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刘,这个人也不知情,在外说我的坏话不够,还倒过来说:“人家让房子是真的吗?其实,为了省几个钱,住在厂里,刨厂里的水电费!”
这样的话,倒有人喜欢听,且相信。把话传到我的耳朵里。
正叫人气得血三口好吐。又不能同人家对质。
想当初,没有王书记做工作,说你大老刘三代同堂,且无房,租人家畚斗楼住,轮得到你大老刘吗?你大老刘每天到我家说好话,拎来鸡蛋,我也不会同情你。谁叫你的老婆是农村户口。按规定,你没资格。现在,我不夸自己思想有多高尚,你倒过来给我抹黑。
真是好人难做。
屋漏偏下雨。
我不想当副厂长,也成为笑柄。
对于倒塌了的酒厂,有如此多的人,参加竞拍面试,显然政府部门对酒厂估计不足。
我抓住政府部门意见不统一,还没最后确定由糖烟酒公司接手之机,趁酒厂的代表还在回味当考官时的情景,激激他们。由他们出面干涉,是最好的方法。
另外,借舆论媒体来造声势,借记者的笔,来生花,来阻止。
环山县酒厂破产拍卖面试引人注目
——临时工竞买自家企业,糖烟酒公司当仁不让
(本报讯)8月8日,环山县酒厂破产拍卖会,在环山产权拍卖行进行面试,引人注目的是,作为原环山县酒厂临时工朱富,参加破产拍卖面试本企业的形象。
当天上午,首先就环山县酒厂“由你来办厂经营,如何振兴酒厂搞好酒厂保证工人不失业,达到生产自救正常运转”答辩会。参加面试的有原酒厂临时工朱富为代表的环海市朱富实业有限公司、环山县糖烟酒公司、环山县工贸股份集团公司、环山县煤气有限公司、环山县自来水有限公司、环海市家用电器责任有限公司等六家企业,经过三轮的激烈答辩,按照预先的规定,达到及格分数,可以参加下轮的竞拍活动。最终由朱富为代表的环海市朱富实业有限公司、环山县糖烟酒公司、环山县自来水有限公司、环山县煤气有限公司、环山县工贸股份集团公司、环海市家用电器责任有限公司等单位,获得下轮竞拍权。竞拍底价由原来的八百五十万元提高到九百万元。这是环山县第一次公开拍卖国营企业,有许多地方,不尽人意,需要今后完善。
竞拍时间另定。
说句实话,当初是否有这行规定,我还未可知。我只好买通记者的笔,说自己的话,来造舆论,达到自己的目的。所以,我不挂爸爸的公司,以自己的名字,开个公司来代替,由记者的想像来发挥作用。
我想:这样一来,政府一定要通过酒厂的职工代表大会,来决定最后的归属。
我每天无事,走到收发室,捧着报纸,消遣。
今天,轮到应师傅上班。本来,应师傅在厂里,有名的技术员,就是喉咙响,得罪了厂长、科长,改在收发室工作。
应师傅还是那个应师傅,不管遇到谁,放开喉咙就嚷:“小日本,你说这个厂搞得好吗?刚才厂长的外甥借了三吨水泥,十根二十号螺纹钢,前天借了二万块砖。你想想,谁去点一点,他拉的砖。人家起屋起厂里的水泥、钢筋、砖,就差那根栋梁不是厂里的了。”“土八路,你说这个厂搞得好吗?厂长一张条子,酒刁就不用押金了,到头来酒刁送人情也把它送光。”“大老刘,你说这个厂搞得好吗?人家买水泥一包二十元,我们厂里买几十吨,同样的型号同样的牌子同一天,要四百四十五元一吨。价格上做了手脚不算,半包的有,散包了的有。有时还差几包,谁去补回来。”“胖墩,调查组来查账,光借条就一叠,远的不说,十年八年老账。光近的,二三年的账,就有人黄泥纳肚,去见马克思;没后台的双脚开溜。剩下的浮头鱼,撩上来的功夫,不如刨鳞的功夫多。人家借去的砖、水泥、钢筋,总不能去拆回来。”
“小日本,你每天到收发室来陪我,没工资,而我一分不差照样拿,你说这社会公平吗?”
我不知道他说话的口气,阴阳深浅。
“小日本,听说方山那个小子临时工,想要买我们的厂?”这是真的!我知道。过几天,要开职工大会,让职工自己来选择哪种方式。
记得朱富第一次来找我,他说要参加竞拍。我敢着无法想像,睁着的双眼肯定比铜钿还要大。仿佛站在我前面的是个外星人。
他说:“我来找你,就是想了解厂里的实际情况,让我的老爸有个底,好放心。”
县政府、局领导原先的目的,是由糖烟酒公司接收,通过职工大会走走过场。碰上糖烟酒公司领导不开巧,想要领导财政上拨款。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到了公告拍卖时,糖烟酒公司领导后悔都来不及,也只好跟着感觉去竞拍。竞拍之前,县、局领导不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还是想糖烟酒公司接收,这种反来复去的变更,反而激起职工的反感。或许职工对这种上面指令的作法,反感由来以久。那些代表要求竞拍,也发挥了一定的作用。好在开会讨论之前,主持的领导有言在先,必须经过职工大会通过。必要时,职工代表酝酿提议,由职工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来决定。
竞拍!竞拍!!竞拍!!!
