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清醒过来，我从镜子上看到我的嘴唇沿，划了一大口子，血开始滴着。哒哒啼用香烟火注一张黄纸片儿，黄纸片儿的灰烬，拿来贴在我的唇沿边。血虽止住，但我的心神全乱了套。
大西，在我们的行贩话里，自然是一个数：7。
一年一度的投摊在八月六日开始。市场里的摊位，重新洗牌。首先预售投标票。伍佰元一张。这时候，看得出，谁在一年中，赚了多少钱。赚得多的人，一定买得多几张票，投摊的金额，从上到下，排得密，且很有节奏感。一旦挑了满意的摊，他会放弃余下的几张票，却不过一二千来元的损失。赚得不多不少的人，一般票买二张，放弃一张，只不过伍佰元吗？而投摊的数额，差万字头，那个合算。至于赚功夫钿脚的人，一张票，投票前，他会掂量掂量。不说他有几天的考虑，投多少的梦想。有人亏了，不是说人家做亏了，只不过有钱被人骗了，或者赚得少，化在租房、一家人的开销，一年下来，反而家里要补贴做生意了，这就算生意的亏了。这样的人，投摊自然得过且过，说得好听一点，不做行贩，还能做什么？颇如我。
至于我，确实赚的是工资钿，却不过人自由，时间短，家里照料得了，没其它的好处。投摊的摊，一年比一年往后退，说起来，有时候，自己也不相信，一年刚好退六摊，二年已经退十二摊。已经到了无法退六摊的地方，明年或许退到后排了。而摊投的金额从12119元到10119元到15119元。有人以为我开玩笑，余额119元，这是真的，却不过我时时提醒着自己，做生意如火警，信不信由你。
本来今年想投11119元，如果票卖出多的话，加1000元。投票之前，票卖出的数，要公布。摊位102只，票卖出有154张。有点叫人不敢相信。三淘一。往年顶多超出二三十张。其它的如：鲜活水产，往年摊位45只，票卖出67张，今年摊位不变，票卖出36张，等于说按标底，余下的能得到双只的摊。一般投得高的人，都往前面的好摊上，挤。后面的空出，就有双只的份。我不得意，往上投，15119元，还是排在第135位。好在前面淘汰的票，象滚雪球，轮到我，也有我自己设想得到的位置，仅靠后二三只。真正挑了的摊91只。还空11只。等于弃票63张，按500元一张计算，海水产的人，已经贡献31500元。这不算，人人都想好摊，票投得比往年高出平均每只上万元，等于海水产摊一项，都创收几十万元。半年快到了，有人已经叫苦连天，赚钱越来越不容易，代价越来越大。而其它的行业，投的票，几乎全跌。有的跌平均每只七八千元。鲜活水产，更叫人称奇，至少每只平均跌一万五千元。这一进一出，等于一个行业净赚，一个行业净亏。好在做生意，随机应变。摊虽然差了，价高，但看你的能力了。
挑摊时，本来市场投标前规定，同一业主经营同一行业确需二只或二只以上摊位者应同时领取两张或两张以上连号投标票，而且两张或两张以上投标票的投标金额必须相同，才有可能挑到相连的摊位，否则，按其中一张标额高的为有效，另外，一张或几张投标票则作为废票处理，押金没收。但老扁没这样做。市场里没公证处的人员，也没当一回事。老扁如愿以偿地获得二只摊背靠背的摊位，省了不少冤枉钱。另外还有规定，挑摊时，核对联核对后可挑摊。但长人的核对联丢了，经过开票员的确认，勉强过关。作为投标一类，应该有公证处公证才对。
摊挑好了，迟二天搬。我只好把货控制在二天内销量。以免到时候搬得麻烦，生意这东西，货少了，价上可作文章。本来货多时，要在七点钟后便宜卖，现在可以咬着牙，不松口。同样像上面所说的那样，只要一半的人买，货同样会不剩。如果有剩，八点钟后的几个主户，甩卖给人家，人家也高兴。
