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有双重危险,一是她病情正处活动转化期,随时会引发痉挛会造成心脏衰竭;二是即使这时引产大人侥幸没事,但也许她今生就会失去再孕的机会。”大夫还是简洁的把曾经告诉了加良的话再给梅艳解释了一遍。
听了医生的这番话,梅艳不禁深吸了一口凉气,她觉得这下子这个孩子出世已成了定局了,咋办?哎,现在也只能是头痛先医头,脚痛再医脚吧,首要的问题先治好晚云的病要紧,别让她加重恶化,医生昨晚不是说,这种病极易转成子癫。就在梅艳愣神之际,刘教授已经开好两张中药处方,递给梅艳,这两个处方,看哪个处方药味够就抓哪个处方。
其一:黄芩二钱、钩藤四钱、桑寄生五钱、生姜三片。十剂,水煎服。
其二:杭菊花二钱、赤苓二钱、白蒺藜三钱、桑寄生三钱。十剂,水煎服。
梅艳拿着处方又去了中药房,一划价,果然第一张处方差钩藤一味药,她就递上第二个处方,药味够,她就请医生抓十剂。拿着十包中药回到病房,见加良已经来了,梅艳就说:“加良,你回来了,我就回去做晚饭,把中药熬好,一块儿捎来。”
“噢,真是辛苦你,艳儿,”加良从黑皮包里掏出二千元钱说,“艳儿,这两千块钱你先拿着,这几天给伙上买菜买粮油,我们这些人的吃喝都交给你了,你得更费心了。”
“你跟我客气啥加良,你好好照看晚云,我走了。”梅艳把中午带饭的钵子装进提兜里,手提着十剂中药离开了晚云的病房。
冯晚云一直在医院住到腊月二十九,林梅艳就天天照管着给工人师傅买菜做饭,又赶着把晚云每天要喝的中药熬好,有时是加良回来取,有时是梅艳送过去吃,这倒是给梅艳减轻了一定的负担。
腊月二十八中午,五位工人师傅已经把明年正月安装新生产线的前期准备工作均已做好,下来只等厂家送机器带派人过来安装了,下午他们都放假回家了。
现在,偌大的一个工厂大院子只剩下梅艳一个人,她就到菜市场买了一只鸡请人杀好,回来消停的炖好,烙了一个起面锅盔,自己搞的吃了一些,就用大钵子全部一盛,端到了医院。
晚云见梅艳每天又给工人做饭,又给自己熬药,这会儿又炖鸡汤大老远端过来,就说:“梅艳,你真的不用再这样跑来跑去的做饭端来,我在医院灶上吃就行了,反正我现在身体全好了,吃啥都能吸收,只是医生还要我天天躺在床上,我看我再这样住下去,只怕没病都会感觉出病来。”
“你现在是为两个人吃饭,顿顿吃病灶上的饭,营养不够,反正工人们都走了,我也没事,炖点汤,给你调调口味。”梅艳边说边用一只中号碗盛了一碗鸡肉汤,递给坐起来的晚云,又把钵子递给加良,掏出提兜里的烙馍递给他们两人一人一块。
晚云吃的很香,就说:“梅艳的茶饭手艺蛮高的,都超过我这个专业出身的厨师了。”
其实晚云是想调节一下气氛。
加良只是闷声不响的吃着饭。他现在是面对哪个女人他都是罪人,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听天由命,顺时而为。
腊月三十,遵医嘱,冯晚云出院回家,继续卧床休息,吃中药,等待小孩出生。在这段时间里,冯晚云要绝对的保持心平气和,不能激动,不能操心。一句话,就是静养。
既然是这样,从医院搬到厂里,只是地点有所转换,其它的生活秩序基本没变,即是林加良和林梅艳两人从各个方面全力照顾冯晚云。
这个年也就过得极其平淡又特别。除了三个人在大年三十晚上都给家里打了一个各自用心编造的谎言的电话外,就是梅艳做了几个好一点的菜,吃了一顿团年饭,加良一个人喝了几杯酒。
一端起酒杯,加良就想起贤文上的一句话:“酒坏君子水坏路。”真是的,他如果那一晚不喝醉酒,能落到今天的下场吗?现在要说他是个有妻室的男人吧?面前两人女人都爱着他,也都可算作他的妻子;可是也正是面对这两个女人,他却不能做任何一个女人的丈夫。
