。那生活,只能排在第三了。这也很符合爸爸的性格和目前的环境。爸爸挺忙,难得在家,且坐在沙发上,有闲心玩扑克、游戏算命。我不敢相信。爸爸常在外,妈妈也常说,爸爸把家快当成旅馆。可见生活对爸爸来说,不为其三,不足以证明爸爸是何等的忙人。至于“4”,我们这里的读音与“死”相同。“死”,是不吉利的数,当然没好的字眼,挫折让它配,权当有这层意思。接着,“7”,虽没“4”那样不吉,好多人当为吃,故没其它数那么动听,定它困难,也不错。还有“9”,用意是久,配于爱情,是想爱情保持长久。那么“J”,图案上不好看不说,设计的人大概属失败之作,故以失败为名。“Q”,图案上标明女孩脸,称为女朋友,没错。
爸爸翻着牌,正好一顺,好像为我取个吉利。爸爸开始相接,接牌挺顺利,一次成功,好像不多见。爸爸右手捏着那副牌,左手的食指和大拇指,灵活地从底到顶张张成双成对地仰。看样子,算命的人太注重钞票了,让它占了两个位置。出现的概率,成倍地涨。钞票出现了,发跟着而来。第一圈形势一片大好。
小日本打来电话,酒厂职工一致通过竞拍来决定他们的命运。
第二圈有女朋友,有爱情,且添上事业加顺利,这么好的结果,让人挑也挑不出来。爸爸,你的手气,真不错!如果算命有准,事业顺利不说,有爱情将降临。我的女朋友,你还记得我吗?
听小日本说,她常提起我。何必!
我想爸爸还想要更多的钞票,让生活更加美好。第三圈,有钞票,有生活,遭逢挫折相撞。这不是暗示我爸爸吗?还是说我?
好在我不相信:算命。
爸爸开始插洗,抽张。压在那些仰起的牌上,配对。其它的抽法相同,不过时间有序,以此类推。
爸爸算好了命,兴致勃勃地把扑克捋在一起,在茶几上弹了弹。弹得如此均匀,弹得如此到家,没有几年的功夫,是不可能的事。
但我从没见过爸爸拿过扑克。更不用说,算命了。
爸爸接着把扑克蹬了蹬,装回空盒子里。
爸爸也懂规矩,把扑克弹了蹬了才放进盒子里,免得下次重演,忌!
我看着爸爸的嘴角,始终挂着掩饰不住的笑。
爸爸!这个命,已经算到了家。
爸爸!!
基建科,是厂里的一块肥肉。历来由厂长的亲信坐阵,摆谱。吃回扣,有一阵子成为时髦,且公开地讨价还价。过了一阵,上面有政策,不准设立回扣。才稍稍地进行。至于捞外快,谁都知道,有权在握,手仰仰,不怕没人烧香。比如,地面库,设计造价四百五十万元,按流行的回扣5-10%,最少也有二十二万五千元到手。有了回扣,最终结帐,造价就会攀升,甚至超得没谱。这要看回扣的量来决定。至于采购物资,比如水泥、钢筋、砖,这些量大,开它个价高3-5%,对这样的基建,抽1-2%的造价,谁能来估算得出来。又不影响工程的质量。有的基建包工头,抓住厂长吃水深的空子,来个完工后超支8-12%的造价,厂长知道自己的把柄落在人家的手中,认了。说穿了,公家的吗!
地面库,就是这样出了问题的。
包工头,送钱的时候,袋里藏着录音机,把送钱的对话,全录了下来。
包工头,为什么把自己迫上绝路。主要是工程质量出了问题,且是个大问题。框架结构的水泥、钢筋,偷工减料。到达结顶,才发现,墙体的裂缝,放得进一块砖。
质量出了问题,不是开玩笑的。上面来查当事人。这样,方厂长判了有期徒刑十二年。那年,刚好兴起送大西北。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大的工程,也会偷工减料。
小日本说得对。精简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作为私营企业主,这点小事解决不了,竞拍下来当镜子看啊。虽然,小日本排了排那些精简困难户,其实,不难。
局长的小舅子王亮,更容易对付。虽然,在供应科,算得上三朝元老。工作拖拖拉拉不说,还假借出差为名,帮老婆做服装生意。不抓住他的把柄,是不可能随便擦下来。
供应科的胡奇,他俩是一对宝贝,进进出出,成双成对。靠着老丈人市改办主任的山,从没按时上班过。他的毛病,就是被局长的小舅子利用。
销售科的老扁,以为自己是土地征用,地头蛇,兄弟多,且集烂、横、缠,流氓气十足,算得上南门一霸。销出去的酒,吃回扣还沾少,连酒刁、啤酒瓶、木格都吞了。是历来厂长的头痛病。只要让他上一次钓,不怕他如何蛮横。任他自己如何下台,给他个台阶,到车间挑个工种或自动离职,补上一定的经济损失。算卖他兄弟多的人情。
还有糖烟酒公司总经理的外甥,历来是厂长的红人。这位老兄非好好利用不可。让他在总经理面前,美言几句。抵得上踏破总经理家的门槛。就可得到更多的销售分额。供应科销售科合并后,让他这个小科员,当个科长什么的,比卖力气的人,强百倍。到时候,限他的销量,超额销量有奖,没完成罚款。让他有总经理这样的靠山,完不成销量比完成销量都难。订个标准,销得越多,奖得越多,一年奖他几万几十万元,不等于限他的娘舅总经理、奖他的娘舅总经理吗?!想想,让他吃得放心,用得开心。比过去人家用四个伟人整捆整捆来轰,让人家的心悬着,不是个好办法。不如我的光明正大。这计管用,合算,划得来。且没人骂我:行贿!
