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李斯、赵高、胡亥扶始皇灵车,从井陉九原,直道至咸阳,始发丧。胡亥袭帝位,是为二世皇帝。九月,葬始皇于骊山下,以宫女无子者,皆令其殉葬墓中。自此大权俱李斯、赵高执掌。又为严刑酷法,残虐百姓,大臣公子有罪者,辄行诛戮,四海怨望,干戈遍起。二世又思蒙恬在外,兄弟子侄在内,恐复作乱,欲召而尽杀之。子婴谏曰:“蒙氏,秦之大臣谋士也,一旦弃绝,而用此无节行之人,是使群臣不自相信,而斗士之意离也。”
二世不听子婴之谏,定要尽杀蒙氏九族。蒙恬闻知,叹曰:“吾积功信于秦三世矣,今将兵三十余万,其势足以背叛,而宁守义不妄为者,不敢辱先人之教,不敢忘先王之恩也!”遂饮鸩而死。二世闻蒙恬死,将蒙氏兄弟子侄,尽迁徙于蜀郡。平日李斯、赵高所忌惮者,惟扶苏、蒙恬耳,今皆诛灭,此外无所畏惮,遂劝二世专行杀伐,凡一应大事,俱按不奏闻。以此盗贼蜂起,山东、山西、河南、河北、吴楚之间,无一处无兵马。陈胜、吴广起兵于蕲,武臣起兵于赵,刘邦起兵于沛,项梁起兵于吴。四海纵横,天下变乱。二世惟荒淫酒色,恣行快乐,终日有奏事者,伺候不得投见,以此各处奏章,略无所闻。
却说刘邦字季,沛县人也。母媪尝休息于大泽堤塘之上,梦与神交会。忽然雷电晦暝,邦父太公往视之,则见蛟龙现于其上,母遂有娠,后生邦。邦为人隆准龙颜,美须鬓,左股上有七十二黑子。爱人喜施,豁达大度,不事生产。及年壮考试,补吏为泗上亭长,好酒喜色,人多狎侮。独单父人吕文见邦状貌,甚奇之,常曰:“刘季虽贪酒好色,人多轻之,但时未遇耳。若一发迹,其贵不可言。”因归家谋诸吕媪,愿将女吕颜与邦为妻。吕媪怒曰:
“往日曾许沛令,今何复许此下贱耶?”文曰:“此非汝女子所知也!”
遂邀邦入座上,留饮酒。说话间,吕公起身举酒,劝邦曰:“君状貌有大贵,君当自爱。吾有息女,愿嫁君为箕帚之妇,君勿违。”
邦曰:“吾有三事未立:第一,幼而失学;二,力弱无勇;三,贫不能自赡。有此三事,岂敢屈公之女耶?”吕公曰:“吾意已决,愿君勿阻。”邦遂出座,向公同吕媪拜谢。
酒深辞出,吕公送邦行百步远,忽见一人望邦长揖曰:“连日访季,欲想与一见也。”吕公相其人,身材凛凛,相貌堂堂,声若巨雷,暗想此人一盛世诸侯也,随于路旁酒馆,复邀邦与其人入饮,便问壮士姓名,其人答曰:“某姓樊名哙,沛人也,以屠狗为事。因访刘季,幸遇贤丈,又厚赐酒,敢问姓氏。”公曰:“某姓吕名文,单父人也,客居沛。闻君名久矣,幸得相见。欲有一言,请问君有内助否?”哙曰:“某少贫贱,无父母,尚未有配。”公曰:
“吾长女名颜,已配刘季;次女名须,欲事君,君以为何如?”哙谦退不敢当。邦曰:“今日之会,真奇会也!一日之间,公以二女而许吾辈。公能相人,想知他日吾二人足可以保妻子也,君何辞焉?”遂相罗拜,尽醉而散不题。
次日,沛县遣邦送徒夫赴骊山,中途多逃失者。晓至丰西泽中,邦曰:“公等拘解赴役,劳无期限,逃之者既得生,现在者恐独苦,不若纵汝各任所往,庶免死役所也。”众皆拜伏曰:“秦法甚严,我辈虽得生,恐负累君罪不轻也。”邦曰:“公等皆去,吾亦从此逝矣!”中间有十余壮士,愿相从,不忍舍去。是日,邦饮酒醉卧,夜率众壮士从小路潜走,令一人导引,行至中途,还报曰:“前有一大蛇,长十余丈,挡径不可进,不如从别路前往,免被伤害也。”邦曰:“壮士行路,何所畏惧?”遂撩衣仗剑,大步急趋向前,觑得切近,用力挥蛇,分为两段,开行数里。众壮士大惊曰:“刘季平日最怯,今奋力勇敢如此,非偶然也。”遂同隐于芒砀山泽间,沛中子弟多归附者。后有人到断蛇处,有一老妪每夜伏蛇哀哭,声甚悲切,人问妪曰:“蛇死除害,尔何哭耶?”妪曰:“吾子乃白帝子也,化为蛇挡道,今被赤帝子斩之,是以哀哭无所归也。”人皆不信,疑以为怪,急欲杖击之,老妪忽然不见。