职工一致到齐声大喊,要求竞拍。到会的领导到未到会的领导,意料不到到无法意料有这么好的结局。
朱富的目的已经达到。
我跟在朱富的后面,走进拍卖行里。拍卖行里的人,正在紧张地忙碌着。台上拍卖席。中间为竞拍单位。右为领导代表;左为厂职工代表。拍卖师准时宣读拍卖规则。规则里没有提着面试一分抵五万元的小道消息。显得公平。我不知道拍卖这个游戏谁发明的,在这种场合,凑份热闹,管用!
拍卖师介绍了酒厂过去的辉煌,现在的不足。接着,拍卖师喊:“拍卖开始,起拍价:八百五十万元,开始。”
话音一落,前面的人随着应价:“我出九百五十万元。”
看样子,蛮滑稽的!
等不到拍卖师接应,有人接上了口:“我出一千万元。”
没等拍卖师回过神来,有人抢着喊:“我出一千一百万元。”
这样的场合,算拍卖会。乱哄哄一片,抢拍得连拍卖师都无法接价。像电影里,人家外国人在拍卖行里的绅士风度。拍卖师一唱,竞拍者应诺,很有章法。拍卖的观众,跟随着节奏,没有一丝声音。只见拍卖师一二三的顺数的唱诺,竞拍人的喊价应和,节奏间发挥得如一根弦,轻轻地弹着。且场面十分精彩,十分激烈。不像我在这样的场合,观众乱哄哄不说,竞拍人喊价喊得快要叠了价。这样的喊价,好像不喊轮不到机会了。
“我出一千二百万元。”
糖烟酒公司的代表出场了。
拍卖师终于有了机会,登场亮相。敲了一槌,喊:“好!这位嘉宾出价一千二百万元,一千二百万元。还有人比他出更高的价钱吗?”
“我出一千二百五十万元。”起先的人,继续喊。
拍卖师敲了一槌,接价:“好!这位嘉宾出价一千二百五十万元,一千二百五十万元。还有人比他出更高的价钱吗?”
糖烟酒公司的代表开价:“我出一千三百八十万元。”
拍卖师敲了一槌,且重重的样,接价:“好!这位嘉宾出价一千三百八十万元,一千三百八十万元。还有人比他出更高的价钱吗?”
拍卖师停了片刻,敲了一槌,喊:“这位嘉宾出价一千三百八十万元,一千三百八十万元,一次!”
拍卖师停了停,再敲一槌,喊:“这位嘉宾出价一千三百八十万元,一千三百八十万元,二次!”
“我出一千五百万元。”
中途杀出个黑马。在我们的旁边。
拍卖师的喊价,都觉得不可理解了。“好!这位嘉宾出价一千五百万元,一千五百万元。还有人比他出更高的价钱吗?”
拍卖师几乎没有停顿:“还有人比他出更高的价钱吗?”
拍卖师的声音,都已经失去耐心,重复着。那音调,带着颤抖,缓慢,无可奈何状。
糖烟酒公司的代表,开始嘀咕,喊价的人咬了咬牙,已经到了最后一搏,喊:“我出一千六百万元。”
拍卖师敲槌的手,都好像抬不起来,声音低低的。喊:“好!这位嘉宾出价一千六百万元,一千六百万元。还有人比他出更高的价钱吗?”
拍卖师的发问,变成重重的大大的疑问号了。
我看了看朱富,朱富好像似来凑热闹的状,盯着喊价的人。
拍卖师等了一会儿,敲着槌儿,大喊:“这位嘉宾出价一千六百万元,一千六百万元,一次!”
拍卖师停了片刻,,敲响槌儿,喊:“这位嘉宾出价一千六百万元!一千六百万元,二次!”
拍卖师终于有了表现的机会,一字一顿地拖着长音,特别在“还有人比他出更高的价钱吗”的字眼上,做足了文章,从男高音到美小女。那音儿,小女腔小女调十足。
“我出一千八百万元!”朱富开价了。突破了平常人的加码。犹如震天价响,一锤定音。
拍卖行里,炸开了窝。“啧啧啧”四起。所有的观众,把目光投向朱富。拍卖师呆在那里,失态得忘了自己的职责。
糖烟酒公司的代表,嘀咕了一阵,坐不住了。拍卖师醒悟过来,敲着槌儿,大喊:“好!这位嘉宾出价一千八百万元!一千八百万元!!还有人比他出更高的价钱吗?”
拍卖师敲响了槌儿,直喊:“这位嘉宾出价一千八百万元!还有人比他出更高的价钱吗?一千八百万元,一次!”