货不进了，中午难得看体育新闻。坐在椅子上，不一会儿，就打起了瞌睡。经妻子提醒，上床睡。反而睡不着。行贩圈子里的人，都这么说：车坐惯了，坐着打个盹儿惯了，躺在床上，反而清醒得很。如果夜里就不一样。这或许是时间差，条件反射。
搬摊的时间到了，货剩得少，搬摊省力。搬摊如搬家，不用的东西，想扔又舍不得扔。泡沫箱，边角碎了，沿震了有裂缝，有底角少了一块，扔一只，就少一只，要买。有一只，盖整只碎了，用胶带粘着。生意刚做时，为了省钱，买泡沫箱，有多少货，箱随便买，够放。这样，箱剩下来的，都是规格不齐，不能叠起，又不能重压。重压就塌。运输的车里，由不得你。想省，反而损耗得更大。有箱盖碎了，箱底吞了，边角碎裂，都要整只扔。成本就高。反过来，放起来一只管一只，占地方，整理货源时，又转不过来。现在，泡沫箱统一了规格不说，货源控制在泡沫箱的范围之内。盖碎了，用到底吞了的边沿震了的上，这样互用，一年下来，也可节省好几百元钱。运输上，更方便，叠三层，都不成问题。
上午早收摊，清洗一遍想搬过去，但人家上午还要做生意，摊没开动，等于你搬不过去。这像一个链子，一个环不能通过，其它的就不能动。我把东西拿上摊上，像投我只摊的人，先搬进来。有人开搬了，其它的人，也动了手。链子的节，一个解开，其它的顺着而来。何况，我们的摊，仅仅上午卖。大多像我想的那样，早一二天，把货源控制到一定的范围内。搬起摊来，也方便得多。移到新摊前，人人先把新摊的垃圾，扫一遍，清水淋几遍，洗干净后，搬过去。一上午的时间，就花在搬摊上。回到家，第一件事情，先洗澡。整身的衣服全换光。每天如此。冬天，除羊毛衫不每天洗外，分卖鲜休闲双份对换，其它的也全换洗。平时穿的羊毛衫，不知几天洗一次，自己也说不清楚。十天半月，正常。这种习惯形成，有许多好处，至少对身心有益。不用说，走到人前，让人熏不出你是卖鲜的人。鱼腥臭，是卖鲜人的敌人。
在这暑日的天气里，洗完澡，再从冰箱里拿一碗冰红枣汤，喝，是一种什么样的享受，我想，每一个经历过了的人，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绝对是从嘴里发出一声：“哈！哈哈！”
冰箱里的红枣汤，放在汤面碗里，满碗满碗。但碗面上，浮着一层白腐的影，看上去叫人倒胃口不说，喝起来，那白影，跟着到嘴里。那整口的味觉，没了凉快，用筷子头，横在碗沿，隔着，喝了几口。红枣买来，看上去是相当不错的，为何有白腐的影呢。记得在黄岩工作时，曾经出现过这样的情况。那时，把整高压锅的红枣汤，倒进垃圾箱里。且把没有烧的红枣，也倒进垃圾桶里，重买，重烧，还是改变不了这样的结局。
有一阵子，黄岩刮起喝山水的风潮，我不烧饭（单身汉，吃食堂），偶尔买桶山水，烧开水喝。无意之中，发现了一个新大陆。有一次，停水。夏天停水，不稀罕，经常的事。但我用山水，烧红枣，一点也没有出现有白腐的影。我以为，这次红枣买得好的缘故，其实，用自来水一试，老样子。我才知道，水也有这么多的奥妙。我知道，妻子用的是自来水，且不是长潭水库里放来的自来水。怪不得有人说，自来水厂的水，有时不是长潭水库的水。这碗红枣，就可以证明不是山水之说。这碗红枣，算是进垃圾桶的份。不是红枣的错。
