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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蹂躏小屯(2)

“前几天我们剿匪吃住你家,给你添了大大的麻烦,我今天在悦宾酒楼为你洗尘。”角山荣熟透当地风俗,要摆酒接风答谢。

“这怎好意思呢?”徐德富受宠若惊道,“还是我来做东请队长。”

“你们的先人有句老话,来而不往非理也。今天中午我请定了你!”角山荣坚持,现出几分诚意。

“恭敬不如从命。”徐德富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这就对啦,我们痛饮一杯。”角山荣说。

徐德富一激动,原本排列好的程序打乱,竟然掏出金条来,说:“队长,来拜访你,也没买什么礼物,这点儿钱不成敬意。”

“哎,无功不受禄。”角山荣假惺推辞,金条毕竟是好东西。

“队长不嫌弃,我们就交个朋友。”徐德富抓住机会靠近说。

“好,我交你这个朋友。其实我们早就是朋友了,你给铁路守备队作过‘瞩托’,现在又是宪兵队的‘瞩托’……”角山荣收起金条,拿出两盒日本香烟,说,“给你,我的朋友从家乡带来的。”

“谢谢队长。”徐德富感谢道。

“徐先生,你的熟悉王顺福?”角山荣不知是有意无意提起王顺福,一时让人猜不出他的用意。

“熟悉,我们过去一个屯子住过,屯邻。”徐德富说。

“他的通匪你信吗?”

徐德富迟疑一下道:“他是种地的庄稼人,家里有几十垧地,丰衣足食,和胡子勾结,我无法理解。”

“假若让你出面保王顺福,你肯吗?”

角山荣做出了让徐德富感到意外的决定,他心里又惊又喜,在没完全搞清对方意图的情况下,不可轻举妄动,察言观色宪兵队长,小心翼翼地说:“如果队长认为可以,我作为屯邻愿保他。”

角山荣突然笑起来,徐德富感到莫名其妙。

“董会长找我,呜,董会长提到你,说你们是朋友。我决定放了王顺福,不过,你得以你的名誉,保他。”角山荣提出一个条件道。

徐德富要在日本人面前演戏,佯装迟迟疑疑。

“你们有段歌谣怎么说?老乡见老乡……”角山荣道。歌谣的全文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你吃白米饭,我喝白菜汤。宪兵队长只说了前两句,意义则不同了,浓厚的乡土观念,该是一种天然的感情。

“队长的话令我感动……我保他。”徐德富说。

角山荣在悦宾酒楼宴请了徐德富,这个举动超乎寻场。,满洲国时期日本人请中国人吃饭破了天荒,又非普通的日本人,是作恶多端的宪兵队长。到底是金条、血肠的作用,这次不可思议的吃请,为徐德富社会面目笼罩上一层迷雾,至少外人看上去是这样。

下午,一辆马车行走在乡间土路上,佟大板子赶车。徐德富、王顺福坐在车上。

“我一肚子话要对你说。”王顺福说。

“到我家住一宿,明早我派车送你回王家窝堡,今晚咱俩好好唠唠。顺福兄,在里边受苦了吧?”

“过了两次堂,坐一次老虎凳(酷刑一种)……哦,都过去了,不说了。”王顺福说,与获救相比吃的苦算不得什么,一场噩梦毕竟过去了。

“我家药店程先生给你抓的药,别断捻儿(中断)服用,见好再去找他。硬伤,遭罪,好的也快。”徐德富场。接触药,也是半个大夫(医生)。

“德富兄弟,你的救命之恩,我没齿难忘啊!王顺福十分感激道,进了宪兵队有几人囫囵个儿的出来,以通匪的嫌疑进宪兵队,更是难活命。

“力所能及,何足挂齿。”徐德富说。

徐家的一片平整的田地铺展开去,闻到肥沃泥土的芳香,徐德富坐不住了,说:“大板子,赶过去,我看看墒情。”

“我记得以前这儿是兔子都不拉屎的荒草甸子、碱巴垃,德富兄弟把它莳弄得如此肥沃,这快地有十多垧吧?”王顺福赞叹道。

“十二垧六,用了三年的培养,拉沙子改造。”

“沙压碱晒金板,德富兄弟莳弄地是行家里手。”

大田地头,佟大板子吆喝牲口:“吁!

