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丹编排理由:“我有个要好的女同学住在镇上,她几次邀请,都因种种事情耽搁,你今晚陪我去看看她。”
张景云没多想,勉强答应:“好吧!”
风景区宾馆傍晚外两层小楼,极富山乡特色。
金丹开车直接进院,几只家禽躲避、逃散。
金丹下车:“住这农家小院吧。”
风景区宾馆傍晚内服务台前,服务员热情微笑:“住楼上,住楼下?”
金丹瞅一眼木楼梯:“楼上。”
服务员迅速扫景云一眼:“开一间房,还是两间。”
金丹:“当然一间。”
张景云意识到什么,欲阻止:“金丹。”
金丹拿起房间钥匙,对张景云:“我们上楼。”
风景区宾馆房间傍晚内金丹开门,先走进去,随手将包仍到一张双人床上。
张景云站在敞开的门外,不肯向前挪步。
金丹走过去,拽张景云进来,关上门。
张景云木雕似的伫立着。
金丹望着张景云,眼里充满渴望。
张景云嗫嚅:“你……你的女朋友在哪儿?”
金丹:“虚构的,秀水镇我根本没有什么女朋友。景云,难道你不希望这样吗?”
张景云终于彻悟:“金丹,听我说……我一定要找天舒谈谈,给她一点时间……”
金丹猛然抓起双人床上的包,含泪跑出去……风景区宾馆傍晚外张景云追到门外:“金丹!”
金丹钻进车,疾驶出院。
张景云追车,呼喊,车驶远。
上海某宾馆夜内朱刚夹上包,准备外出。
丛天舒望着另一张空床,浅声:“今晚你回来吗?”
朱刚没吭声,默默地走出房间。
丛天舒情绪低落,肌在床上哭泣起来……夜色水一样浸透张家,劝说开始,张母说:“景云,你和天舒快刀斩乱麻,不能拖泥带水的。”
张景云不坑声。
“一只脚踩两只船,不行。”张母说。
两只船?张景云错愕。
“胖婶来咱们家,给你提亲。”父亲说。
“给我提……”
“和金丹处对象,胖婶说金丹答应了。”张母说。
“不行,这不行!”张景云坚决道。
胖婶路过托运公司特意向金丹打听,得到的消息令她不满意,忽地站起身说:
“不行,我找他!”
“表姑,别去……”金丹劝阻道,她看出来了,张景云对丛天舒感情很深。
“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人家绝情,你痴情,不是傻瓜就是疯子!”胖婶愤愤然道。
“钟情男儿负心女……”
胖婢探询的目光望着金丹说:“你发现他还与天舒藕断丝连的,你是不是改变了主意?”
“正相反,这更证明我的选择正确!”她说。
“有你这句话,我的心就放下啦。金丹,我还有事要办,哪天再来看你。”胖婶释然道。
金丹送胖婶下楼,在一楼,胖婶目光落在“汽车队长室”牌子上,她说:
“那间是景云的办公室。”
“走,看他一眼。”胖婶说。
“景云不在,他请了两天假。”金丹说。“他没说干什么?”胖婶问。
张景云请假为照料老父亲,去医院买药,手拎药品在路公交车站牌下等车。丛天飞开出租车空车遛活儿经过,发现等车的张景云,便靠边停车,招呼他“上车,姐夫!”
张景云上车,说:“买点儿药。”
“谁病啦?”
“给我爸。”
“大叔怎么啦?”
“老病……”张景云问,“天飞,有你大姐的消息吗?”
“没有!”丛天飞苦恼道,“我这两个姐姐呀,都玩起了失踪。”
“国强没消息?”
“昨晚我和他通了电话,业务忙赶不回来。姐夫,你说是二姐夫没工夫吗?显然是不愿见二姐,像躲禽流感似的躲避她。”
张景云轻声唏嘘。
“她们大概是中邪了……”丛天飞怨言道。
张景云目光飘向车窗外,发觉路不对,问:“天飞,你往哪儿开?”
“我再去东方山庄……先后去了几趟,公司的人三缄其口,就是不肯告诉我大姐去了哪里。”丛天飞有意粘摔碎的镜子,“姐夫你陪我去一趟。”
张景云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到东方山庄,你坐在车里别动。”丛天飞说。
东方山庄外,出租车停在院大门外,张景云独自等在车里。透过车窗,望着东方山庄的办公楼。
宾馆开房事件发生后,丛天舒恼羞成怒离家,多日没有音信,去了哪里自然有人知道,东方山庄的人知道也未必讲,天飞恐怕白跑腿。他今天忙完父亲的事,明天就去找她,痛疚促使他必须这样做。病人膏肓的张建国日益加重,出现不可逆转的迹象,亲人谁会放弃他啊“拦也拦不住,景云给你去买药。”张母说。
“景云又去买贵药,有贱的药吃顶着就行呗。西医不治癣,中医不治喘,白花这钱。”张建国对治疗不抱什么幻想,更舍不得花钱。
“广告说那种药好使,景云就给你买。”
张建国感慨:儿女们对老人都孝心啊,包括儿媳及孙男弟女,天舒刚过门那阵子没少为自己这老慢气买药。记得一次她听说大茴香子打鸡蛋治这病,特意跑到乡下去弄茴香子,结果叫马蜂子蜇肿了脸。
“打鸡蛋,哼,鸡飞蛋打:张母借题发挥道,“他爸,景云请了两天假,知道他干什么去了吗?”
