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七日,也称七夕,据说是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日子。
秦国民风开放,七夕这一天,咸阳城大街小巷张灯结彩,恋人们纷纷手牵着手走上街道,人头攒动着去往渭水边,一起放灯传情。
同样,咸阳宫里也是一派节日的氛围,喜鹊剪纸的贴画挂满了窗棱。尤其是后宫,布置得更是温馨,绘有牛郎织女纹样的华灯,装点得整个咸阳宫半昏半明,流光闪动,仿若星河之上的一曲暧昧恋歌。
宫灯银烛之间,一个少女盈盈走过,她身穿一件明黄色十二破留仙裙,外搭一件梅花纹纱袍,头上反绾起朝月髻。
眉头弯弯、眸底清明,就如远山带水,两片丰润的红唇娇嫩欲滴。微微擦了薄胭脂,指甲上点着凤仙蔻丹,举手投足之间,寸寸feng流,轻轻一笑就仿似那九天的仙子光顾凡尘。
“邑王妃可真是漂亮啊。”来来往往的宫女们都艳羡着交头接耳。
淳于静如若不闻,只是专心的欣赏每一个宫灯上绘画出的故事,一路徜徉着,就到了后宫那一片梧桐树林。
“啊!是谁?!”
突然一个中年女子从树后跳了出来,惊惧的瞪着淳于静。昏暗的烛光映出她僵尸般苍白的脸,那上面除了浓艳的妆以外,就只剩下空洞了。
这样反把淳于静吓出了一额头的冷汗,“呃……本宫淳于静,是邑王妃。”
女子这才放松下来,仍警惕的查看四周,突然做出一个“嘘”的表情,傻憨憨的笑道:“你们找不到我,找不到我,哈哈哈,这次我终于躲赢了……”
淳于静觉得她这个笑声和表情很瘆人啊,难道此中年妇女是个傻子?
这时候不远处传来阵阵脚步声,淳于静看去,竟发现是一大群女人正往这边过来。
这帮女人不是后宫的几位娘娘么?她们跑这里来干什么,集体赏梧桐?
身后那个傻傻的中年妇女突然从后面握住淳于静的手,冰凉的触感让淳于静不禁起了鸡皮疙瘩。
“邑王妃,千万别说我在这里,我不想被她们逮住,求求你帮我这个忙,日后我必加倍报答!”
听言,淳于静心想原来这个女人不傻,看来是为了自保吧。既然如此就让她欠这个人情……“行,你躲好,我去支开她们。”
头也没回就过去了,笑嘻嘻的对那帮女人说:“邑王妃淳于静参见各位娘娘,愿各位娘娘福寿金安。”欠了欠身。
最先说话的是个打扮金贵又骚气的妇女,“哟,老远就看到一个美人,还当是谁呢,原来是邑王妃啊!”她上下扫了淳于静几眼,开口道:“我们姐妹们都听说,邑王妃是上天赐得福气,得邑王专宠,整个王府中唯有王妃一人。姐妹们,你们说说邑王妃是不是会什么妖法,才能把邑王迷成这样?”
话音落下,就是一片轰然大笑声,伴随着女人们的指指点点。
淳于静不屑的翻了翻眼珠。这些女人,天天盼望慕白临幸盼出精神分裂症了吧,她与她们毛线关系没有,她们就是因为嫉妒她吗?
真是躺着也中枪啊,好吧,人若犯我我必反击,淳于静说:“这位娘娘还真说对了,本宫就是用法术把我家王爷驯得服服帖帖。凡事只要结果达到了过程怎样都无所谓,至少本宫还有这一手对吧,不像有些人就只能干巴巴的叫唤几句,自己没本事还嫌别人用邪门歪道。”
“你!”女人艳丽的妆容瞬间垮了,想了想又压住火气笑道:“既然妹妹有这等手段,还请不吝赐教,要是本宫可以学来的话,一定会给妹妹最好的报酬,妹妹你看怎么样?”
淳于静低头玩着指甲上的凤仙蔻丹回答:“我是独生女,我娘只生了我一个,没生姐姐。”
那女人听言几乎气炸毛了,自取其辱说的就是她这种行为。其她的娘娘们本来还都想巴结淳于静学习妖法的,现在却都只知道笑话这个女人了。
“桃姬姐姐也太心急了,这学法术的事情啊,得看天赋和悟性,人家邑王妃的悟性哪里是桃姬姐姐能比的啊?”
“可不是么,我们这成天望穿秋水的,陛下却总在月姬妹妹那里过夜,莫不是月姬妹妹也会用法术吧?”
