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顿时又陷入混乱,白影交织,人们不知所措。谁能预知慕七夕会撞棺殉情,谁又能想到紫缡殿下竟识破了慕七夕,千钧一发之际抢在慕七夕前面,用自己的身体救了慕七夕一命!
十几根银针飞出手,锁住紫缡受损的经脉,封了慕七夕崩溃的精神。淳于静如迅影而来,娴熟的用随身药材给紫缡和慕七夕做处理。
“慕少艾,你先她俩离开,待我回了茶庄再做计较,她们并没有大碍!”淳于静道,却在这时,望到了上官流云和阿柔。
上官流云就站在不远处的小山丘上,俯瞰这里的一切,他仍穿着红衣,就如雪地里一滴刺眼的血华。
忽然,有什么又湿又冰的东西掉到了淳于静的鼻子上,她仰头一望,顿时愕然。
“下、下雪了……?”
“怎么会下雪?”
“这是……六、六月飞雪啊……”
每个人似乎都呆了、傻了、失却了思考力,都仰着头,仰望这九万里苍穹,仰望这十万里雪飘!
不知是天怒还是人怨,可却是天地那般广大无垠,人却渺小的在纷扬大雪中挣扎。
六月飞雪。
落之无声。
淳于静的嘴角挤出一道讽刺的笑,移眸向站在高处的何晴,她看到何晴在发抖,在害怕会被老天惩罚,甚至怕得想要逃走。
山丘之上,阿柔面无表情,缓缓飘向广场,足尖轻轻点地,在所有人惊惧的目光中缓缓走向何晴。
一步一步的,踩过落雪。
但却是--踏雪无痕。
玉鸢长剑慢慢出鞘,雪落其上,开出朵朵白花。
何晴吓得面色惨白,顾不上躲避无孔不入的雪絮,她指着阿柔,骨节抖动,“你、你想干什么?!”脚下竟克制不住开始后退了。
白衣如雪,阿柔步步逼近,抬起剑来,一字字的说着,声音竟好似有魔力般响彻整片天地。
“何晴,你作恶多端,就是天,都容不下你了。事到如今,你还要痴心妄想,全无悔改之意吗?”
所有人一时回神,齐刷刷的都看向何晴。她站的很高,王陵前的层层台基在抬高她的同时,也让她与所有人离得太远,高处不胜寒。
“何晴,上官流风和上官流雾是如何死的,别人或许不清楚,但我却一清二楚。他们是你害死的!还有魏王陛下,也是死在了你的手中!”
此言一出,人们再也按捺不住惊诧了,大家连声惊呼出来。
“什么!这些事真的是王后娘娘干的?”
“三王子可是死在了秦国邑王的手里啊,这和王后娘娘有什么关系?”
“陛下!陛下也驾崩了?真有此事?这分明是信口雌黄啊!”
“对,信口雌黄!”
“不能相信!”
三公九卿们毕竟为官多年,纵然看不惯何晴,却也不可能偏听一位不久前才成为太子侧妃的江湖女子。
矛头都指向了阿柔,她无视两旁之人,冷冰冰的目光浇在何晴脸上,旋即将剑指向何晴,放声道:“那天在议政大殿上,魏王陛下为何言语离奇,逼迫风王?那时因为--陛下在前一天晚上就已经驾崩了,诸位大人所见的陛下,是中了齐国妖师的傀儡术!”
“什么--?!”
全场哗然惊变。
阿柔继续道:“何晴,你利用河西边关一事,怂恿雾王去截杀秦国邑王,导致雾王战死。如此处心积虑,可这天下根本没有天衣无缝之事。”
何晴脸色发白,吼道:“当初是雾儿自告奋勇想要为父分忧、为国家立功,三公九卿们都知道此事。你、你简直是血口喷人!”
“我实话实说,你心底清楚。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阿柔一字字说道:“雾王死了,下一个就轮到风王。那日岚公主请进宫表演的五名道士,实则却是被你收买,抓走了风王妃为人质,嫁祸给岚公主,利用风王妃要挟风王,还将魏王陛下活活气死,做成傀儡,摆下那血牡丹的死局。何晴,你丧尽天良,死有余辜。”
这番话说下来,无人不是脸色剧变,哗然声骤然响起的各个角落,有人呼吸急促,有人惶恐不安,有人怒发冲冠,有人狐疑不解。
冥钱飘洒,大雪纷飞。
惨白的世界里突然乱的不成样子。
太乱了。
乱了淳于静的心,令她握紧拳头,心中暗道这件事她也要管到底。
更也乱了何晴的阵脚,让她一张脸紫青紫青,双腿颤抖起来,“你胡说!你这是诽谤,这是污蔑,妖言惑众!来人,快来人呐,将太子侧妃给本宫拉下去--!”