人以此告邦,邦闻之,心独喜自负。
却说刘邦自斩蛇之后,四方归附者数百人,威声稍振。有沛县吏萧何、曹参,见秦益暴虐,赋役繁重,欲议扶沛令,聚众背秦,乃令樊哙召邦,同其商议。邦同哙领数百人赴沛县来,声势赫奕,沛令惊悔,乃召萧曹曰:“尔假以扶我为名,却结引外兵,是招虎为翼,反生内患,侵夺之祸,汝辈起之也。”屡次要斩,众人劝免。是夜,萧、曹纠合心腹数十人,越城投邦举义,因进言曰:“沛令庸才,不足与议大事。公今声势浩大,若乘此得沛城,暂屯人马,渐次招抚逃亡在外之人,倡为义举,四方响应,天下可图也。”邦曰:“贤公若肯俯从大义,必须赚开沛城,袭杀沛令,立贤主以从人望,然后大事可成也。二公计将安出?”萧何曰:
“城中父老,正在惊惶之际,若今夜作书,晓谕百姓,陈其利害,束箭射于城中,使其内变,不一二日,城可下也。”邦从其言,即作书,射入城中。书曰:
天下苦秦苛法久矣!民不聊生,豪杰并起。今我倡义聚众,从公议,择沛主,往应诸侯,以共成大事。如若开城早降,免致屠戮,如若罔顺天命,城破之日,玉石俱焚,后悔何及也!
诸父老议曰:“见今刘季勒兵围城,萧、曹俱已归附,恐城破之日,吾父子难保也。”遂率子弟入公署,杀沛令,大开城门,迎邦入城。萧、曹同众共议立邦为沛令,邦曰:“不可,方今天下扰乱,诸侯并起,苟立主不善,百姓弗宁,我德薄才疏,恐不能为沛县主也。请择贤者立之!”诸父老曰:“闻刘季有奇才,他日当有大贵。且卜筮刘季最吉,当立季为沛主。如若不从,吾辈即解散矣。”邦不能辞,遂立为沛公,萧、曹、樊哙,率诸父老,拜伏起居。建立旗帜,皆尚赤色,盖谓赤帝子之谶故也。不旬日,得沛县子弟三千人,与陈胜合兵伐秦不题。
是时项梁与兄子项籍,一向潜住会稽。有会稽守殷通,知梁有奇谋,召与计议曰:“今二世无道,陈涉起兵,天下纷纷,各相响应。我欲背秦从义,召子共与谋之。”梁佯为应诺,归与籍议曰:
“大丈夫当自立,奈何郁郁久屈于人下乎?况且殷通又无大志,终难成王业,不若吾与彼计议,汝可暗藏利剑,同入衙内,拔剑斩之,占此大郡,招兵聚众,以成大事,不亦美乎?”籍曰:“此正合吾志也。”次日便同项梁来杀殷通。不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一回会稽城项梁起义
次日,项梁与籍见殷通,共谋背秦起义。籍大怒曰:“尔与吾不同!吾家楚将项燕,曾被秦害,誓不共戴天日之仇。汝食秦禄,为会稽郡守,乃兴此叛逆,不忠甚矣!吾杀汝以为人臣不忠之戒。”
遂拔剑揪住殷通,剑过头落,提头大呼曰:“殷通背秦,不足以为郡守,今已杀之。愿将印绶与项公执掌,立为郡主,尔等如有不服者,以此头为令。”门卒吏胥,俱各惊惶,尽皆慑伏。时有二牙将季布、钟离昧上堂责之曰:“入其邦,杀其主,夺而自立,非义也。”籍曰:“在殷通为叛臣,在项公为义主,借秦地而报楚仇,天下之大智也。将军若肯相从,共伐暴秦,以复六国之后,名垂竹帛,不朽之功也,何必区区以通为念耶?”二将下堂拜伏曰:“愿从将军指挥。”项梁遂以二将为都骑。旬日,郡县望风归降,得精兵万人,各置部署,赏罚严明,用舍允当,人莫不悦服。
一日,季布、钟离昧复进言曰:“协力足以成谋,得将足以立功。今力虽协,而左右尚未得其将为助,恐孤立不足以建功也。今会稽涂山中有二将,乃桓楚、于英,统八千精兵,啸聚山林,俱有万夫不当之勇。公如得此二将,可以为助。”梁遂遣籍往招二将。
