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的变化令静茹无法理解。直到有一次,他听到了丈夫躲在书房里同一位女人说情话,于是温柔的小绵羊变成了雄狮,暴怒结束了他们之间的婚姻,刘静茹带着女儿离开了洪涛,离开了那个让她伤透了心的家。
出走后的刘静茹没有再结婚,尽管女人的骚动不安和人生的孤独寂寞时时噬咬着她的心,但为了女儿,她埋葬了自己的需求,自己的情感,拒绝了不少男人的追求;她用一颗受伤的心,用自己全部的爱关怀着宝贝女儿的成长。女儿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全成了她的幸福,她生命的全部。渐渐地小萍萍由一个黄毛丫头变成了一个楚楚少女,而刘静茹也步人了人生的中年。她把自己人生的不幸总结成了经验,传授给自己的爱女。她不希望女儿再演自己的悲剧。
前几天,当女儿领着李如峰回到家里时,刘静茹的心开始不平静起来。她尊重女儿的选择,也认可李如峰对女儿的一片诚心,她在对女儿前途的迷惘中,感到了人生的疲累和孤独,她无法想象,爱女出嫁后自己将怎样排遣这寂寞的岁月。
那天下午,她从一个熟人那里打听到洪涛的电话,并拨通了它,当那个熟悉的声音从电话彼端传来时,刘静茹禁不住抽泣起来。洪涛从电话里听出了她的声音,他知道这个不同寻常的电话一定意味着有什么重大事故发生。
刘静茹领着女儿出走后,洪涛几次上门请她们母子回家,但刘静茹根本不予理睬。没奈何,洪涛在经过几年的等待后,跟与他早已有染的市政府收发员谢冰结了婚,并生下了自己的儿子洪峰。在以后的日子里,洪涛并没有忘记她们母女,他通过各种渠道帮助她们,为她们在学校安排了住房,并把刘静茹的职称破格地定为高级教师,让静茹所在的学校发给她额外的奖金、补贴。这些刘静茹当然知道,但她没有吭声。她不理会洪涛公开的关爱,却不拒绝他这种形式的支援。实际上,刘静茹的心里始终放不下那个背弃她的男人。在她那间整洁的卧室里,几十年都没有变化的只有镶在镜框里、纤尘不染的那张她同洪涛的结婚照。每当女儿熟睡后,孤寂的她总是翻着那本已发黄的相集。在那里,记载着她与洪涛走过的青春岁月。
对着电话里泣不成声的刘静茹,洪涛说:“静茹,是我对不起你和孩子,你今天打电话来我很意外,也很高兴。”刘静茹止住悲声,对电话里的洪涛说我给你把孩子拉扯大了,今天她领回了男朋友,是她大学的同学,我想让你抽空见见他。”听到这里,电话那端的洪涛也不禁泪下涟涟,他语带悲声地说:“静苑,我一定去。”星期天的中午,洪涛一个人来到了市二十八中的教师宿舍,来到了刘静茹同萍萍的家。当洪涛敲开门,对着面前阔别十几个年头,如今巳是半头白发的刘静茹,不禁落下眼泪。倒是刘静茹反而显得很冷静,她拉开门,像让一位朋友那样把洪涛让进屋里,然后高声喊萍儿,你爸爸来了。”刘萍与李如峰正在厨房做饭,听到母亲的呼喊立刻赶出来,当他俩看到洪涛时不禁都愣在那里。
关于父亲的事,小时候,刘萍常常依在妈妈怀里,同妈妈一起指指点点地看着照片上的洪涛喊爸爸。长大后,懂事的刘萍强压下自己的好奇不再提任何关于爸爸的事,她怕引起妈妈的伤心。因而,关于爸爸在刘萍来说始终是个亲切又陌生的名字。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生身父亲竟然是市委的秘书长,自己尊敬的领导,刘萍真的感到十分意外。
但是,洪涛却认识自己的女儿,也了解她的一切。她的成长过程,都有洪涛在背后给她运作。她能够顺利地考上警官大学,并分配到龙城市公安局,这些在刘萍来说,想都不敢想的事之所以能成为现实,全在于洪涛的努力。当一件件不可思议的事发生后,刘萍曾经百思不得其解,今天她终于找到了事情的真相和答案。
对着已显苍老的父亲,刘萍把目光投向自己的母亲。刘静茹微笑着冲刘萍点点头,说萍儿,你小时候不是常常问我要爸爸吗,这就是你的爸爸呀。”刘萍忍不住一阵激动,张开双臂扑向洪涛的怀里,她抱住自己日思夜想的父亲,痛痛快快地哭了起来。
洪涛抱着女儿的肩膀,满眼是泪。他拍着女儿的后背,慈祥地说都找对象的大姑娘了,还要哭啊,也不怕人家笑话你。”刘萍止住哭声,从爸爸怀里抬起泪眼婆娑的脸,指着站在一边的如峰说爸,你认识一下,他叫李如峰。”洪涛抬手扶了扶眼镜,笑哈哈地说我的女儿就是会挑人呀。”洪涛转头对女儿说:“告诉你,我认识他可比你早多了。”这时李如峰满脸绯红地走到洪涛跟前,同刘萍站在一排,不好意思地喊洪伯伯。”刘萍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俩,问道:“你们怎么认识的?”洪涛对着女儿,也对着前妻说他就是咱们李省长的公子李如峰,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穿着开裆裤呢。”说着,他拉住如峰和女儿的手,走到沙发旁坐下来。