我掀开水缸盖，发现水缸底里有一层黄色的液体。我知道，这是停水后放起的水，有铁锈。虽然，放水时放到水缸里的水，先把一段水，放出排水道。但不能放得清水管的杂质。在我眼里，放水也要讲究。中午11点半、下午5点半是最佳的放水时间。这段时间，是大家用水的高峰时段，水质自在大幅流动过程中产生，水活，且清。最要命的，是停水后马上放水。我曾建议亲朋好友，不要直接从自来水管里放水，烧饭菜和烧开水。好多人不信，试一试，把水放到水缸里，才知道，你认为最清的时候，把水放到了水缸里。过一天，你去看看，水缸里肯定有一层淡淡的黄色液体。如果你直接放来烧饭菜或烧开水，而且不在这样好的时段用水，等于你吃了多少这样的黄色液体。这些黄色液体，在水的流动过程中，肉眼是看不出的，如果肉眼看得出的水，那算什么水？长期吃着，你的肚子肠胃能抗得住这样的东西吗？只要你把水放到水缸里，这样的黄色液体，自然沉淀。你的肚子肠胃，也可以避免，也不遭受这样的其害。不说这些黄色液体，就说那自来水消毒的气味，叫人喝得进开水？喝得进开水，你的肠胃，能长期抗得住消毒液的清洗？我把整缸的水，舀来倒进洗衣机里，洗衣服。底面清洗一遍，再把水龙头全开，把水直接排到下水道里，等到水清得影镜般，再慢慢把水龙头关慢，慢放，水质会更好。这样，放下来的自来水，才叫人放心。下水道的龙头，才可以关。有人会说，水缸里的水，也不是万能的。这句话，说得对，水缸毕竟范围小，流动过程是靠你使用的频率所产生。所以，我建议，你在一周范围内，换洗一次，夏天，三四天。这样，保证你的水质，没有什么问题。这不是什么专家的建议，是我从生活中发现，得出的经验。别把我当作推销什么水缸、瓷砖、水泥、泥水工一类的推销员。
在中午饭后，我去接货：冰冻带鱼、冰冻宽体舌鳎。摊搬了，存货不多，托的货，自然多。偏人家给我忘记托了。我只好重新打电话，人家说我给你放便车托来，那时间上就不准，且不一定有便车。现在禁鱼期，便车难找。我不放心，这样的货，明天等卖，没有货，等于空摊。我重新打电话，叫人家把货放西站托来，托出时，打电话给我，等于我到南站接货。路远，开销大，时间上，由不得你。这样，一下午的午睡，没办法安排。坐在电视机边，边看边等电话，显得无聊。
外国有个企业家答记者问，说出了他的心里话。赚钱最好的途径，一是女人，因为女人虚荣心强；二是孩子，因为孩子是一家的精神支柱。电视机里的广告，特别是电视直销广告出现的虚假广告，水份特别严重。大多花在女人、孩子身上，且有许多误导消费者的东西。让孩子去送礼，说：王老师。前面说的送给谁，用上一个送时，直截了当，好像人家都成了傻瓜。用夸张的手法，严重欺骗消费者，让步步高升钙片称：“仅用45天就可以使人体增高5厘米到15厘米。”VDO化妆品称：“只使用一次就可以达到其他产品一年都难以达到的效果。”特制黑发灵化妆品称：“黑发效果可保持数年之久。”天三奇胶囊、天三奇归元精广告，称：“斩草除根，立竿见影。”“彻底攻克风湿类顽症。”“吃了某某的减肥药，十天半月，能减去十到十五公斤，腰围减去9厘米，好像人家用刀子割了去似的。”想想，有这么好的产品，你用得着做广告，人家抢着要。有的广告说：让孩子吃菜不如吃它的保健药品。而且是那么的冠冕堂皇。这不是害人的广告吗？有的广告还叫人听了，直想吐，一年到头把人恶心惨了，至今使人怀疑有无这个广告出现，那干瘪的老头子，好像一开门，瞥一眼送上来的礼物，说：今年过节不收礼！再看，眼睛突然放亮，一个饿狼般抢过礼物，然后一脸媚笑，说：收礼只收脑囗金！不用说了，我的毛孔整个悚然，起一层鸡皮疙瘩。还有的广告，一群男人抢擦一瓶面霜，那说话的腔儿：讨厌，你怎么用我的？嘻。我那瓶让我老爸用了……如果老外看了，意外中国的男人，靠的是化妆打扮。娘娘听了，要学腔儿，肯定要拜这位师傅。