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敦煌学的研究工作,可以追溯到清宣统元年(1909年)5月,当时伯希和在北京为法国巴黎国民图书馆搜购汉籍,将随身携带的少量敦煌经卷宣示于众,据曾亲睹其物的日本古玩商人田中庆太郎云,伯希和所展示的敦煌经卷“皆惊心骇目之贵重品,为唐写本、唐写经,唐刻及五代刻经文、唐拓本等,……鄙以为此乃学术上之大发现也”严绍:《汉籍在日本的流布研究》,第180页,江苏古籍出版社,1992年。。与此同时,伯希和还将部分敦煌经卷照片赠与罗振玉等中国学者,“国人始大骇悟”,敦煌文物遂开始引起中国学者的注意和重视,1909年8月,罗振玉发表了《敦煌石室书目及发见之原始》和《莫高窟石室秘录》,王仁俊、蒋伯斧等亦相继发表出版了《敦煌石室真迹录》、《沙州文录》等论著,因此,我国敦煌学研究史的第一幕,应该说是在1909年才正式拉开了的。中华民国成立后的十几年间,敦煌学的研究对象主要是敦煌遗书,研究方法主要是整理、校勘、考证,理论上的分析和评述很少,更未涉及敦煌石窟艺术。其研究形式是为某一文献作跋或内容提要。主要论著有罗振玉的《鸣沙石室遗书》及续编、《鸣沙石室古籍丛残》、《敦煌零拾》;王国维的《敦煌发见唐朝之通俗诗及通俗小说》、《近三十年中国学术上的新发现》;刘师培的《敦煌新出唐写本提要》;向达的《唐代佛曲考》、《隋西域音乐》等。胡同庆、罗华庆:《敦煌学入门》,第110页,甘肃人民出版社,1994年。
(二)外国学者的研究情况
这一时期,外国学者和探险家们开始逐渐消化他们在中国所取得的考察成果并陆续发表或出版了一批关于中国西北和东北地区文物考古方面的论著,主要有:1912年,格伦威德尔出版了德国第三次中亚探险考察报告《中国新疆古代佛寺》;1914年4月,南满洲铁道株式会社庶务部调查课编印出版了《济南旧迹志》,1915年12月,又出版了《满洲旧迹志》;1915年,日本大谷探险队出版了《西域考古图谱》;1920年,格伦威德尔出版了关于新疆石窟的专著《龟兹》和壁画图集《古代库车》;1928年,《新疆的土地和人民——德国第四次吐鲁番考察队探险报告》出版;此外,伯希和出版了《中亚三年》;斯坦因出版了《西域考古记》、《亚洲腹地考古记》、《沙漠契丹废墟记》等;第塞出版了《在西藏和中国土耳其斯坦》;纳柴罗夫出版了《从喀什葛尔到克什米尔》;香川默识出版了《西域考古图谱》;普尔热瓦尔斯基出版了《中亚行记》;奥登堡出版了《1909—1910年东突厥斯坦考察报告》;加富罗夫出版了《贵霜时代和世界文明》、李特文斯基出版了《中亚佛教史》等。满铁调查机关还组织编写出版了《满洲历史地理》(两卷)、《朝鲜历史地理》(两卷)并译为多种外语。
这一时期,在考古学术研究领域值得一提的还有东省文物研究会及其成绩。此节参《黑龙江省志·文物志》。早在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俄国侨民就在哈尔滨成立了“俄国皇家东方学会哈尔滨分会”次年又成立了“俄国东方学家协会”,开展了一些北满地区的历史学、民族学和考古学研究活动。1922年2月,由侨居哈尔滨的部分俄国知识分子及中国人士发起满洲文化研究会,9月获准成立,1923年5月后改称东省文物研究会。该会的宗旨与任务是全面研究北满及其毗邻地区的自然界和社会环境。东省文物研究会下设多学科的研究学股,1922年成立了博物学股、地质学股、历史人种(民族)学股,1924年成立了古钱币调查会,1925年成立的考古学股等从事古生物学、历史学、民族学和考古学研究。其研究范围包括黑龙江省、吉林省和呼伦贝尔盟在内的整个北满广大地域。研究内容除历史学、民族学和考古学外,还包括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多种学科。1927年,俄罗斯东方学家协会并入东省文物研究会,壮大了该会的研究力量。这一时期,该会共编印学术出版物87种,另有许多著述发表在各类刊物上,主要有公元前2200年至公元1896年4096年间的《东省历史地图》14种、《北满古迹中的白城遗迹》,、《北满地下发掘之有益物品》、《研究北满人种学之成绩》、《海拉尔附近的新石器文化遗物》等。该会还与许多国家的学术机构、高等学校、博物馆等互相交换出版物,互通信函,交流探讨学术问题。