下了车,徐德富从地垄台上抓把土攥了攥,说:“墒情不错,得回(多亏)春起(开春)那场雪。”

“去年种的苞米,你今年种啥?”王顺福问道。

“我想倒一下茬(轮种)种黄豆。清明后开犁,要想吃黄豆,种在清明后。”

“对呀,三月早,六月迟,四月五月正当时。”王顺福说。

地道的庄稼嗑儿继续唠……王顺福远眺,说:“那上百垧的大片坨洼地,都是你家的吧?”

徐德富向东边方向指指,东大片五十一垧,是徐家的上眼皮地(上等地);西片,河南沿儿三十九垧,河北沿儿四十四垧眼珠地(最好的地),河南河北加一起八十多垧,边边旯旯(零零星星)还有几十垧,大体就这些地。

“从亮子里到獾子洞,成垧成片的地都是你家的。”王顺福说。他一搭眼,徐家地四百垧不止,众所周知,徐氏家族中出过将军,有几百亩地给徐德富的他爹种,至今还种着。

“几辈子人垦出来的。”徐德富说,“大板子,天不早了,我们抓紧赶路吧!

佟大板子从大田地里回来,手捧着湛绿的野菜。

“车轱辘菜这么大啦?”王顺福惊讶道。

“朝阳的地方长的……”佟大板子放在鼻子下嗅嗅道,“使它做汤,很好吃。”

马车重新上路,车上随便说点什么。

“那天我赶车去四平街,”佟大板子饶有兴趣道,“有个卖高粱饴糖的人捎脚(搭车),给我念道一套嗑,合辙压韵的。”

“说说,大板子。”王顺福说。

佟大板子看眼徐德富,顾虑道:“没啥大意思。”

“说说吧,当解闷了。”徐德富也想听了。

“卖高粱饴糖的人唱着说,我只能学一遍。”佟大板子记性很好,背诵道:

车轱辘菜并角开,大娘喝酒二娘筛,三娘过来打奴才,奴才不是白来的,花红小轿娶来的,四两金四两银,四个鼓乐把大门,开开匣,花针扎,开开柜,红绫被,开开箱,小靴小鞋一百双。

“一百双小靴小鞋?”徐德富讪笑道,“真的小鞋,一双就够人穿的。”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山口枝子披着黑色斗篷,迎面奔来,拖起一溜尘埃,从马车旁驰骋而过。

“马架(马技)不错。”王顺福赞叹道。

“他是胡子。”佟大板子说。

“胡子?你认得他?”徐德富惊奇道。

“那年我赶车送四爷、四奶回九,半道上碰见他,当时是一个绺子,好像是辽西来绺子。他们没伤害咱们,还给四爷一副铜骰子。”

徐德富想起德龙手里有副铜骰子,前几天还见过他拿着,转移王警尉视线的那场赌,用的就是这副骰子。

“挺罕见的骰子。”佟大板子说。

“他在这一带出现……”徐德富警觉的同时也紧张起来,说,“大板子,紧加几鞭子,他别是盯上咱家的大院。走!痛快走!”

半路上偶遇到胡子,草木皆兵的徐德富,进院就吩咐家人闩牢大门,叫佟大板子卸完车到各炮台去,告诉炮手今晚格外小心。

“坐,顺福兄。”进正房堂屋,徐德富让客道。

王顺福讲那天半夜发生的事情,冯八矬子掐(握)枪带人进王家,不容分说,捆绑他……往獾子洞押的路上,他偷偷问冯八矬子,犯了哪条王法。冯八矬子说问谁?问你自己呀,你自己做了什么还不觉景儿(醒腔)?