洪涛对李如峰说你看上我的女儿,也不打招呼。那次在你家,你爸爸还非要我给你介绍个对象呢,真是的。”一句话把大家说得都笑了起来。
饭后,洪涛同静茹脉脉含情地对视一番,然后不约而同地一起走进卧室,在这里,经历了那么多生活和感情磨难,疲累已极的刘静茹紧紧拥着洪涛痛哭起来,滚滚坠落的泪水染湿了洪涛的衣襟。
洪涛也满眼是泪,他一只手搂着静茹的肩膀,另一只手抚摸着静茹满是白发的头默不作声。
这天晚上,洪涛没有回家,他陪着前妻和女儿在她们的家里度过了一个温馨的夜晚。
刘静茹对着女儿,满怀关爱。听到妈妈的问话,刘萍从梳妆台前站起来,像小时候那样趴在妈妈的腿上,两只大眼睛一眨--眨地盯着妈妈,说妈妈,我知道你同爸爸的感情经历,但这不意味着我们不再去爱。其实,只要真正爱过,其他的都无所谓。您跟爸爸的关系不就是这样吗?”听到这里,刘静節感到女儿长大了、成熟了,她原来满腔的话现在一句都没有了。她疼爱地看着女儿,用自己满是皱纹的手抚摸着女儿油光闪亮的秀发。她在心里默默地祈祷,愿上苍保佑自己的女儿一生平安幸福。
这时,刘萍抬起头来,脸上泛起一片红潮。她低声对妈妈说:“妈,我同如峰商量好了,婚礼在咱们家举行,我们结婚后就住在咱家,我们好天天照顾您。”听到这里,刘静茹又落下了眼泪。这时,李如峰已在外面敲开了门。
刘萍跟着李如峰乘车来到戒备森严的省委大院,小车在一座漂亮的欧式小别墅前停下来。他们下车后,刘萍手里提着事先买好的几盒“脑白金”,跟在李如峰后面走进客厅。
客厅里,李耀宗和妻子李楠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他们走进来,两位年逾花甲的老人便热情地迎上前来。满头白发的李楠拉住刘萍的手,从头到脚地看个不停,李耀宗则在旁边看着他们乐。好一会儿,李耀宗对妻子嚷:“看你,不快点儿让座,一定是乐疯了。”李楠拉刘萍坐到沙发上,便问长问短地拉开了家常。当听到刘萍讲他的爸爸叫洪涛时,李耀宗说噢,弄半天你是洪秘书长的女儿,咱也算是世交了。”李耀宗和妻子李楠对刘萍很满意,而刘萍也感到这两位老人很慈祥,很通情达理。于是在她心底产生了对两位老人的敬意。中午时分,这一家四口连同保姆一起共进午餐,虽然饭菜简单了一些,无非是儿样家常菜,但大家的胃口特别好,这大概归功于这次见面的愉悦气氛吧。
午饭后,李耀宗同妻子到二楼卧室午睡,李如峰则同刘萍一起来到李耀宗的书房。这里面除了一个老式博古架外,其余都是书架,上面的书排得满满的,多数是清版的线装书,间或也有元版或明版的。还有近年来出版的保存价值较高的书,什么《二十四史》、《资治通鉴》、《唐宋八大家全集》,这些藏书,把刘萍看得眼花缭乱。再看博古架上,几件锈迹斑斑的古青铜器,还有明清彩瓷唐三彩陶马,琳琅满目,美不胜收。当李如峰眉飞色舞地给刘萍介绍着这里的家藏文玩时,刘萍发现在那个博古架的最高层赫然放着一只金觚,与那天李力军同杨波搬回来的一模一样。刘萍问李如峰这只金觚是从哪里来的?”李如峰见刘萍的架势,连忙问怎么回事?”刘萍说广这个金觚可能跟一个案件有关,你知道它的来路剛”李如峰说那天我问过妈妈,好像是龙城市徐副市长给送来的,爸爸也没当回事,随手便把它放在柜子里。我前几天见他好看,才把它放在博古架上。你刚才说跟一个案件有关,是怎么回事?”刘萍说大约在一周前,专案组杨波组长办公室的保险柜被盗,本案重要物证金觚被人盗走。”李如峰说你说一周之前?”刘萍说对呀李如峰说别紧张了,这个金觚我摆在那里也有十几天了,跟你们的案子肯定没关系。”刘萍说可是,这确实是古玩界难得一见的金觚呀。”李如峰说你别急,明天我同你一起去固县把情况向杨波组长汇报一下。”刘萍说那爸爸那里……”李如峰说不会的,请你相信爸爸的觉悟。”说话间,里屋响起了人的走动声,不一会儿李耀宗从屋里出来,坐到了沙发上。
刘萍同李如峰一起来到李耀宗跟前,向他把金觚案件的情况讲了一遍。李耀宗一听,连忙对他们讲看来这个金觚一定有它的背景,事不宜迟,你们俩坐我的车,赶快向杨波汇报去。”等两个青年人走出屋门,李耀宗颓然倒在沙发上,依他的判断,这个金觚一定隐藏着一个秘密,甚至是一个重大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