拍卖师本来没有这样的重复语句。重新敲响了槌儿,大喊:“这位嘉宾出价一千八百万元,还有人比他出更高的价钱吗?一千八百万元,二次!!”
拍卖师仿佛停了一个世纪。拍卖师最后一次敲槌的机会了,慢慢地大大地敲响着槌儿,大喊:“这位嘉宾出价一千八百万元,还有人比他出更高的价钱吗?一千八百万元,三次!!!好!这位先生成交了。祝贺你!”
拍卖行里掌声雷动,人们的眼睛,向朱富辐射。
我们一走进包厢,服务员马上送来茶水、西瓜片。西瓜片里插着一根根牙签。吃的时候,挺方便。总经理揽着白兰,说去跳舞。我不知道舞厅在什么地方,也没见舞厅里传来:“蓬——嚓——嚓”的声音。我又不好问。
杭州客人醉得支撑不住,借着胡琴的肩膀,到房间里休息去了。包厢里只剩我和那位小姐。大概酒喝多了的缘故,我只在喝茶。茶喝多了,就想方便。我不知道方便的地方,问小姐。小姐说:“你是第一次到这里来?”“嗯。”“那跟我来。”
我发现,包厢的每扇门,形成错角,每个房间的墙,构成弯道。如果生人第一次走进,恐怕走不出这样的迷魂阵。如果不看门牌,常在这里走,也会开错门。且人在外面,门随意可开。我在路上,出于好奇,问小姐:“这么多的弯道,为何不直通。”小姐瞟了我一眼,显得无奈状:“你也不是外人,跟你说白了,是防不测。”她把“不测”两字,停顿了好长。我不敢问。通道终点是厕所,厕所旁边有一小梯,这就是不测时用的退路。生人谁知。
小姐坐在沙发上,手捏话筒,唱着卡拉OK。小姐催我点歌。我不知点什么歌好。我不会唱。我对唱歌相来不敢兴趣。说句实话,读到高中,走进军营,唱不全一首歌。可见,我对唱歌之兴趣的程度。
我不知小姐陪,仅限于喝酒唱歌跳舞。出于好奇,我问:“假如有人出钱,把你们带到外面去,允许的吗?”小姐停了片刻,说:“要经过老板同意。”“那陪床啦?”小姐看着我发疑,说出变调的音符:“这不可能。”
我知道,只要有钱,不用说带到那,就地叫她脱光裤子,三、五个一起上,她也会发笑。
小姐不说实话,就很难有投机的话提了。或许她小看了我。毕竟不是老板。等到我发迹后开个公司再来这里,让她瞧瞧,我是何等人物。
按朱富的设想,厂门口的围墙全部拆掉。建二层楼。底层为街面营业房。依对面的租金每间三万元左右一年计算,三十多间就有一百多万元收入。这种设想,厂里早已有人建议,而且建房的图纸,也有五、六年了。厂里没能改变现状,主要设计的图纸,没有办法按县规划办设计的,十几层高。光造价二千多万元。想想,工厂垮了,哪有二千多万元来支撑街道的宏伟目标。
不知朱富有什么办法,不用通过规划办,建二层楼,成赚。
朱富说:二层的东面十几间房子,框架结构,立柱,做办公室。按目前的办公方式,全面畅通。集中办公,讲究效率。朱富说:“过去酒厂办公人员占比例35%,还不包括辅助人员。这样的比重太大了。人家外国的公司工厂,办公室人员的比例不到8%。有人认为没有活干,自然挤进办公室里,拿拿工资。形成了恶性循环。”
按朱富的设想,人员精简第一步。这不成问题,私营企业。生产方面,朱富也很乐观。黄酒改造。缸酿改为大池发酵,产量翻番。过去黄酒的酒度,14—14、5度改为现在流行的低度酒11度、13度两种。光这一笔就可多收入上百万元。如果黄酒生产,马上引进袋装生产线。袋装便于运输,销得远。力争打进杭州、上海。果酒生产,多品种,多样化。力争创名碑。饮料生产,同大厂联营。至于节约角度看问题,酒厂确实缺乏管理。朱富说:水、汽是酒厂最大的漏洞。改进水、汽是酒厂的关键。水,改造水池,二次利用,光这一笔,一年可节约好几万元不说,光被环保部门一年罚款的好几万元,是成赚的了。至于汽,上下班生产,要交接。以往生产,上下班生产相隔二小时,不用说酒的浪费,光汽的消耗一年起码多好十几万元。
仔细想想,这些都说得有道理。还不包括精简人员的效益。何况还有喝了的,如此精打细算,那添上几十万元,没问题。
好样的!朱富。
爸爸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副扑克,在茶几上蹬了蹬,弹了弹。我不知爸爸会打扑克,而且一个人。爸爸好像没有人进来似的,扑克在他手中,一张一张地排在茶几上。一二三四五六七,瞧!我爸爸会算命,而且用的是扑克。
用扑克算命,一般采用这样的排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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