徐德富说你给坐山好当活窑的事,一定被外人知道了。

宪兵队审问王顺福时没否认,他说坐山好开始拉杆子,后来被改编成了安国军,再后来是东北军,那咋叫通匪?角山荣问他天狗是谁?他说不认识,宪兵就给他上刑。

“或许是有人检举了你。”徐德富分析说。

“反正我没说。”王顺福道。

“让你受苦我心里不安哪,毕竟是因为我三弟……好在这坎儿过去了。”徐德富说。

“老爷,”王妈送茶上来道,“四爷回镇上了,让告诉您一声。”

“什么时候走的?”徐德富问。

“和您脚前脚后。”

“收拾(做)几个菜,我们喝几盅。”徐德富吩咐道。

王妈走后,王顺福问:“怎没见谢管家?”

“呜,出门办事去了。”徐德富搪塞道。

“我得当面好好谢谢他,押在你家后院的几天,他很照顾我。”王顺福说谢管家给他送过来一双棉被,和可口饭菜。

“走时他没说几天回来,也许今晚就能赶回来。我这个家,离开他还转不开磨磨(支不开)。”

“主仆一心……”王顺福慨叹道,“我家这些年哪,一直耍拉我一个人,快撕扯零碎了,你遇到谢时仿这样管家,真是烧高香了。”

“不好碰啊!我们亲如兄弟。”徐德富叹然。

灯窝里,一盏煤油灯没精打采地燃着,屋子昏暗。

“丛老弟,到你家找个宿儿。”谢时仿坐在大有屯丛家的炕沿上,说,“给你添麻烦啦。”

“行。”丛主人道,“谁出门背房子背地?添什么麻烦,你不来我们一家人不也得吃,也得喝嘛。粗米大饭的,没特意给你做。”

“挺好,挺好。”谢时仿满意,问:“丛老弟,这儿离蒲棒沟多远?”

走大道,过了王家窝堡就没多远,三十多里地。还有一条近道,得拉一段荒,过蚂蚁河……只是,开河了,也没桥过不去了。

“谢大哥要去蒲棒沟?”

“打那儿过,继续往西走。”

“再往前,屯子更稀了,你一个人……没太躲不开事情,还是不去为好,那儿实在太不安全。”丛主人说。

“有狼?”谢时仿问。

“狼倒好对付。谢大哥你不知道,蒲棒沟的胡子比狼多,比狼狠。”丛主人说,“大绺有天狗,刘傻子,在早辽西来绺子也场。在那儿出没。我们这一带,时场。见到胡子。”

“喔?”谢时仿问:“屯里有人家被抢?”

“最近还没有。”

“上些日子宪兵队和警察不是来剿胡子?”谢时仿往上拉话。

“别提了,胡子没逮着,杀了一屯子人。卡巴裆沟村灭了,老少百十口人,刀挑机枪突突。”丛主人的媳妇用线板子从背后偷偷捅下自己的男人。他领悟,忙改口道,“我满嘴跑舌头,胡嘞嘞。”

“唔,你们误解了,我只是个走道(过路)的,”谢时仿看出什么,说,“看我这样子像官府暗探?或是来寻仇的胡子?”

“你不是什么坏人,不然我们也不会留你宿。”丛主人说,“世道这样乱,嘴反潮(说错话)容易惹出祸端啊。”

“如此说没错,丛老弟,我要是探子、胡子什么的,找宿该去你们村宋……”谢时仿说起屯中的一个牧主,且记错了姓。

“白家。”丛主人更正道。

“对,白家大院。”

“寻仇?”

“我一个人单枪匹马手无寸铁,去找什么人寻仇,你信?”

“天不早啦,”丛主人的媳妇将线板子放在针线笸箩里,说,“我给你们焐被。”

“你领孩子到里屋去睡觉,我和谢大哥再唠一会儿。”丛主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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