可是没有人按照何晴的手势行动,原本何晴一党的那些官员,本也不知道何晴做过这些事,现在被阿柔全挑了出来,大家纵使不敢相信,却也不得不怀疑。眼下如果贸然站错队必定死路一条!
见无人配合,何晴恼羞成怒,尖声叫道:“岂有此理,本宫得了陛下的旨意掌管国事,你等这是什么意思,要造反吗?!”
大家齐齐打了个寒颤,陆续有人心虚的说:“臣等不敢……”
“既然如此还不将太子侧妃抓起来,容她在这里妖言惑众,只会扰了王陵的清净!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若是怪罪下来,本宫就让你们全都殉葬!”
听言,大家甚是惧怕,终于有人喊道:“太子侧妃藐视朝纲,污蔑一国之母,其罪当斩!”
言语总有一呼百应的效果,何晴一党终于决定团结起来,保住何晴,否则覆巢之下无完卵。
然就在王陵的卫队们出动的时候,阿柔身边,突然划过一道秀丽的影子,傲然站定。
淳于静立在阿柔身边,放眼望着这一片影影绰绰,大声喊道:“孰是孰非现在尚无定论,王后娘娘若是清白无罪,就派人将陛下请出来,也好让列位公卿打消疑虑!”
何晴顿时心下一凛,不知道淳于静这是什么意思。
淳于静又说:“今天是风王出殡的日子,魏王陛下怎么不亲自前来,难道父子间就这么大的嫌隙吗?”
很显然这话又引起了人们的怀疑,所有目光都转向何晴,急欲知道答案。
何晴脸色很差,愤怒的瞪着淳于静,想着眼下也只能以退为进了于是狠狠说道:“来人呐,去将陛下请来!”
估计一个时辰后,一排卫队骑马驾车而来,金黑色的辇车顶上已经落满了厚厚的雪。
大雪纷扬,冥钱飘洒。
一地白色,蔓延到天边,和苍白的天空、远处的山脉重叠,望不到尽头。
车马队在雪地上轧出一道道折痕,触目惊心的蔓延到何晴身前。
“臣妾恭迎陛下。”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辇车帘子被掀开,一袭狐裘大氅的上官成被宫人扶了出来,立在何晴身侧,面无表情的望着一干臣子。
这个陛下到底是人还是僵尸?臣子们都在心里不断天人交战,视线不断在阿柔、淳于静、何晴和上官成四人身上移来移去。
何晴道:“陛下,详细经过臣妾已让人转告您了,云儿的这个侧妃实在让臣妾忍无可忍,陛下您看该怎么处罚她?”
上官成扬了扬手,“交给王后去办。”
何晴嘴角一提,一股阴狠的气息扑面而去,“来人呐,将这妖言惑众的太子侧妃拿下,就地诛杀--!!”
禁军自何晴两翼杀出,也都不再犹豫了。
远远看去,这些人丧服外披着黑色藤甲,头发裹着白丝巾,黑白相间自雪中狂奔而来。
他们所要诛杀的不过是一名女子,纵然她武功高强又能怎样?一定会吓得哭天抢地!
然而阿柔无动于衷,冷绝的气场以她为中心波荡过去,让触及这气息的禁军们都屏气一顿,脚下有些打滑。但何晴却没看出来,反倒冲淳于静使了个眼色,要她杀了阿柔。
淳于静实在汗颜,唉,这个何晴啊,到现在还以为她淳于静是在帮她吗?之所以喊上官成来,可不是为了给何晴撑腰的,而是--
上官成若来,傀儡师也一定就在附近!
唇角扯开一个大大咧咧又诡异的笑,淳于静这表情让何晴一时怔住。就在同时,突然,四周响起了号角声!
“呜--”声音雄浑,从四面八方辐射而来,穿透层层飞雪,卷起片片冥钱打着旋。
强烈的杀气让所有人宛如从梦中惊醒,惊恐的张望左右。
“号角声!这是哪里的军队?!”
“王陵被包围了,是哗变!”
“兵符不是在陛下那里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无人不惊,无人不怪,恐惧的气氛如乌云般沉沉压在众人的头顶,这之中就包括何晴。
“这、这……出什么事?哪里来的军队?!”何晴手一抖,白绢掉在地上,被雪打湿。
她身边上官成一动不动,双目无神,何晴急忙扭头,视线穿过随上官成而来的层层宫人,定格在一个侍卫装扮的男人脸上。
突然,十一根毒针从唐夜指尖飞出,精准刁钻的杀向那个男人。
何晴和他均是大吃一惊,那男人赶紧跳开,一下子跳到了半空,被迫暴露在所有人的眼皮之下。
当大家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之时,只见淳于静、阿柔一左一右飞身而起,并排飞向两翼禁军。
刹那间,数千金针被淳于静祭起,随她的步调齐齐攻向前方。同时,四周所有树木的花叶被飓风卷起,和暴风雪融为一团,在阿柔三尺之外舞动出一圈铜墙铁壁。