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静问着:“蓝宜和禁卫军都是怎么搞的?”
严华公子淡如青松泉水的声音回答了淳于静:“是火魔珠突然活跃,其魔力导致咸阳宫内心情焦急之人走火入魔,就如蓝宜姑娘一般,被火魔珠影响,失去自我。”
淳于静表示惊奇:“你是说,火魔珠在咸阳宫?”望向前方热气传来的地方,那里有个大型建筑,屋顶有排气口在冒出黑红的烟雾,“那里是……那晚我和雪无声被月姬下了毒,我记得雪无声说咸阳宫后方有一座大型剑庐……这么说火魔珠一直藏在剑庐中!?”
“其实那处原有个天然炎浆池,咸阳的剑庐便依比而建。方才在下路经此处,察觉了火魔珠的气息,并算到你们的劫难,因此出手助你。淳于姑娘,用水魔珠能够克制火魔珠,只要火魔珠安定,则宫中杀戮可止。”
眼下淳于静也没心思去分析严华公子说的是真话假话,反正也没其他办法了,索性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两人一阵风驰电掣,终于冲进了剑庐之中。此刻没有人在这里铸剑,只有一池铁水在冒烟。
往深处走去,壮观的场面让淳于静目瞪口呆。
果然是个炎浆池啊,水如流火,火如流水,腾腾的热气让人一瞬间就大汗淋漓。围绕着炎浆池则挂着几百支剑,有成品,也有半成品,锋利、威严皆不足以形容。冷兵器时代,剑就是开拓僵土守护家国的工具,如影随形。
感叹一声,正务要紧,淳于静冲到炎浆池旁,看着这沸腾的水火,从怀里掏出水魔珠。
还好,前两天为了研究这个珠子,把它从唐夜的的乾坤袋里拿了出来,否则今天可就……
随着水魔珠出手,水蓝色的光芒突然从水魔珠上冲出,照得整个剑庐如同深海一般。
蓝光流转,火焰潋滟,炎浆池中突然迸起了一道火光,下一刻一颗火红色的珠子落入淳于静手中。
珠子已经不烫了,这让淳于静喜出望外,可是还没来得及把两颗珠子收回到衣服里,后方就传来了飞快的脚步声。
是雪无声?!
淳于静的直觉告诉她,他追来了。下意识的,淳于静赶紧把两颗魔珠塞进了衣襟里,两手刚放下,回头就对上雪无声出现的身影和那双焦灼的墨蓝色眸子。
“静儿!”
玄紫色一闪而过,铁水和岩浆的味道也掩盖不了那醉人的桃木香,雪无声已到了淳于静身前,一手将她拉入怀里,与严华公子扯开距离。
“王爷,你怎么来了?”淳于静忙问:“慕少艾和紫缡他们怎么办?他们会坚持不住的。”
“本王已出动了暗卫。”
听到雪无声这回答,淳于静的心紧了一下,几乎能想到慕白等王室中人将对雪无声如何看待了。他放不下她,又担心慕少艾那边,竟暴露了暗卫这张底牌,这……“雪无声,对不起,是我刚才太着急了,都没和你打声招呼。”
雪无声抚了抚淳于静的腰肢,反过来安慰她:“不是什么大事,就算有些人对本王动了异心,本王却从不曾将他们放在眼里。”
如此狂妄而自信的话,也只有这个男人才能说得理所应当,让人不想去质疑。
岩浆依旧滚滚流淌,只是少了几分躁动。钢铁的味道不很舒服,有幽风吹过,扶起三人的衣摆,轻轻摇动。
移眸至严华公子的身上,雪无声方才的温柔和英姿气魄霎时就转变为三九天的寒冰,眸底冷彻一片,语调也没有丝毫温度:“你带本王的王妃来此,意欲何为?”
淳于静忙伸手拉了拉雪无声的衣襟口说:“严华公子是平息****的!其实是这个岩浆池里有妖孽作祟,才使得蓝宜和禁卫军们走火入魔,这件事被严华公子碰巧发现了,于是立刻喊了我来帮他收妖。”
淳于静这真话掺着假话说得倒是不错,严华公子清清淡淡的配合道:“在下确是此意。岩浆池中的妖孽气息特殊,在下推演天机,发现唯有淳于姑娘与之五行相克,故才出此一策。”
“嗯,没错没错!”淳于静狠狠的点着头,一边心道:好你个严华公子,膜拜!神仙般的表情,神仙般的语调,他娘的内容却是扯淡!