“什么啊,是因为人家月姬妹妹年轻貌美,陛下才喜欢。桃姬姐姐也别伤感,谁没有人老珠黄的时候,月姬妹妹迟早也会到姐姐这个年龄的。”
桃姬的脸此刻花花绿绿,如同气炸了的老母鸡,滑稽到一个境界了。
淳于静假装玩蔻丹,心想:真是狗咬狗,自己也没说什么,她们就内讧成这样。所以说男人三妻四妾很烦好不好,光是管理后院都这么头疼,看来在这一点上雪无声是体会出真谛了。
可是淳于静好像没意识到,她一个人就已经让雪无声头疼的快爆炸了。
这时,互相损着的女人中,有一个突然开口问:“邑王妃有没有看到俪姬娘娘?”
女人们这才反应过来。
“对呀,俪姬哪去了?”
“那个女人倒是越来越会躲了,她娘家失势的事真是不幸啊!”
嘴上说不幸,口气却是幸灾乐祸。
“唉,其实这也不能怪俪姬的,谁叫她姐姐作恶多端,妄想篡位当魏王呢?”
“就是说啊,真是找死,魏国本来就已经是秦国囊中之物了嘛。”
淳于静低着的头猛然一颤,反应过来了。靠!原来刚才她帮忙的那个女人是何晴的姐姐,慕少弘的生母!他娘的,早知道就不帮她了!
见淳于静迟迟没有回应,刚才问话的那位娘娘又说:“邑王妃,请问你看到俪姬娘娘了吗?”
淳于静答:“本宫不知道俪姬娘娘是哪位,不过适才有看到一位娘娘往荷花池那里去了。”随便说个地方,就算是让俪姬捡个便宜,她淳于静也不落井下石了。
一众娘娘们于是去寻俪姬找茬,却正在这时,一个传旨的太监跑来,对方才那个问淳于静话的女子说:“宜姬娘娘,恭喜娘娘,陛下说今夜要在娘娘宫中过七夕,陛下终于临幸娘娘了。”
瞬间各位娘娘都向她投去嫉妒的眼神,而她本人却脸色惨白。
淳于静这才仔细看了这个宜姬,发现她居然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妙龄女子,穿着打扮都很低调,人长得倒是如花似玉。此刻宜姬十分惊骇的表情落到太监眼里,太监不解道:“宜姬娘娘怎么不谢恩?”
“我……宜姬遵旨。”无可奈何的挥退了太监,宜姬如同要奔赴死亡一般面色全无。
“哟,宜姬,你终于被陛下点名要了,恭喜啊。”
“就是!进宫三年都是chu女,要再不爬上龙床,就一点面子都没了!”
这群女人又把攻击目标挪到了宜姬身上,宜姬捏着衣角,嘴唇被咬出了道道血丝,眼神中充满了对命运的控诉。
淳于静突然很有兴趣掺和这事了,便说:“宜姬娘娘,本宫的丫鬟小莲常与我提到你,本宫想和你认识认识,还请宜姬娘娘陪本宫走一走。”
众女子齐齐变了脸色,心想宜姬居然巴结上邑王妃了?
宜姬略略一怔,答道:“承蒙邑王妃看得起,我愿意相陪。”
于是众女子只能不甘心的瞅着淳于静带走了宜姬,她们一肚子气要找人发泄,自然就去找何晴的姐姐俪姬了,却不知道,俪姬根本就不在荷花池。
这么一来,淳于静算是搭救了两位女性。宜姬跟在她身旁,紧锁双眉,嘴唇被咬出了一道道的血丝。
“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而抵触慕白?”淳于静忽而问道。
宜姬大惊:“邑王妃怎么直呼陛下的名讳?”
“这有什么不可以,名字不就是给人喊的么?都不让人喊还起名字干嘛!”
“这……”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得问:“邑王妃是觉得,我应该高兴是不是?”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就像刚才那些娘娘们说的,我进宫三年,终于等到陛下的临幸。”
“得了,我看还是算了吧。”淳于静很不屑一顾的说:“像慕白那种公用品,别人都用过了,换做是我压根不稀罕。”
“……邑王妃……所言极是,只是,嫁入王侯大家的女子,鲜有像邑王妃这样幸运的。”
淳于静打着哈哈道:“那是因为我家王爷品位太过独特,才找上我的,才不是我运气好所致。”她真心这样认为,因为她在南宋被视为毫无修养的女子,即便腰缠万贯依旧嫁不出去。又问:“你本名叫什么?”
“叫……蓝宜。”
“姓蓝啊,我看你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
宜姬点头道:“我今年虚岁刚好二十整。”
淳于静不禁叹道:“年轻貌美一朵花,却插在慕白那个老头子身上,难怪你这么不甘愿。”
宜姬再度狠狠愣了下,心想这邑王妃到底是什么来历,思想言谈实在太与众不同了……嘴角扯开一抹苦笑,宜姬道:“其实,我之所以为难,并不是这个原因,而是……”
“而是你有相好的人,结果慕白跑出来横刀夺爱。”
“你怎么知道?!”难道、难道是自己的事情曝光了?不会的,这件事没有人知道的……“你、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猜的。”
淳于静的答案让宜姬的一颗心大起大落,“没、没事,我和那个人已经不可能了,现在他在哪里我都不知道。”
“这么说来是他弃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