听了那段对白，那个老爸就要夹着尾巴做人。而我们作为观众，就当打了一个喷嚏。至于女人的广告，更不敢看了。十有八九，该露的地方，露得精光，不该露的地方，露到让领导过目得过，不禁止为止，再用手戏，去引诱。好像她生来就是潘金莲第二。至于男人的广告，少得可怜，好像男人大多弱不禁风。西装革履，领带飘舞，皮鞋锃亮。二十年前，有人说；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提倡归提倡，但没有女人敢跟男人相抗衡。十年前，漂亮的女孩，穿无袖裙，算讲大逆不道。我有一个同事，漂亮的女孩，是领时代潮流的先锋，到达领导的一句话，女孩穿无袖裙，看上去有点骚。免了团干部，算讲政治生命的终结。现在，到街上逛逛，叫人吓一跳。满街的女孩，穿露脐装不说，大腿、玉臂全光，拖鞋、短发。一身的布料，快抵不上男儿的裤衩料。再过十年二十年，女人的变化，会不会成为猿人时代的裸奔。反过来，男人的包裹，越缠越厚，从头到脚，裹得生怕出风了似的。头发后顶挽束成发髻，十足的一棵马尾巴的功能，装得一副艺术家再世，伪深沉，衬衫、长裤加皮鞋。好像现代男人，没有一丝汗水。看不到脸蛋儿、手背儿，更不用说，脚背儿。怪不得妻子叫我穿衬衫、长裤加皮鞋。说：现在流行。我才不愿被人流行了。我能习惯吗？现在是夏天，满身的汗水，还不够戗吗？
翻翻十年二十年前的夏天吗？男人穿着裤衩，裸着肚皮，搭着拖鞋，吃着西瓜，满街行走着，那种男儿的气概，吓得满街的女人，全是今儿男人的装束，衬衫、长裤加皮凉鞋。现在，男人褪化到皮鞋了。皮凉鞋都好像有出风的洞口。真叫人打涕，倒胃口。
本来同儿子说好的，午睡后去剃头。现在，没指望了。说到剃头，像我这样满脸的胡茬，那个剃头佬，都害怕。何况我的胡茬，又粗又硬。每次看着剃头的师傅，托嘴胖脸，为我搓着胡须刀的样子，我不忍心让人家为我花这么多的时间。何况，我喜欢把头剃得短短的，又是费时间的活。
说到剃头，让我这样的人，应该说固定的店剃头，有许多好处。人家认你是老客，剃得仔细不说，刮胡子，特别认真。一般人刮之前，先用肥皂刷揩来肥皂，将你的鼻子以下我们常说的八字胡、下巴颏儿以上的地方、两颊的下半部我们常说的腮帮子，揩上一遍，形成肥皂沫儿，再用热气腾腾的毛巾，从你的嘴上、鼻子上、两颊，严严实实地罩着，焐得人着实想睡。人家剃头的，再使劲用力，搓着胡须刀。胡须刀备好。随即，用毛巾缠在手掌里，从左到右，从右到左，揩着你的脸颊儿、下巴颏儿、八字胡。一般人，经过这样的手续，就可以刮胡子了。我第一次，走进人家的门，就是被人家刮得满脸的血星星，痛得我眼泪星直涌。我知道，人家意会你是过路的客人，有这样的待遇，算讲对得起你了。如果你意会人家剃头的不怎么样，下次转换一个地方，那你就犯错了。天下乌鸦一般黑。到哪里都一样。人家不见得有你这样的顾客，而显得多。转换的地方，有这样的待遇，算你有福。
你只有忍了。等你第二次出现在人家的面前，不妨选择人家生意清淡时，坐在人家的理发椅上，人家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你有什么好主意，开个口人家定能满足你。我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头发剃得短一点。为了怕人家意会省钱，短，次数少。不妨解释一句：短，凉快。而后，付钱，爽气一点，不妨充个齐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