严华公子面无表情,转过身去走近了岩浆池,将手中的碧玉箫轻轻举到胸前,以箫作施展法术的法杖,虚空祭出一个由碧绿光线汇成的奇怪图案。
“此处尚有妖孽的余气,在下须在此做法消弭,两位不妨速速回去收拾残局,也好免去三殿下支撑瀛洲幻境之苦。”
一听到“瀛洲幻境”四字,雪无声的脸色蓦地变了,竟是二话不说,揽着淳于静纵身就走。
反倒把淳于静给弄愣了。什么是瀛洲幻境?是慕少艾的绝活吗?怎么雪无声现在这么紧张这么焦躁啊……
淳于静隐隐约约意识到慕少艾的处境一定很不好,她也将轻功施展到极致,和雪无声一并原路返回。
时间却是正好,当两人刚刚越过最后一座建筑,就要落向冷宫门前的人群之中时,远方,那座剑庐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如同闷雷落在了山洞之中,倏地就将强烈的波动顺着地表传了过来。
“剑庐!是剑庐!剑庐出了什么事?!”
宫女太监们都伸着脖子往远方看去,一个个内心恐惧,表情苍白。
而同一时间,那些正和黑鹰等人战斗着的禁卫军们,全都像是散架的提线木偶一般,倒在了地上哀声呻吟。暗卫们也都挂了彩,一个个可算是松了口气,仍不敢掉以轻心。
蓝宜手中的剑也掉了,她浑身瘫软的躺在地上,宛如一个即将死去的人般,双目空虚、毫无力气,虚弱的喘着气。
宝蓝色的烟雾也同在这一刻飘了出来,烟雾渐渐的浓了,然后像是个水晶球一样破碎成千万片,氤氲消失在空中。三个身影在烟雾消失的一刻出现,正是慕少艾、紫缡、菱姬。
见到这一幕,慕白的两色已经完全青了。
慕少艾唇角带笑,在这丰神俊逸的笑容之下,阴风和乌云都在慢慢转晴。他是一贯的淡定,泰山崩于眼前而不乱,然而此刻,身体里气血紊乱、如同刀绞的感觉,已经将慕少艾的额上逼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脚下一接触到地,他只觉得身体里倒抽了一股气,随之一口血喷了出来,将他所有的力气都喷尽了,整个人就这么直直的向后栽去!
“三殿下!”
“少艾!”
紫缡和菱姬一左一右赶紧掺住了他,他脸色惨如白璧,可是唇角的笑容却一点都不单薄,还冲着大步踏过来的雪无声笑道:“邑王总算是解决得及时,再迟上一步,恐怕我这条命就赔了。”
雪无声墨蓝色的眸底此刻显得发黑,语气也不好,“瀛洲幻境……你真是疯了,根本就没打算要命吧!”
“呵呵,我的命不值钱,就算我死了,瀛洲幻境也会护着母妃和紫缡无恙的。我一个换她们两个,很划算不是吗?”
雪无声听言简直不知道怎么反驳,也罢,慕少艾本来就是这么个重情重义的性格,否则又怎会与他雪无声成为莫逆之交呢?
淳于静也赶忙凑了过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净化小瓶,倒出一枚丹药给慕少艾服下了,并嘱咐道:“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七日之内什么都别干,卧床休息,上朝也免了吧,跟你爹请个假。另外我会每天早上去你的府上看看你的身体情况,真不知道你刚刚用了什么招式,竟把精神力和内力都消耗殆尽了,这是邪术吧,简直可怕之极啊。”
慕少艾没时间也没有力气给淳于静讲解什么了,索性点点头表示服从郎中的安排。而这个时候,慕白才带着妻妾们走了过来,停在距离几人十尺之外,竟都小心翼翼的不敢靠过来。
“少艾,你……你竟然会用法术,为何之前一直要瞒着寡人?寡人是你的父王,你就这样不将寡人放在眼里?”
一听到慕白说出来的话,淳于静就想上去给他两拳头。活该他不被慕少艾放在眼里,他根本说得就不是人话!看不出来儿子虚弱的要死了吗?看不出来儿子保护了楚国三王女没有意外死在秦国吗?看不出来要不是儿子这儿还要多死多少人吗?慕白这爹当得,简直就一个扯淡!
同样的,慕少艾的眼底也划过一丝失望,转瞬即逝,再看依旧是清润如玉、眉目含笑,“父王,儿臣只剩下半口气了,还请恕儿臣回府休养。七日之后,儿臣会亲自进宫给父王一个解释。”
左右两边,紫缡和菱姬也冷眼瞅着慕白,对他十分无语。所以也不等他批准,扶着慕少艾就走了。身后慕白气恼的喊声,也直接被他们无视。
慕白只好去询问雪无声,可是转眸一看,雪无声和淳于静早就到了蓝宜那里。两人也是无视慕白,雪无声抱起蓝宜,带着淳于静大摇大摆的扬长而去,两人步履一致,衣袂拉风,着实潇洒的很。
却把慕白气得差点脑溢血了。
强大的秦国、刚灭了魏国的秦国……这个国家,人们都是谈而色变,或恐惧或钦佩。可是大家猜不到吧,秦国的统治者居然就这样没有存在感,既窝囊、又憋屈。
只因为秦国的霸业靠得哪里是他呢?
从前是靠他的父亲、爷爷、太爷……
而现在,靠得一直是雪无声的铁骑和战术,还靠那个隐藏在后方不动声色就能移动江山图画的慕少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