“肯定去找天舒。”张建国了解儿子,说。
“人家都说离婚了,还找她干什么,羊肉非往狗肉身上贴呀?”张母说。
“奶奶,”孙子张二多捧过张母的手放到鼻子下闻,说,“你的手有药味儿,二姨的手牛奶味。”
“给你爷爷起药瓶子,沾手上的药味。”奶奶说。
“奶奶为什么不用牛奶洗手?”孙子天真地问。
“牛奶是喝的,不是用它来洗手的。”张母只能这样解释。
“那二姨为什么用牛奶洗手?”
咳!咳咳!张建国剧烈咳嗽起来,刺激来自祖孙的对话,冷热太不均啦,张家喝不起牛奶,丛天霞使用牛奶洗手。一个朽木一样糟烂的生命,经不得一点儿刺激,哪怕被一颗露珠砸到。
“姐夫,”丛天飞回来,拉开一扇车门说,“我只差没亲那个半老徐娘副经理一口,她才告诉我,说大姐去沿海了。这也太笼统了,广东是沿海,浙江是沿海……不过,副经理还算有文化,说我大姐沿海寻梦。”
张景云像被蜇了一下,脸侧向车窗。
“寻梦,寻噩梦吧!”丛天飞愤愤然道。
“快送我回去吧,我爸等着吃药。”张景云说,有意回避丛天舒的话题。
他们进楼口听见母亲呼唤“他爹,他爹”的声音,他的心被揪紧,急忙进屋。两分钟前坐着的张建国头慢慢耷拉下去,嘴角抽搐,涎水顺嘴角流下。
“爸,爸!”傻子欲去撼动父亲,给张景云喝住:“景锁,别动爸。”
“爸!爸!”张景锁哭喊着。
张景云同丛天飞合力慢慢把父亲平放在床上,头部垫上被子,急喊:“天飞,快打!”
张建国闭着眼睛,嘴唇颤动,已发不出声音。
“他爸,”张母耳朵贴近老伴的嘴边,问,“你要说什么?”病人左手动一下,她急忙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心上,他搛了攥老伴的手,手渐渐张开,再也合不拢……泪水顺着张母脸庞流淌下,“他爸,你要坚持住啊!”
大概每一次救护车笛声响起,都可能有一个生命即将结束,因此说它是丧钟也可以,只是为谁鸣响的问题。
医生对着灯光看张建国的脑丁片,另一名实习医生也在看,患者家属张景云惶惶地站在医生身边,跟着看,看不懂。
“这儿,面积很大。”医生对实习医生说,实习医生看片,他讲解道,“通常是血压高引起的,加上该患者脑干短……”
“医生,能手术吗?”张景云急切地问。
“很遗憾,出血面积太大,只能保守治疗。”医生说。
啊!张景云顿觉天旋地转,实习医生扶了他一把,他才站稳。
病室笼罩着伤感气氛,张母泪珠不断道:“明天是你爸六十六岁生日,还过啥呀,他都不认人了。”
“妈……”张景云忍住悲伤,安慰母亲。
“全是你们闹的,你爸上股火……”张母责备道,“你们……不让人省心啊!”
“都是我不好,让爸操心。”张景云自责道,他心里明白即使自杀也挽留不住父亲的生命,别讲自责了。
“你爸稍稍清醒,就念叨天舒,你找她回来,看你爸这个样子,说不上哪一天就看不到了,看不到天舒,他死都不能闭眼啊!”张母哀戚地说。
“妈,爸会没事的。”
“抓紧联系她!”张母不想让老伴心事未了走,为儿女辛苦操劳一生,最后因儿女的事不净心地离开这个世界。
远在上海某宾馆的丛天舒,张家发生的事她一点儿不知道,上海是桑拿天,她从外边回来,钻进洗澡间冲凉。穿着睡衣侧躺在床上,望着床头柜上的电话,出神,发呆。
“你想打电话?”朱刚仔细看她,猜到什么,问。
“我想儿子,老梦见他们。”她说。
“给他们打电话呀,听听他们的声音。”他出谋道。
当即被丛天舒否定,说:“不能通话,我的行踪绝对不能让张家人知道。”
如果她打电话,张家将告诉她公公病重的消息,回不回来那是她的事情,起码张家人不遗憾。
屋内没开灯,门敞开着,过厅的白炽灯微弱的灯光斜射进来,朦胧可见张景锁躺着未睡。张母自语道:“六十六,不死掉块肉,老话真准啊!”
“妈,诗,妈教我诗。”张景锁道。
母亲摸摸傻儿子的头,说:“什么诗呀,妈哪里会诗啊!”
“妈不会,嫂子会,嫂子会。”傻子说。
张景云来到母亲的身边坐下,她问:“联系上没有哇?”
“没有。”
“没问问天霞,看没看见她姐。”
“天飞到处找天霞呢!也不见人影。”张景云说。
“天霞作的是哪一出?”
“怀疑她丈夫外边有女人,作呀闹呀,刘国强一气之下,也下落不明。”
张母忽然想起什么,说:“胖婶找你,为你和金丹的事。”
“见到她啦。”他说。
今天胖婶将他叫到自己家,有些生气道:“景云,你怎么这样对待金丹,她对你可是真心实意啊。”
张景云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