林梅艳是他的合法妻子,已离散一年半之久,要说久别夫妻似新婚,即使他这阵再爱梅艳再想梅艳他们也不能圆房;冯晚云虽然没有和她结婚,却是他这近半年时间以夫妻相待的女人,而且他是她肚里即将面世的孩子的父亲,他真想喝个酩酊大醉,然后百事干休,但是晚云不能喝,梅艳不会喝,他一个人喝得没有味道,也就不想喝了。
三人草草的吃完团年饭,打开电视看春节文艺晚会。三人各怀心思,悦耳的音乐、婀娜的舞蹈、搞笑的小品,大家都笑不起来。
因为晚云不能熬夜,更不能长时间在地下活动,就打算回她的房子睡觉,梅艳就帮她灌好暖壶,放到她床上。
按医生的嘱咐,晚云得的这种病只要有了一次发作,几时娃不落地,孕妇随时都有再发病的可能,情绪紧张,甚至半夜做恶梦都有可能引起发作,所以出院后,仍然是身边不能离人。看来这晚上照看晚云的任务就当仁不让的落在了梅艳的头上。
林加良有梅艳这个合法的妻子在跟前,他无论如何不可能晚上再睡在晚云一块照顾她。
晚云因怀加良的娃而致病梅艳也不可能撇下她不顾,去和加良住在一块儿。所以也只有她和晚云睡在一起照顾她最合适。
日子就这样日复一日的往前过。工厂正月初八,生产线厂家派工程师准时押货过来安装,一切极其顺利,工程师协助安装妥当又在这里进行了三天的操作培训。有了新的设备,生产上很快开发了一系列新产品投放市场,结果是销路极好,生产上很快供不应求。加良与强师他们班子又研究决定把原来精减回去的技术好的十几个又招了回来,职工灶上又另外请了两个炊事员,梅艳就被腾出手来专门管伙和照顾晚云。
时间一晃到了农历三月底,晚云随着预产期的临近,她是越来越焦虑。她知道如果小孩一旦出世,加良必须在她和梅艳之间尽快做出选择,她和加良的事实婚姻已经成立,只要追究,极可能给加良判重婚罪,缓刑期间再犯罪,就得执行实刑。加良就得去坐牢。
晚云有病,小孩出生需要照顾,加良必须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他唯一的选择就是与梅艳离婚娶晚云。
这样的结果虽然曾是晚云早就梦寐以求的。但,面对如此善良的梅艳,冯晚云实在是不忍心。
这一点梅艳也想到了,她提出与加良协议离婚。她知道事情到了这一步,与加良离婚是必然的,也是必需的,但这话她林梅艳不提出来,加良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也不能说出口的,梅艳不想让加良受作难,她更不想让加良去坐牢。
那天,梅艳拿着离婚协议书去找加良签字,正巧赶上强师正在加良的办公室说事。见梅艳找加良签离婚协议,就说:“梅艳,难道非要走这一步吗?能不能再想想其它的办法?”
“强师,只能这样了,厂子刚刚有了起色,加良千万不能出什么差错。我这样做不仅仅是为了加良,也为这个刚刚走出困境低谷的厂子。”梅艳觉得遇到强师也好,省得以后她们离婚了,大家都会怪加良喜新厌旧,抛弃自己。
“现在晚云情绪稳定,能不能去引产,做掉小孩。”强师也知道了晚云的病未平稳之前不能引产。
“小孩已经快八个月了,即使引产下来,也是一条生命,那样太残忍。”梅艳说这话时又想到了自己那个即将问世的儿子,却因她的一不小心而死于非命。她很伤感。也更不愿意加良的又一个骨肉再蹈覆辙。
有位哲人说:一个人优越于他人的首先应该是内心的善良与高贵。能把友情变成爱情的人只是智者,而能把爱情变成友情的人则是圣人。
面对这样一个设身处地为丈夫考虑的妻子,林加良这阵欲哭无泪,欲留不能,欲弃不忍。他那张英俊的脸庞因痛苦而被扭曲。
最后他只好对梅艳说:“艳儿,过几天吧,让我再想想。”
然而,就在加良犹豫不决的时候,晚云那里出现的突发事情把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