至于基建科,没有基建,也要编计十来个人,工资奖金照拿,上班看不到人影。吃干饭一堆。这些人历来是厂长的三亲六眷把守。每当换个厂长,等于换个基建科。其实,没必要设个基建科。有工程,采取招标的方式,由质量部门来抓,不是更好的吗?!
另外,还有那些不沾边的局长的小姨、书记的侄儿、科长的儿子、主任的媳妇,这样的钉子户,钉子浅,不用榔头钩子,就用手轻轻地一拨,让他们乖乖地滚蛋。不动点真格,或许解决不了。他们这些人,最会闹。
精简的步骤,用现在时髦的聘请制,先聘请科长,再来个形式,考试、面试。有了科长,由科长聘请科员,走走过场,定能达到精简的目的。想想,这样的妙计,绝!
小日本,该你唱主角出场的时候了。让你全面管理。你能担当得住吗?只要你需要的人、钱、物,随时向我伸手。毕竟我是你的老板。
至于对外以公司的名义,还是让厂名来抵挡。老爸总觉得公司的势力范围大,他自己办了这么多的公司,个个都吃得开,玩得转,红红火火得快要飞起来。有时可以相互利用。得让老爸的话算数。毕竟钱让他掏,话让他讲。批个公司,当个董事长总经理,总比厂长的名片,甩得出。这样的美事,人人都会。
朱富想叫我当厂长,我觉得陈将是最好的人选。毕竟他当过厂长。陈将自己想过来,意思也很清楚。我跟朱富说。朱富仅仅一笑了之。我还想说他的优点。朱富瞧了我一眼,说:“他这个人,我不喜欢。”我还想说。办厂怎能靠喜欢来着。朱富好像看出我的想法。说:“陈将,把一个好端端的罐头厂都办成这个样子了。过去,罐头厂是纳税大户,明星企业。现在,债台高筑之外,靠卖设备来发工资,他自己还好意思报这报那。罐头厂毁在他的手中,还要我的企业让他来折腾。”
我还有什么话好说。陈将!
胡奇这个人,也太傻了。厂规厂法刚刚落实,就来个以身试法,胆子不算不大。
“老板,我同王亮到大荆出差,买酒刁去。”
胡奇觉得向小日本请示,不够刺激。好!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有必要二个人一起去?”
“过去,都是我们二个人一起去的。”
“那好!去吧。”
这叫放长线,钓大鱼。有了抓住把柄的机会了。
我知道,王亮这个人,行贩头子,活络得很。昨天,我特地试试他,叫他去,他不去。说什么现在还没货。你骗谁啊。你以为我三岁小孩。他老婆在商城做生意,昨天不是批发日。哪来的生意。今天不同了,批发日,生意旺,需要帮手。瞒谁!为了证明我的判断,尽快解决他们的事情,我自己去商城一趟。
“王亮,你忙?生意挺不错。”
“……”
“你今天不是去大荆,买酒刁去了?”
“这……这……”
“厂里的规章制度刚刚订出来,你是知道的。现在是我私人的企业,像你做生意一样,不是玩虚的。明天,你到厂里,你自个儿,看着办。”
对于局长的小舅子,我只有点到为止。
这一下,胡奇总没话说了。
下午,胡奇回来得比较早,且填来出差报销单。
“老板,出差报销,签个字。”
不用看,二个人的来回票,出差补贴。
“老胡,这么快就回来嘞。”
“现在是你私人的企业,不抓紧做啥。”
说得倒好听。
“酒刁运回来了吗?”
“运来了。”
我装作签字状,忽然,惊讶的样子,问:“老胡,今日王亮不是请假了吗?怎样又同你一起去出差嘞?”
“这……这……”
“老胡,现在不是公家的了。”我该点到为止。毕竟人家的后台硬。体改办主任。“这个王亮也是的,明明自己请假了,帮老婆做生意,还要说出差去了。这不叫你老胡一个人忙,不算!还要帮他报销出差费补贴。还不叫你老胡难堪吗?!”