§§§第四节中国近代博物馆事业的发展
民国肇兴,西风东渐,各种新文化思潮涌入国门。北京政府时期,受新文化运动和其后的五四运动影响,博物馆这一代表民主、科学理念的新鲜事物得到了朝野上下相当程度的青睐,建馆之风颇为盛行,而且国家自身肩负起了建设博物馆的主要责任,出现了中国近代第一次博物馆建设高潮,博物馆和陈列展览事业由此得到一定程度的发展。醒来的公民们开始作为主顾而非陈列品进入博物馆。〔澳〕费约瀚:《唤醒中国:国民革命中的政治、文化与阶级》,第82页,三联书店,2004年。
一、1912—1927年成立的主要博物馆概述
1912年7月,北京政府教育部以原国子监官舍设立历史博物馆筹备处,“以立博物之基础”。1918年7月,教育部决定将故宫前部端门至午门一带地方及房屋划为历史博物馆馆址。经过长达14年的筹备,1926年10月10日,历史博物馆陈列正式对外开放,1927年10月,该馆更名为国立历史博物馆。1925年时,该馆共有藏品215177件,分为金石、甲骨、玉器、陶器、明器、兵器、书画、碑帖、模型等26大类。1926年起发行有《历史博物馆丛刊》。
1912年10月,北京政府内务部呈报大总统称:“查古物应归博物馆保存,以符名实。但博物馆尚未成立以先,所有古物,任其堆置,不免有散失之虞。拟请照司所拟,于京师设立古物保存所一处,另拟详章,派员经理。”《内务部为筹设古物保存所致大总统呈》,载《中华民国史档案资料汇编》第三辑,第268页,江苏古籍出版社,1991年。1913年12月,内务部公布了《古物陈列所章程》凡17条。1914年10月,内务部以故宫文华殿、武英殿为馆址,并利用美国退还之庚子赔款20万元,在故宫咸安宫旧基建设宝蕴楼库房保存文物,同时下令调运热河行宫和奉天故宫两地文物20余万件至京,为古物陈列所正式开放创造了条件。
1913年7月,北京政府交通部设立交通博物馆,附属于交通部总务厅,其内容分路政、电政、航政、邮政四门,“兹先就铁路一门提前筹办”,借用交通传习所为筹备场所,开办费两万元,该馆陈列内容分工务、机务、车务、机械仪器四部分。
1914年6月,位于成都的华西协和大学筹建古物博物馆,首任馆长由理学院教授戴谦和担任,是为中国西南地区建立最早的博物馆。
1914年,法籍天主教神甫桑志华在天津创办北疆博物院,为自然科学史博物馆,主要从事中国北方动植物、古生物化石、古人类与旧石器、地质及民俗学方面的调查与文物采集,1923年,德日进接任院长。该院20余年间共搜集各类标本文物23万余件,为当时国际一流的自然科学博物馆。
1915年,江苏省利用明故宫旧址创办南京古物陈列所,隶属于教育部,内设古物、图书、事务三部,有六个陈列室。主要展出金石陶器、碑拓、书籍、字画四类文物,业务范围除对文物进行鉴定、编目、保管、陈列、展览、传拓外,还承担调查征集出土文物及各省市县古物碑拓、名胜古迹照片等,以供学术研究。首任所长舒楚石,办公及业务经费每月3960元,由北京政府财政部按月发给。
1915年,天津士绅发起筹建天津博物院,在原商品陈列所设立筹备处,馆址在劝业道。成立初期,有自然标本1400余件,文物2300余件,曾于1918年夏在天津河北公园举办公开展览。1922年时,博物院有藏品近万件。1923年2月,天津博物院正式对外开放。
