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终
今生为你痴狂,此爱天下无双
马车一刻不停地向前驶去,我就这么逃走了,甚至连封信也没留下。我不知道该在信里说些什么,如何向十三阿哥解释我的懦弱,担忧,或是恐惧……
这几天,我除了夜宿客栈,白天就是马不停蹄地赶路。我不也知道该去哪,只是单纯的想逃,逃得越远越远,永远不要回去。可是没有他,逃到哪里心都是死灰。
连日的赶路令我疲惫不堪,倚着车窗昏昏沉沉地半梦半醒。突然马车猛地刹住了,我身子不由地向前一冲,立刻惊醒了。
“怎么了,胡伯?”我紧张地问道,手不由地抓紧了随身携带的那柄短剑。
“小姐,前头有人拦着,过不去啊!”胡伯大声地回答,语气显得有些焦虑不安。
该不会是遇上山贼了吧?我心里一紧,更加小心了,一只手慢慢地拔出剑,另一只手轻轻的掀开车帘,想要一探究竟。
“铛——”手中的剑落在了地上,我呆呆的看着面前的那人,半晌说不话来。
四阿哥,竟是他!他就站在车前,与我对视的一刹那,冷峻的眼神里多了一丝难以掩饰的欣喜,仿佛冰雪瞬间消融了。即使披着厚厚的雪貂斗篷,他的身形依旧那般清瘦,可浑身散发出的王者之气却更胜了,让人无法忽视的威严和气度。
“要我抱你才肯下车吗?”他终于先开了口,淡淡的笑容里多了几分狡黠。
我脸通地红了,连忙自己跳下车,手足无措地站着。我以为他会骂我,吼我,不料他却突然一把将我搂进怀里,紧紧地,我能感受他的心跳还有他的呼吸。真的是他,我没有做梦,我终于又见到他了!泪水不可抑制的落下,我却是在笑。
“你还要逃吗?”他低沉的问道,嘴唇紧贴着我的耳垂,语气里微微透出一丝埋怨和委屈。
我摇摇头,“不,我再也不要和你分开了!”在见到他的一刹那,我所有的理智都瞬间土崩瓦解了。不管京城有什么凶险困难在等着我,我都会义无反顾地和他回去,因为我现在只想和他在一起,没有什么可以把我们分开。
回京的路上,四阿哥一直搂着我,好像害怕一松手我就会不见了。我安静得靠在他的怀里,觉得很幸福,很满足。
以后我常会回忆那一路的情景,如果那条路永远没有尽头该有多好,如果故事的结局就在那里停止该有多好……四阿哥和沅芷从此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这是我最美的梦,却也永远只会是个梦。
“沅芷,这些年,你受了太多苦了……”四阿哥心疼地看着我说道。
“不,我自食其力,过得很好。”我笑着回答,这几年的生活有苦有甜,终究还是快乐的。
“你还要瞒我吗,孩子的事,我都知道了……”
我的心里好像被针刺了一下,疼痛一点一点地扩散开。孩子,我和四阿哥的孩子……泪水慢慢的顺着眼角留下,我低下了头,用力咬着下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他的吻无声地落在我的脸颊,然后他狠狠地,压低声音的说道:“我一定会叫老八他们生不如死!”
这句话让我清楚地知道,一切的恩怨都还没有结束,唯有死亡才是最后的终点。
紫禁城的一切一如往昔,似乎在我离开的七年里什么也不曾发生过。我又回到了寄畅园住下,如怡和小尤子也被调回来服侍我。只是寄畅园往昔的风光不复存在,竹影深深里落满了凄华。
四阿哥不能常来看我,我也没有丝毫的抱怨。他的大事筹划已久,如今到了最关键的时候,我不能使他分心。偶尔我在园子里遇见他,他也是步行匆匆,眉头微蹙,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我不能为他排忧解难,只能默默地支持他,不管他做什么决定,我都会一如既往地站在他身边。如今他的心意我已全部明了,我的心意我也早已清楚,这个世上不再会有什么事能把我的心从他的身上移开。
平静的日子总是转瞬即逝,一夜间关于我投毒杀鹰的谣言在宫里四处传开了,闹得沸沸扬扬的,连皇上都无法做到坐视不理,派了几个大臣调查此事。当年那件事我做得并不是不留痕迹,没过多久,小尤子找养鹰的小太监喝酒的事就被人捅了出来,他也很快被拘禁了起来。这下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我,想来这一劫我是躲不过了。
四阿哥派小平子传信给我,叫我按兵不动,必要时弃车保帅,牺牲小尤子,他和十三阿哥会尽力为我周旋,让我不要担心。
我心里沉甸甸地,小尤子是这个世上和我最亲的人之一,让我牺牲他来保全自己,我是万万做不到的。若我命该如此,也怨不得别人。既然我选择了回宫,我就早已把生死看轻了。
康熙帝对件事始终没有表态,他的不动声色,却让人更加心寒,他究竟还在等什么?
我去了浣衣局,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玉格格。她变了很多,穿着打扮和宫里任何一个下等宫女一般无二。我看着她,说不清此刻心里是恨多一点,还是憾多一点。
她看到我,放下手里的衣服,倒先开了口:“沅芷,直到今天,我才明白,其实你才是那个最可怜的人。早知如此,我又何必嫉恨你?”
“什么?”我有些糊涂了。
她苦涩地笑了,接着说:“以前我嫉妒你,是因为你的家世身份不如我,为什么我们同时进宫,你就有皇上的疼爱和阿哥们的照顾,可皇上却对我不屑一顾?甚至你的婚事都可以自己作主,而我的一切却都要受到姑母的摆布,成为家族利益的牺牲品!可是,现在看来,你又比我好多少呢?如果我是姑母手中的一颗棋子,而你就是皇上手中的一颗棋子!皇上深谋远虑,早就把一切都算计在内了!”
我无言以对,默默地站了一会,离开了。她说的不错,自我进宫的那一刻起,我的人生就不属于我了,可笑我直到现在才明白。
当我还在为小尤子的事而忧心忡忡,想方设法搭救他时,小尤子在狱里上吊自尽的消息突然传来,婉如平地一声雷,炸醒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