我也不客气了,开始编排故事,说王亮的坏话,也无妨。老胡尴尬得只怕没地缝钻。
“老板,我知道,你买了这么大的厂,不容易。像我们这样懒散惯了的人,借出差之名,吃双份,以往大有人在。毕竟公家的吗?!现在不同以往,你个人的资产,当然要管得严,人员要精简,是当务之急。像我们这样的人,不就成为你的绊脚石了吗?!何况我们嬉吃困惯了,侥幸混口饭吃,已是不可能的事了。加上我们上了年纪,不可能到车间干活,这样好吗?明天,我同王亮调出你的厂,你不用处分,让我们体面地出去,这总可以。”
“老胡,你也是个爽快人。有你这样的话,叫我感激你都来不及。”我高兴得不知所以,说出过头的话:“那还敢说什么处分的话。好!都是明白人,允许你们一个月跑调动的事,档案里保准你俩满意。”这个人情,我不送白不送,人家不说我是个傻瓜。才怪呢!
老胡也笑了。
我暗喜。想不到这两枚定时炸弹这么轻易就拆除了。其它的不用我多费口舌,多关照,以此类推。不是更好吗?!
我不知自己是怎样当上县委书记。记得去劳改农场探望爸爸时,老人家以为我大学毕业,就等于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拥有一切。不知我这样的工农兵大学生,满街都是。实际没多少文化水平。他老人家一再叮嘱我,千万别吃政治饭,等于说千万别当官。好像他的劳改,是当官造的孽。我也不知,"四人帮"在北京,且都是中央领导,爸爸可能见也没有见过,怎能成为他们的死党。开除了党籍不说,开除了公职不够,还判了十年徒刑。怪不得他一再叮咛我。
我有什么办法。爸爸!
总经理的手搭在白兰的肩上。白兰的手揽在总经理的腰带旁,走进包厢。如果她俩走在大街上或在公园里,我想旁人不误以为她傍大款或是一只“鸡”。他俩坐在沙发上,总经理的一只脚,搁在白兰的大腿上。白兰的手,几乎在总经理的裤裆下,穿梭。我不好意思看下去,想征求那位小姐的意见。发现那位小姐流起眼泪来。这算什么意思?迟不流,早不流,偏偏等总经理来了,流!看她的样子,还用餐巾纸,擦!这不叫总经理引起注意,给我抹黑吗?如果我有什么不轨的行为,你也用不着等总经理来扮演。
我压住火气,低声问:“你流什么眼泪,我又没欺负你。”
或许我问得生硬,她呆了一会儿,说:“我感冒了,流鼻涕。”
这不是骗人的鬼话吗?早不流,迟不流,感冒也要等总经理来了生。
我没好气,生怕总经理起疑,用强硬的口气,说:“我俩跳舞去。”
她当然知道,我这样的话的分量。所谓舞厅,仅比包厢大一点,且在我们包厢的边间。里面地上放着录音机,几盏节日灯,挂在录音机上,闪烁着。两张长沙发,隐约在房间的二角。不仔细瞧,还看不见呢。舞曲低得站在门口,也听不见。这算舞厅吗?
小姐的手,随即搭在我的肩上,我倒没兴趣跳舞了。让小姐坐到边角的沙发上。才发现,这张沙发里,早已有了人。像叉开的瓦,一仰一趴,叠在一起。两颗头挂在沙发的边上,不时地发出“叭叭叭”碰嘴的余音。起初,我以为红的是沙发布,原来有人穿着红裙覆盖着,想想,有人在这样的场合,迫不及待地演绎制情造爱的故事,胆子不算不大。倒使我觉得他俩冒天下之大忌,是否吃错了药?
舞厅里散发着酒气,杭州客人?红裙,胡琴?
当我坐在另一张沙发时,我的屁股抖了抖,生怕底下有人呢。
小姐开始发话:“你会赌博吗?”
我不知怎样回答好,说:“会。”
“我下午搓麻将,输了六十元。”我不知她的话,什么意思。
后来,我把这样的经过,说给好友听。好友还以为我太抬举自己的人品了。“你以为人家当你是荷花,出淤泥而不染,那你大错特错了。人家背地里不骂你是个小气鬼,话着的小费也不该。”
“什么?她提醒我赌博输了六十元,便是最低小费。”
“这一点,你都不懂。人家已经说白了。你还装不懂。不叫人家白流了眼泪。”
“白流了眼泪?”
“你以为人家不以为今日碰上你这个吝啬鬼、阳萎,算怪呢。”
听他这么一说,我就没把后来的事,告诉了他。仔细想想,也对。她后来不就没流鼻涕了吗?!如果我真的告诉了他,他不把我当成阳萎,才怪呢。那位小姐的手,已经伸过来,解我的衬衫扣和裤子的拉链。我开始不高兴了。你以为我像人家一样,揽你入怀。
我准备走。
那位小姐悟到了,问:“晚上不住这里?”
我想探探她的底,说:“住这里?谁陪我?”
“我陪你。”她答得爽快,且笑出声来。她以为鱼儿已上钩,我才不上她的当。
“你用几类陪我?”
“几类?”
“你没看过黄色影碟片吗?黄色影碟片里不是分一类二类三类的吗?!”
她答不上来。我想:她怕答了人家不敢相信。
“起先,你不是说只管陪酒、唱歌、跳舞,不陪床不外出。怎样突然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因为我喜欢你。”
喜欢我?这个台词太俗了吧。现在又不是在拍床上戏。何必这么说。你不觉得太公式化了吗?三类片里常常有的。
一见钟情!
三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