1917年,日本关东总督府在旅顺建立满蒙物产馆,1918年4月,更名为关东都督府博物馆,1919年又更名为关东厅博物馆。其规模宏大,分本馆、考古馆、纪念馆三大部,关于学术、技艺、参考资料搜集颇为完备;内分动物、植物水产、矿物、风俗、参考各部。阅览人数每年达46524人(1926年统计数字)。考古馆成立于1917年4月,内设先史时代遗物、有史时代遗物等部,每年阅览人数4万余人(1927年统计数字)。纪念馆主要陈列日俄战争的纪念品,目的在于供战史研究,成立于1906年4月,每年参观人数达40451人(1927年统计数字)。此外,该馆还附属图书阅览室。据1927年底的调查数据显示,该馆馆藏文物及各类展品48518件,其中考古馆藏品5406件,纪念馆藏品2489件,图书阅览室藏书11366册。许兴凯编:《日本帝国主义与东三省》,第106—107页,昆仑书店,1930年。
1918年,山西省着手筹建山西圣庙教育图书博物馆,馆址设在太原文庙。次年10月正式开馆。1925年3月,山西圣庙教育图书博物馆更名为山西公立图书馆,附设博物馆。
1921年,天津市社会教育处创办天津广智馆,于1925年建成开放。该馆有文物、自然标本、民俗物品等4000余件。
1914年夏,留美学生任鸿隽等人发起成立中国科学社,次年10月正式成立,该社拟办的事业在其社章第六条中曰:“设立博物馆,搜集学术上、工业上、历史上以及自然界各种标本陈列之,以供展览及参考。”1922年,学社生物研究所将制成的标本在南京成贤街社址辟出专室,陈列展览,是为南京最早的自然历史陈列馆。后学社又设立图书馆,“《古今图书集成》、明代《农政全书》以及经、史、专集,凡可供参考的亦无不广为搜罗”任鸿隽:《中国科学社社史简述》,载《文史资料选辑》第15辑,合订本第4卷,中国文史出版社,2000年。。
1923年,岭南大学创办博物馆,首任馆长洗玉清(女)。藏品分为人类方物部,主要收藏东南亚地区的风土特产及国内各省代表性之工艺品680件;自然博物部,主要收藏植物、鸟类、兽类、矿物等各种标本1190件;古物美术部,主要收藏周至汉代的青铜器,唐至明代的铜器、古钱币、古陶瓷、古砖瓦、古雕刻、古乐器及名人书画等1345件。部分藏品置于玻璃展柜中,配以卡片说明,供本校学生实习之用,亦向社会开放。
1923年3月,湖南省评议会投资建成了湖南教育博物馆,次年6月开馆,内设地质矿产标本、动植物标本、生理卫生模型、理化器械、美术作品和古物等陈列室,共有展品2496件。开馆后,每天观众达1200余人。之后还建立了植物园和动物园。
1923年6月,东省文物研究会陈列所成立,11月正式向观众开放。东省文物研究会陈列所的基本陈列分为工商农业、历史民俗、地方动植物标本等部分。1924年时有陈列品11089件。
1924年,日本满铁地质调查所在其陈列室基础上成立了“满蒙物资参考馆”,内设岩矿、古生物、林产、农产等陈列室,1926年更名为“满蒙资源馆”,有藏品近2万件。
1926年,沈阳故宫被辟为东三省博物馆。
这一时期成立的博物馆还有:1915年成立的北京市公安局卫生陈列所;1916年在北京成立的农商部地质调查所地质陈列馆;1916年成立的保定教育博物院;1918年成立的江西省立教育博物馆;1919年成立的山西教育图书博物馆;1922年成立的北京大学研究院文史门陈列室;1926年,日本人创办的中长铁路博物馆,1927年成立的湖南地质矿产陈列馆和两广地质调查所地质矿产陈列馆等。许多地方在图书馆内还附设有博物馆,虽然大多仅为古物陈列室性质,但也毕竟开风气之先。
此外,1914年,顾维钧等15人发起筹建中华博物院,并拟定了《中华博物院组织大纲》凡22条,规定该院业务为:“以搜求陈列并研究关于自然科学及工业的、美术的、历史的各种物品为范围。”时任国务卿徐世昌批示道:“准如所拟办理。”这是近代中国建立国家博物馆的首次尝试,但由于当时局势,此议终不见下文。
二、故宫博物院的创立
在中华民国北京政府统治时期,中国博物馆事业最为重要和具有深远历史意义的事件是故宫博物院的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