籍同季布等前至涂山,先令一能言小校传说楚将项梁,遣裨将项籍来见将军,人无衣甲,随从不过数人,要陈说大义,以共成王业。桓楚、于英闻说,就请籍同季布相见。籍曰:“方今二世无道,英雄并起,天下莫不欲诛此酷暴,以解生民涂炭。二将军负此武勇,正当为天下除害,奈何潜迹山林,埋名丘壑,使天下诸侯闻之者,皆笑将军为怯也?籍今从项公聚精兵数万,共议伐秦,欲为六国报仇,除此残暴。仰将军之名久矣,特来陈说大义,敬请下山,同力以伐秦,如成王业之后,富贵共之。”桓楚曰:“秦虽无道,而势力甚强,非有盖世之雄,不足以为敌也。公今欲举大义,恐力未足耳。愿比试其强,果能力敌万人,吾二人即从之;不然,所谓画虎不成,反类犬者也。”籍曰:“随将军比试,吾力足以当之。”桓楚曰:“山下禹王庙前有鼎,不知几千斤,公能推倒扶起,扶起又能推倒,三推三起,公方可谓无敌矣。”籍曰:“愿往观之。”随同二将并季布众多小校,来到禹王庙前。看那鼎时,高七尺,围圆五尺,约有五千余斤。籍看了一遍,命一强健小卒,尽力一推,分毫不动。籍乃拽衣向前,用力一推其鼎遂倒,籍又应手扶起。一连三推三起,若有不知其为重者。二将大喜曰:“公力足可以敌天下矣!”籍笑曰:“如此试力,不足为奇。”复又拽衣近鼎边,用手插入鼎足下,尽力举个平身,绕殿连走三次,面不改容,气不喘息,仍轻轻安于原处,看二将曰:“汝以为何如?”二将向籍前抱住曰:“公真天神也!吾辈愿随鞭蹬。”众多小校拜伏在地,大呼曰:“公真非凡人,虽古之贲、育,亦何以敌其勇哉?”
二将遂请项籍一行人进寨,置酒款待。俱各收拾行装停当,次日统领人马同籍下山。
正行间,忽有一族人惊惶驰走。籍策马近前,便问:“尔居民为何惊走?”众人马头前告曰:“涂山大泽中,有一黑龙忽化为马,每日至南阜村咆哮,揉踏禾黍,民不能禁。闻将军大兵至,愿为民除害。”籍同桓楚等数十人,步行到大泽边,只见那马见人来到,咆哮近前,两足腾起,其势有啮人之状。籍大呼叱咤,撩衣近前,就势将马鬃揪住,直身上马,绕泽边驰骤十余遍,马汗出势弱,遂搭辔徐行一、二里,无复跳跃。众居民罗拜于前,愿求大名,籍曰:“某楚将项燕之后,姓项名籍字羽,举义兵伐秦,因招军至此。”
中有老人,长揖向前言曰:“某等闻将军之名久矣,幸过荒村,敢望暂将人马屯住,请将军到小庄拜茶,不敢久稽也。”项籍遂同桓楚一行人,入得庄来,施礼毕,老人殷勤进酒,籍问曰:“贤公高姓何名?未曾相识,乃蒙爱如此!”老人曰:“某姓虞,排行第一,人呼某为虞一公。敢问将军青春几何?”籍曰:“某年二十四岁。”
虞公曰:“将军有室家否?”籍曰:“尚未择配。”公曰:“某年老无子,止生一女,天资聪慧,幽娴贞静,不轻笑语,虽内戚未尝轻见其面,自幼读书,明大义。其母生时,梦五凤鸣于室,后长成,知其必贵也。村中虽有豪家子弟,皆愚陋不足为配。适才见将军,力能扛鼎,勇敌万人,倡举义兵,志在天下,乃盖世之英雄也。愿以弱息为配。”籍即起再拜称谢。公随呼虞姬出见,兰姿蕙质,真国色也。籍遂解所佩之宝剑为定,又恐人马骚扰,于是传令起行。
来到会稽城内,领二将参见,项梁看那二将时,雄雄将士,纠纠武夫,所领八千子弟,尽是精锐人马。又将所降马,牵过堂下。
那马高七尺,长一丈,真龙驹也,梁遂命名曰乌骓。籍又以虞姬许配一节,一一告说一遍。梁大喜曰:“予自起兵来,招亡纳叛,人心顺附,若如此,天下不难图也。”数日,梁遣人娶虞姬归会稽,与籍成亲,并带堂弟虞子期随军听用。
不久,梁续招集四方逃亡之士十余万人,与籍并众将商议伐秦,择日启行。会稽父老遮道告曰:“君去谁与为守?”梁曰:“当日取会稽之时,不过借以屯军马,图大事耳。今大军驻扎日久,恐骚扰地方,欲令过江伐秦,与汝除残去暴,他日成大事,会稽免租税十年。尔照旧各安心生理,自有贤守来,与汝为主也。”众父老拜伏在地,不忍舍去。梁挥动人马起行,由大路过江抵淮,三军不能进。哨马报曰:“前有一军阻路。”项梁遣籍哨探,只见旗开处,一人出马,威武雄健,风神峻烈。籍曰:“尔何人?拦阻大兵!”其人曰:“某姓英名布,六安人也,尝闻兵出有名,是谓正兵。尔出无名之师,潜过淮西,助纣为恶,是以阻之。”籍曰:
“某姓项名籍,楚将项燕之后。见秦二世无道,会稽起兵,降八千子弟,聚兵十万,要与楚报仇,除此残暴,以安天下,何为无名耶?”两家言未毕,只见桓楚闻是英布,勒马到阵前,大呼曰:
“英将军何不下马,我已归降楚矣!愿如前约。”布见是桓楚,遂下马伏地。籍曰:“二公想来是旧识。”桓楚曰:“英将军武勇,天下无敌。昔曾修骊山,亡命过江投某,某留住他,资助盘费,各相约,但得贤主,同心匡辅,以共图富贵。前日闻在此聚义起兵,未得实信,不意今日相会。”布曰:“楚将军兴举义兵,愿与为应。”
籍大喜,遂引布来见梁,梁喜曰:“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今得英将军,如获万里长城也。”遂合兵一处起行。不知伐秦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二回范增献策立楚后
却说项梁收了英布,威势益盛。一日升帐,与众将计议:“今人马将佐,日渐强大,足可伐秦,但中间少一谋士。近闻淮阳居巢,有一老人姓范名增,年七十,足智多谋,虽古孙吴不能过也。
欲有一能言之士,往说归楚;如此人来,大事可就。”有季布起告曰:“某亦知增久矣,愿往说之。”梁大喜,就具币帛遣季布启行。
季布不一日到居巢,先投客店安歇。次日,整衣冠来见范增。
先于邻近,访问增住居,邻人曰:“增住居虽在城,不喜市廛,离城三里,有旗鼓山,增常居山中养静,无端不与人相见。”季布闻说,寻思此人不得见面,如何说话?遂于从人中,拣一便利者,同扮做远客,因说:“来居巢生理,消折资本,归家不得,闻先生之名,愿求一见,请问资身之策。”范增平日好为奇谋,闻家童传报,远客求见,又久在巢生理,遂许相见。季布同从人进山庄,见增童颜鹤发,葛巾布袍,腹隐甲兵,胸藏妙算,飘然淮楚之逸民也。
布行礼毕,增问:“公何处人氏?作何生理?”布遂将项梁所具币帛,令从人持立,跪而告曰:“某非远客,亦未曾在巢生理也,奉楚将项梁之命,具礼拜请先生,恐不得见,遂假以远客为名,庶无嫌疑也。如今二世残暴,英雄并起,各杀郡守,以应诸侯,盖为百姓除害,以安天下。凡怀一才一艺者,尚欲效用,况先生抱经济之才,负孙、吴之策,年已七十,栖身蓬蒿,与草木为休戚,有吕望之年,无吕望之遇,空老牖下,诚为可惜。今项将军,乃楚项燕之后,仗义行仁,文武兼备,会稽起义而四方响应;过江西征,而群凶慑服。闻先生之名,特来恭请,望及时应召,垂名金石,与吕望齐驱,作天下之奇士也。速赐裁决,无烦再思。”增听布一篇说话,意欲想算天时,运筹可否,只奈何季布将币帛捧跪不起。增曰:“某闻二世酷暴,民不聊生,恨无路兴兵,以除此无道。今子奉项将军之命,远来礼请,机会可为,正合吾意。但子初会,且请暂回,明日相见,即来领命。”季布跪伏在地,恳求不已,乃曰:“幸见先生,如获珠玉,若待明日,又生别议,愿先生勿却!”增只得将币礼拜领,延请季布上坐款饮。季布至晚,遂宿于增家。增却沉思楚运,默算兴隆,遂跌足道:“楚非真命,终无远图;但大丈夫一言既许,万金不易,岂可悔耶?”当夜就寝。
次日,收拾行装,带一二从人,同季布一行人来见项梁。季布预先报知,梁整衣出迎,延之上坐,乃曰:“某闻先生之名已久,日夜悬心,恨军务烦剧,未得求见。昨遣季布礼请下山,幸先生不弃,屈赐垂顾,大慰平生之愿,万望先生尽心吐露,以匡不及。”
增起拜曰:“将军世为楚辅,倡此义举,天下归心,万民属望,威武所及,谁不钦服。增今区区老叟,料无长才,乃蒙以礼征辟,敢不竭尽心力,务成王业,以报今日知遇之恩耶?”遂令籍与相见。
梁终日与增谈论,每至夜分,运筹决策,实中肯綮。梁甚喜,自谓相见之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